五十一、熟悉的輪廓,淚眼中斑駁。(上)
趙氏不放心女兒,出去瞧了幾次,剛從外面回到病房,嘴里還不停嘟囔著。
“這青兒怎么去了這么久還沒回來?”
“多給她點時間收拾吧,畢竟這次出國你們就不回來了。”
一涉及到這個話題,趙氏就不免面露哀戚,吳振樸也就不再繼續(xù)說了。兩人正無言相對之時,福叔走了進來,神色不安。
“老爺,夫人。”
吳振樸見他欲語還休,以為又是工廠那邊出了什么事,這時候他也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有什么事就說吧?!?p> “小姐她......”
吳振樸一聽是柏青的事,本來已沒了氣力的,又立馬強撐著坐起身來。
“說!怎么了?”
“小姐她被少帥劫走了?!?p> “什么!”
吳振樸一激動一口血就噴了出來,嚇壞了在場的兩個人。
“老爺!”
“老爺!”
都咳出了血,身體已經(jīng)虛弱到極點,吳振樸也不管,就要下床去,硬是被趙氏和福叔攔下了。
“老爺,您要注意身體?。 ?p> “我女兒現(xiàn)在都被他擄去了,我還要什么注意身體啊!”
“那您現(xiàn)在要去哪呢?您知道他將青兒劫去哪了嗎?”
“我就去督軍府門前堵著,我就不信他不出門!”
話音剛落,又咳出了一灘血,趙氏示意福叔去找醫(yī)生來,自己在這邊繼續(xù)拉住吳振樸。
“你放開我,讓我去找顧然,他要報仇讓他沖我來,不要傷害我的女兒!”
“老爺,你冷靜下來?。 ?p> 趙氏語氣已帶哭腔,她真的不想?yún)钦駱阍偻现@副病體去冒險。沒一會,福叔就把醫(yī)生叫來了,二話不說就給吳振樸打了一針鎮(zhèn)定劑,這才讓他安靜下來,吳振樸漸漸失去了意識。這下趙氏也沒了主意,女兒那邊又該如何?
趙氏正擔心著女兒,高姝嫚恰在此時趕到,她看著地下的一灘血,再看吳振樸的嘴角殘留的血跡,雖然是睡著了表情卻依舊痛苦,趙氏更是滿臉愁容。便猜想這里剛剛發(fā)生了件大事,也悲戚地走到趙氏身邊,輕拂她的肩膀。
“伯母,這是怎么了?青兒呢?怎么沒見她?”
趙氏一見是高姝嫚來了,只當她是來看望的,毫無防備。
“姝嫚啊,你來得正好,青兒她…她被少帥給劫走了…”
高姝嫚心下疑惑,這柏青與顧然是真心相愛的,怎么趙氏會用“劫走”一詞,故而試探到。
“伯母,這中間是不是有什么誤會啊?少帥,他不是那樣的人啊。”
聽高姝嫚這樣說,趙氏突然想到了顧然與高家的婚約,姝嫚一定是認識顧然的,說不定她還能救出柏青。這樣想著,她就立馬抓住高姝嫚的手,就像是抓住了這最后一根救命的稻草。
“姝嫚,伯母有一事相求,還望你答應。”
趙氏說著就要跪下,高姝嫚立即扶住了她,將她扶坐在凳子上。
“伯母,你別這樣,吳家遭了這么大的難,我理應幫助你們的,你說吧,需要我做什么?”
“你幫我去跟少帥求求情,讓他放了青兒吧,所有的罪過都由我們夫婦來承擔,不要傷害我的女兒?!?p> 趙氏的哭聲響徹了整個病房,高姝嫚停在耳里,疑在心中,這趙氏這樣的表現(xiàn),很明顯吳家與顧然之間遠沒有她想得那么簡單,但到底哪里有問題呢?她也不好在此過多詢問,就先答應了下來。
“好的,伯母,我會盡力一試?!?p> 顧然將柏青直接帶回了梅園,本來以為她就是受到了驚嚇,可是一路上她的身體愈發(fā)反常,顧然便派人請來了大夫。經(jīng)過一番把脈查看,大夫面露喜色,直朝顧然頷首作揖。
“恭喜少帥,賀喜少帥,夫人這是喜脈?。 ?p> 顧然萬萬沒想到柏青居然懷孕了,經(jīng)大夫這么一說,他先是有些懵,很快就反應過來直開心得不知所措,只顧呆呆地站在原地,連話都說不全。
“您說的是真的?我要當父親了?”
