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自我犧牲
從莉莉絲獸操縱繩索，墨丘利獸極速斬擊，梅爾瓦獸揮出大劍的數(shù)秒鐘里，就在這一剎那，一切都完結(jié)了。
上半身被徹底粉碎，厄瑞玻斯應該不會存活了吧。
盡管力量用盡，恢復常態(tài)的布拉姆吸血魔獸和拉斐爾獸還是支撐著疲倦的身軀，露出警惕的表情注視著厄瑞玻斯還未消失的魔獸半身。
“但愿它真的死了……”
走回同伴身邊，面露疲憊之色的莉莉絲獸稍微發(fā)起了牢騷。
“莉莉絲獸，雖不想打擊你，可我們?nèi)员焕ё〗Y(jié)界中，道理你們應該都懂?！?p> 微微喘著氣，右手握拳，伸出大拇指指向結(jié)界的墨丘利獸則‘打破’了莉莉絲獸的幻想。
“那我們現(xiàn)在抓緊時間休息，下次放出最強一擊徹底毀滅敵人?！?p> 意識到不妙的梅爾瓦獸，盡量保持樂觀的說道。大家現(xiàn)在都很累，不能繼續(xù)在勉強自己。敵人或許會隨時復活，但短暫的休息也很重要。
“……厄瑞玻斯還活著，我可以感覺到他。在他重生前，現(xiàn)在將他另一半身體徹底毀滅。”
耗盡體力的布拉姆吸血魔獸在短時間內(nèi)難以釋放出黑色斗氣，但這并不代表他會改變決意。無論如何，自己必須殺死厄瑞玻斯！
“那我也來幫你，梅爾瓦獸、莉莉絲獸，你們和‘小忠犬’先進行短暫的休息，如果有什么意外再來行動也不遲。”
了解摯友的固執(zhí)的一面，墨丘利獸主動提出與他一同行動。順便善意的提醒其他隊友進行休息，反正自己并不是很累。
然而，一切還是太晚了……
就在墨丘利獸話音剛落，意料中的一幕便發(fā)生了。
[干的漂亮！和我期待中的一樣，成功將殺死我一次，令我元氣大傷！]
厄瑞玻斯的聲音在結(jié)界中回響起來。
失去半身的魔獸身軀冒出赤黑色的固體，緊接著，固體很快形成半人形的形體；構(gòu)造、重組、再生，僅僅才數(shù)秒，厄瑞玻斯的半人形體即將成型。
“快阻止他?。?！”
沒有任何猶豫，速度最快的墨丘利獸如同兇狠的猛獸般蜷縮其身子，一下子向前方縱身跳起。無論如何，一定要減緩厄瑞玻斯再生！！
“什———？！”
驚愕的表情從墨丘利獸臉上浮出，自己剛剛是錯過了什么嗎？為什么還未完全再生的厄瑞玻斯會以毫發(fā)無傷的狀態(tài)顯現(xiàn)，他的再生能力是不可能快到如此程度的！
為時已晚；視線中，無數(shù)閃亮的冰晶激射而來，恐怖的冰晶風暴出現(xiàn)?？癖┑臍庀?，將墨丘利獸的身體直接吹飛。刺傷肌膚的疼痛瞬間席卷墨丘利獸的全身，全身的體溫都被剝奪。
冰藍的光輝出現(xiàn)，將四周的一切卷入其中。
大家的視野完全被冰藍的光輝所覆蓋，眼前完全看不見任何東西。只感覺極寒噬消滅了一切，就連的聲音與色彩都遭到吞噬，以及最后的意識也是……
?。?p> ……那是將活物全部凍結(jié)的純白地獄。
白色的終焉中，米娜又一次目睹著重要的朋友們成為了被冰封在藍色冰晶的犧牲者。
……這不是我所期望的……這是我的錯……
注視著被移出結(jié)界的藍色冰晶，米娜的內(nèi)心無比愧疚。
“……已經(jīng)，太遲了嗎……？”
是因為強化身體的咒文變?nèi)趿藛?？刺骨的寒冷正席卷著米娜的全身，手腳如同灌了鉛一樣遲鈍，倦怠感襲來。微微顫抖的嘴唇呼出白色的氣息，可吸入冰冷的空氣仿佛會讓內(nèi)臟凍結(jié)。
自己的生命似乎變的微弱了。
連站著都變得困難而癱倒，米娜跪倒在地上，雙手緊握著代表羈絆之物的D-ark，力氣被剝奪，手腳也變得動彈不得。
……只剩下你還在戰(zhàn)斗了嗎？現(xiàn)在的我，只會讓所有人都失望吧……
在意識模糊前，依靠著自身的執(zhí)念，米娜仍堅持抬起腦袋，將視線落向結(jié)界內(nèi)。
就算失去隊友，獨自一人的布拉姆吸血魔獸仍在戰(zhàn)斗著。消耗了大量體力的他，已無法再使用黑色斗氣。就算用魔槍給厄瑞玻斯造成傷害，但那所謂的表面意義上的重創(chuàng)，對于龐大的舊守護者而言根本就無關痛癢。
