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凡人的智慧（下）

　　“咕嚕咕嚕！”

　　萬向道蹙眉打量桌上一小石壇內(nèi)不斷有一串串小氣泡冒起的澄清液體，在稍微猶豫之后，竟握住木勺子往壇子舀起少許湊近嘴邊咂巴品嘗了幾下。

　　“噗！呸呸呸！”

　　萬向道剛想咽其下肚，一股難以言狀的澀味充斥著鼻腔，他趕緊躬身吐到木桌一旁地上，瞅著那灘摻雜著自己唾沫的透明液體不自覺眉頭皺起。

　　麻蛋，這碳酸飲料還真不好弄啊?。?p>　　是的，鼓搗出火鍋和冰淇淋之后，某人興趣勃勃開始了復制故鄉(xiāng)某種風靡全球的碳酸飲料：雪碧??！

　　可惜，雖然萬向道耗費頗多精力提純出諸多二氧化碳氣體，但是得出的成果卻老是差一丟丟。配方一樣，咋就味道不對呢??！

　　就在萬向道蹲在地上冥思苦想其中是否有疏漏時候，旁邊實在看不過去的欽天小豬慢悠悠走進來拍拍他的肩膀。

　　“真是白癡，要是沒有專門的食品添加劑和食用香精的情況下都能調(diào)制出那種飲料，那些飲料公司早破產(chǎn)了！”

　　不說還好，一說萬向道很是受傷地扶著額頭，寶寶受傷不想說話！對哦，自己怎么會忘記這關鍵一茬的？要是那么簡單粗暴，自己家鄉(xiāng)的飲料豈不是能當白開水喝了？？那些賣飲料公司早破產(chǎn)好嗎？

　　就在郁悶的萬向道獨自扭著脖子的空檔期間，全然不知后面有道幽怨的目光正不停盯著他，而這人赫然是七只小拳頭朝其揮動亂舞的“七把刀”。

　　大騙子！說好給我的禮物呢！！

　　廚房內(nèi)，眼瞅著萬向道再次圍著一口熱氣騰騰的油鍋鼓搗起一種名為“油條”的食物，心情急躁的“七把刀”忍不住走近叫住不停忙碌的某人。

　　“喂！你是不是忘記了什么？”

　　在察覺有人在戳自己的腰部之后，萬向道隨之扭頭一看，那人竟是一臉有著期待神色的“七把刀”。咦，她是想提醒自己什么來著？

　　“七把刀”不好氣地望著萬向道一副“你到底想說啥”懵逼模樣，當下就不再客氣伸出三只小手：“禮物?。∧阏f好給我的禮物呢？”

　　“啪！”

　　“原來是我說的禮物呀？！”

　　此時，萬向道這才如夢初醒般反應過來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很是憨厚說出這么一句令“七把刀”想吐血的話：“那個，不好意思，我給忘了?！?p>　　忘了？你是逗我嗎？

　　萬向道很尷尬，因為眼前“七把刀”望著自己的眼神很是復雜，愕然，失望，委屈，甚至有苦澀。至于嗎？不過一個禮物而已？？？

　　“唉！真是服了你啦！晚上就給你，反正搞定它要不了多少時間?！?p>　　最后，萬向道只能摸摸鼻尖，極其無奈地擺擺手說道，隨之留下“七把刀”一人飄然而去。

　　......

　　......

　　“啪嗒！”

　　黑暗中，有一條火舌般的橙色火苗突兀騰起，只見搖搖晃晃的火苗湊近一根纖細的木棍將其點燃，很快，一個豎著十七根小火棍的微型黃綠色的蛋糕呈現(xiàn)在一片昏黃而柔和的光亮中！

　　在昏黃的光暈里，趴在木桌上的“七把刀”笑得眼睛都瞇成兩道細縫，她語氣仍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驚喜：“這個？真的是給我的嗎？”

　　“嗯！這生日蛋糕就是專門為你而準備的！”

　　木桌的那邊，萬向道的右手里攥著一把墨色打火機，看著樂滋滋沉浸在美夢里的她重重點點頭。只是一邊一副驚喜莫名的“七把刀”卻沒有發(fā)現(xiàn)某人眼眸中隱藏的一絲傷感。

　　是的，本來萬向道想讓愛爾蘭他們一起和她慶祝的，但，經(jīng)過一通有關于是否有意義的爭論就使這個看似美好的愿望擱淺了。

　　“班貝茨，她不過是區(qū)區(qū)一個沒有魔法天賦的凡人，你到底還要在她身上浪費多少時間？！”

　　“浪費時間？我只是在兌現(xiàn)自己的承諾！”

　　“呵呵，承諾？？需要你一個堂堂的魔導士手把手教育她廚藝？話說回來你又對廚藝了解多少？”

　　。。。。。。

　　。。。。。。

　　“班貝茨，你真以為還有多少光陰任你肆意？還不到一年時間，那群怪物就來啦！”

　　“愛爾蘭，其實你們可以先走的！這邊留我一個就可以了。”

　　“。。。。。?！?p>　　事實上，當他讓愛爾蘭眾人先行一步的餿主意一經(jīng)出口，萬向道隨即感到無比的懊惱，只是盯著愛爾蘭搖頭難以置信的呆滯表情愣是說不出一句服軟或道歉的話語。

　　“喂！你怎么了？跟你說話呢！這東西到底怎么吃？”七把刀的小手在萬向道面前晃了晃，很是不解笑道。

　　終于，萬向道回過神來，他臉上強行擠出笑容：“哈？對啦，我們應該先唱一首生日歌呢！”

　　生日歌？？

　　最終，一臉茫然的“七把刀”跟著萬向道哼著五音不全的生日歌，然而，就在輕快的旋律中，她眼前似乎浮現(xiàn)出和伙伴們嬉戲的場景。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幸福祝你健康，祝你前途光明，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祝你幸福祝你健康，有個溫暖家庭。。?！?p>　　在一聲聲稍顯低沉的哼唱中，低垂腦袋的萬向道腦海里禁不住浮現(xiàn)一位滿臉皺紋的硬朗老頭，擠眉弄眼的老人手里正捏著一塊香噴噴的炸雞翅揮晃誘惑著當時年幼的自己。

　　“小向道，生日快樂哈！”

　　......