“千真萬確,夫人的確有了一個多月的身孕了?!?p> 顧然一算日子,沒錯,就是在寨子里的時候懷上的,他來回晃蕩,真恨不得蹦到屋頂上去。
“少帥,還有一件事,夫人這一個多月,傷神動體的,導致胎氣不穩(wěn),以后還得多加注意才好,我這給她開幾副安胎藥,每日熬好了讓夫人喝下,還要保證日后不能再受什么精神上的刺激了,以免不測??!”
“我知道了,那還請您日后常來替內(nèi)人把把脈,也好叫我們安心?!?p> “是是是,那就請人跟隨我一起去抓藥吧!”
“偉平,你送一下大夫,正好再抓些藥回來。”
支開了屋子里的人,一切又恢復了平靜,顧然也從驚喜中回過神來,他不知道柏青到底將他與福叔的話聽了多少去,如果她都聽到了,那她還會原諒自己嗎?可是老天終究對他不薄,賜予了他一個孩子,一個與柏青的孩子,他發(fā)誓他會用一生來守護他們。顧然坐到了柏青的身邊,見她在睡夢中還微蹙著眉,便伸出食指點在她的眉間,這才讓她眉目放松下來。接著他又輕輕地扶上她的腹部,才一個多月,還未顯懷,小腹仍是平坦的,就是這里孕育了他的骨肉,他們二人的結(jié)晶。顧然止不住地想笑,想著孩子的模樣。
“青兒,我們要當爸爸媽媽了,我真的太高興了。”
“青兒,你是喜歡男孩還是女孩?”
“我們先生一個男孩,再生一個女孩,然后咱家這妹妹就有人疼愛了?!?p> “青兒,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就不要怪我了,好嗎?”
他就坐在她身邊,一直這樣絮絮叨叨的,也不管她是否能聽見。可能他是太開心了,才會這般忘我。
柏青做了一個很長的夢,她夢見了十年前的自己,她夢見了那滿院的梅花。她忘情地穿梭于梅林中,早已忘卻嚴冬的凜冽,眼里只有綻放的梅花,跑得太肆無忌憚,腳下一個沒注意就摔倒了還從坡上滾了下來,雖然冬天穿得多,但還是磕著了,她疼地就坐在原地哇哇叫,玩得開心忘得也干凈哭得更徹底。
就在這時,迎面緩步走來一個男孩,年紀不大,卻穩(wěn)重地很,他對她大聲哭喊頗為不耐,但還是蹲下身來幫她悉心查看,問她有沒有傷到哪。
“我都跟你說了多少遍了,別只顧著跑,要時刻注意腳下,這下摔了吧,我看你以后還跑不跑了?!?p> “跑......”
蹲著的那個人聽見頭頂上飄來這一聲,微弱地沒有絲毫底氣,卻又固執(zhí)地堅持,真是拿她沒有辦法。待發(fā)現(xiàn)她并無大礙后,便起身準備離開,柏青立即抓住他的衣角。
“顧然哥哥,我走不了了,你背我好不好?”
柏青感覺到他微顫了一下,隨即又狀若無事般蹲下身。
“上來吧!”
“好嘞!”
柏青靈敏地攀上他的后背,緊緊摟住他的脖子,哪里像是摔傷了走不了的樣子,不過是撒嬌罷了,顧然心知她的詭計也不戳破。柏青趴在他尚年幼瘦弱的后背上,背著她走起路來還不怎么穩(wěn),卻依然讓她覺得安然,如果顧然哥哥以后都能這樣背著她就好了。
“顧然哥哥,你以后都會對青兒這樣好嗎?”
“青兒,你以后會遇見一個人,你會嫁給他,然后他會一直對你好,你記住了嗎?”
“我不要別人,我就要顧然哥哥,顧然哥哥,你等我好不好,等我長大,然后嫁給你!”
柏青依稀記得前面的那個人沉默了好半晌,才鄭重地回答她。
“好,我等你。”
彼時,她還是個孩子,還不知道嫁人為何事,他早已懂事,背上的人就是他兒時乃至以后的夢想,這些柏青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