無論受到怎樣的傷害，厄瑞玻斯都能輕而易舉地復原，接二連三地無功而返只會更加消耗布拉姆吸血魔獸殘存的體力。并且，敵人體內(nèi)似乎蘊含著永無休止的力量之源。從剛才起到現(xiàn)在，厄瑞玻斯的斗氣不但沒有絲毫減弱，反而變得越來越強大。
更何況，在討伐者的數(shù)量減少后，厄瑞玻斯明顯沒有使出真正的實力，而是像逗弄老鼠的貓一般。布拉姆吸血魔獸非常清楚，如果無法找到敵人弱點的話，那接下來等待所有人的只有死路一條。
可是，就算布拉姆吸血魔獸擁有殺死厄瑞玻斯的能力，可究竟何處才是他的弱點呢……？
布拉姆吸血魔獸苦苦思索著。
“哦？被‘本能’所呼喚的你，看來‘蘇醒’的‘記憶’還未覺醒；你真以為‘刻印’的能力僅僅是付出‘同等’代價交換原本就屬于自身的力量？”
厄瑞玻斯沉聲說道。
“現(xiàn)在的你，甚至沒有覺醒真實的力量。”
“選擇‘祭品’吧，將新鮮的血液吞噬殆盡，轉(zhuǎn)化為力量。趁‘容器’停止呼吸前，珍惜最后的機會。”
伸出手臂，厄瑞玻斯指向了結(jié)界外被寒冰的凍結(jié)的萊德和露西。
“……”
沉默著，布拉姆吸血魔獸沒有理會厄瑞玻斯的話語，只是表情復雜的注視著因為極寒而跪倒在地，奄奄一息的米娜。
然而———
“吾是布拉姆吸血魔獸，數(shù)碼世界的黑夜領主！吾絕不接受敵人的憐憫！！”
赤色的眼眸中沒有絲毫的迷茫。布拉姆吸血魔獸猛地從地上躍起，宛如流星一般直奔厄瑞玻斯的前胸而去。對于自己的任何攻擊，厄瑞玻斯都會任意讓它們落在自己身上，而幾秒鐘后那些傷口便會盡數(shù)痊愈。
果不其然，厄瑞玻斯并未作出防御，敵人的行為進一步驗證了自己的判斷，布拉姆吸血魔獸將力量注入魔槍‘諾亞’中，繼續(xù)以槍尖向前直刺。
魔槍刺入厄瑞玻斯的前胸。一擊得手后，布拉姆吸血魔獸并未抽回魔槍，而是將整個槍身完全沒入敵人的胸口內(nèi)。
魔槍諾亞——附帶詛咒效果的魔槍，被此槍導致的傷口，精氣會不斷從傷口中吸食。
這樣一來，利用魔槍的詛咒效果，會加快自身體力的恢復吧。迅速落地后，布拉姆吸血魔獸從虛空中抽出代替原本武器的長槍。
“有骨氣！但仍舊愚蠢，你的‘小聰明’并不會為你帶來任何轉(zhuǎn)機。”
毫不在意自己的力量被完全刺入身體的魔槍吸食，厄瑞玻斯略帶嘲諷地對布拉姆吸血魔獸說道。
“那么，我就如你所愿吧。”
話音剛落，厄瑞玻斯再次召喚出無數(shù)閃亮的冰晶對布拉姆吸血魔獸激射而來。
揮動著長槍，布拉姆吸血魔獸把接連飛來的冰柱依次地擋了回去。以槍尖將其彈開，強制性地改變冰柱的轟擊軌道。但單獨和超乎理念的敵人戰(zhàn)斗，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大概是因為一直全力戰(zhàn)斗的緣故，體力的消耗程度完全快于自身的恢復，他的額頭開始滲出一顆顆疲勞的汗滴。
……我們……該如何挽回……？
注視著仍堅持戰(zhàn)斗的布拉姆吸血魔獸，想要思考的米娜，視野終于開始泛白起來，身體被凍住的寒冷也不知何時感覺不到了。
[你想要他們活下去嗎……？]
失去意識的那一刻，似乎聽到了熟悉的聲音。
這個聲音，嘶啞、空虛——
等注意到的時候，自己的意識已經(jīng)在很深的黑暗中。
昏暗而寬廣的混沌空間中，意識突然清醒的米娜環(huán)視著四周。
混沌的世界仿佛持續(xù)到盡頭，可卻又充滿了閉塞感。
……這是哪？難道我又陷入了幻覺？
正在她一籌莫展時，混沌的世界發(fā)生了微小的變化。不，是自己的眼前發(fā)生了變化。
空無一物的空間突然出現(xiàn)了龜裂，開括的龜裂中，黑色的影子出現(xiàn)，走向了自己。影子仿佛理解著她內(nèi)心的情感，慢慢地伸出了雙臂，直到接近到能夠相互擁抱的距離。
[……你不用再絕望了，一切很快就會結(jié)束的。]
影子溫柔地在初次擁抱的米娜耳邊低語著。
[和我進行交易吧，只有你才能成功……]
[……沒事的，我們需要彼此……]
意識回溯著時間，等米娜注意到時，自己的腳底冒出大量的黑泥。灼熱的黑泥緊貼著米娜的全身，轉(zhuǎn)化為類似刺青一般的存在。
被席卷身體的寒冷也不知何時消失了。同時，溫暖的感覺從身體出現(xiàn)。
我明白了……這是我們之間的交易……
米娜站了起來，原本遲鈍的四肢誕生了全新的力量。
“……我很抱歉?！?p> 注視著被凍結(jié)在寒冰內(nèi)的朋友們，以及結(jié)界中仍在全力戰(zhàn)斗的布拉姆吸血魔獸。米娜輕聲道歉著，然走向了漂浮在中央上空的巨大立方體下。
閃爍著青色熒光的透明階梯從立方體的異質(zhì)內(nèi)出現(xiàn)，并往下延伸著，直至米娜的腳邊停下。
沒錯，‘黑圣杯’在邀請自己。
沒有任何猶豫，米娜走上階梯，向大門前進著。
‘黑圣杯’——寄宿著‘敵對者’的意識。除了身為‘容器’的自己，任何人一旦進入，就會被吞噬或者靈魂被污染、轉(zhuǎn)化。
如果是微小的可能性，那只有擁有守護者力量的他們吧。
———這或許是最后的機會吧。
房間的中心，‘黑圣杯’就在眼前。米娜毫無意義地吐了一口氣，慢慢接觸了‘黑圣杯’。
……在接觸的瞬間，她已身在‘黑圣杯’內(nèi)，掉進了無底的黑暗深淵之中。
在僅剩的時間里，米娜的意識的確與某個存在連接，化作了一個存在。
接觸著‘黑圣杯’的一切，看見了它所記錄的一切。
許多景色從她腦海中閃現(xiàn)。接觸這些片段，內(nèi)心則涌起無謂而難以承受的悲傷和空虛。
如同雜亂景象的萬花筒般，映出的景象，全部都與歡喜和幸福無緣；只有痛苦、屈辱、遺憾、怨恨以及缺失。
對于龐大的記錄，米娜既不害怕，也不吃驚，只是平靜地理解著，感受著這一切。
……但是，自己并沒有感慨的空間；不得不向‘黑圣杯’傳達自己的希望。
拿走我的身體和靈魂吧，讓我所愛的朋友們安然無恙的從冰封中脫離；讓‘繼承者’真實的力量覺醒，打倒舊守護者。
一字不差的，米娜將交易內(nèi)容傳達了……
這么一來，之后只需迎接自己真正的結(jié)局吧。
米娜從不打算自己會引發(fā)什么奇跡，哪怕自己曾在一年前親眼目睹過奇跡，但那只是一種交換代價罷了。打敗敵人、‘救濟’世界所換來的獎勵，只是屬于‘神’的‘恩賜’。
———她非常清楚這一點。
自己很快就會消失吧，米娜多出了這樣的預感。
但也是毫無意義，自己仍在無止境的墜落；不停流失的方向感覺；不停被削去的自我意識。
不僅視野，就連記憶都零零散散地掉落；果然是無可奈何的事實啊。
想讓心靈休息；想忘記自己；想逃避開這份不安。但是……
否定自身的存在價值，這點是絕不會做到的。
因為我是……
手中的D-ark破碎，與他之間‘契約’終止。
墜落與異常感猛地消失，米娜在同樣混沌的空間睜開了眼睛。
感覺非常奇怪，自己的意識無限鮮明，卻無法條理清晰地思考?？磥?，自身的精神代表自己所在的世界。
但很快，她終于想起來了，也終于理解了，自己正在‘偉大存在’的核心內(nèi)。
這時，她的腦中突然閃過一個疑問。
身體與靈魂被盡數(shù)奪走，可為什么自己仍存在于此？意識卻如此清醒？并知曉一切？
那么，自己又是誰……？
算了，關于自己是誰這種無關緊要的問題。從剛才開始，她就不是任何人。而是完全繼承并代替已經(jīng)‘消失’的那位少女的思念與希望的‘某個存在’。
即便如此，在她心中隱藏的那位少女的心意是真實的。
……你……接受了我……
……我……即將誕生接受我的世界……
蔓延全身黑色的刺青，溫柔的將她改變?yōu)閷儆谧约旱脑咀藨B(tài)，渾濁而美麗。
等待著誕生，實現(xiàn)奇跡的時刻，有著魔物身姿的女性微笑著。
祛除一切悲嘆吧，驅(qū)除所有苦惱吧。很快，她將實現(xiàn)愿望，以‘救濟者’的姿態(tài)降臨。
“……！！”
空洞的感覺卻越來越強烈，下意識的停止戰(zhàn)斗，布拉姆吸血魔獸望向結(jié)界外圍。
米娜.亞爾巴雷亞消失了。與此同時，漂浮在中央上空的巨大立方體轉(zhuǎn)化為異常巨大的黑色之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