　　......

　　月光朦朧，灰蒙蒙的天空卻有一柄散發(fā)水藍色光芒的飛行器無聲無息地飛掠而過，那是一艘飛船大的鐮刀狀魔杖，上方卻隱隱約約坐著兩個人。

　　“喂，你真的沒事嗎？”

　　七把刀緊張兮兮望著額頭直冒冷汗的萬向道，之前還捧著一塊三角狀的蛋糕吃著，突然魔杖傳來一陣劇烈搖晃，害她連嘴角不小心沾上的黃綠蛋糕油都顧不得抹去。

　　“咦？是你叫我？那個，你別怕！我只是有點恐高而已。”

　　一直盯著大地下方的萬向道終于緩緩回過頭來，望著巨型魔杖上的面露驚恐神色的“七把刀”，連忙柔聲安慰道。

　　“。。。。。?！?p>　　聽到這話，“七把刀”立馬擠出一個比哭還難看的笑容，她真的服了這位年輕的魔法師大人。

　　先不說之前圓餅模樣的酸酸甜甜，黏糊糊的蛋糕，就是眼前他嘴里所謂的帶自己“兜風”都讓人心驚膽戰(zhàn)！噫！好驚險的“降臨日”！

　　降臨日，這是愛爾蘭人對于自己的誕辰的一種稱呼，同樣也是萬向道同學所熟悉的“生日”。在愛爾蘭人看來，他們每個人都是沐浴著至高的光明神的圣光降臨的，因為神恩浩蕩，神的光輝無處無在！

　　“啊啊啊啊??！救命！”

　　“嘭??！”

　　好一會兒，一條寬敞無人的街道上，朦朦朧朧的月光下，汗衫夾背的萬向道和“七把刀”氣喘如牛的并排走來，心有余悸的他們剛剛遭遇了一場緊急迫降，雖然后果僅僅是砸壞一處市場攤位。

　　終于，兩人行走中，“七把刀”屢次發(fā)現(xiàn)萬向道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當下就禁不住好奇詢問：“班貝茨，你是不是想對我說什么？”

　　這時，眉頭緊鎖的萬向道停下腳步，深深長了一口氣，他一臉正色看著一旁眼睛滿是期待的“七把刀”，撇撇嘴朝她低聲道：“不錯，我們應該談一談！”

　　“嗯，你為什么叫七把刀？”

　　“七把刀”一聽，肩頭聳了聳，臉上帶著一絲毫不意外的神色，語氣竟很是淡然道：“呵呵，你奇怪的不是七把刀，而是我為何身上有七只手吧？”

　　萬向道眨巴眼睛，眉宇間還真透著一絲絲好奇。不過，下一刻，他的神情就變得很不可思議。

　　“其實，我本來出生就有十只手的，后來幼時不小心折斷了一只，或許是由于我喜歡擺弄刀子，所以人們就索性稱我九把刀！”

　　“不過，兩個月前不是有一場大災變逃亡嗎？我在匆忙逃跑的時候又折斷另外兩只！所以，現(xiàn)在的我只能被別人叫成‘七把刀’！”

　　“呵呵，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再折斷五只，到時他們還會不會再稱我兩把刀呢？？”

　　聽到這里，萬向道極其復雜瞅著一個勁自嘲的“七把刀”，他能從這些哽咽的語句里感受到她的莫名心酸。

　　“那個，七把刀。。。”萬向道伸出左手想搭在她肩膀上安慰一番，不料“七把刀”卻臉色不愉揮手拒絕了某人的這番好意。

　　“能不能別叫我七把刀？我很討厭這名字！”

　　萬向道的“好意”之手被人埋汰打落，尷尬之下只能摸著發(fā)紅的手背嘀咕：“那叫你什么？又沒聽你說過?！?p>　　“艾琳，你可以叫我琳琳！”

　　破天荒的，“七把刀”臉色漲紅地自我介紹，似乎是錯覺，萬向道從她的臉蛋上看到一種名為羞澀的表情。

　　奇怪的是，自從“七把刀”刻意地糾正自己的名字叫法后，這倆人一路上都是一再沉默著，像是無話可說一般。

　　“艾琳，你怎么那么抗拒‘七把刀’這綽號？它又不是你的錯？”萬向道蹙眉想了想，還是很小心瞄著七把刀“作死”問道。

　　“呵呵，你又沒多出過五只手，又怎會理解那種礙手礙腳的感受??！”艾琳像被踩了尾巴的貓，怒氣沖沖沖萬向道吼叫道。

　　萬向道臉色平靜，待她急促起伏的胸膛和呼吸平緩后才丟出這么一句：“怎么會是多出來的？這世上肯定只有艾琳你，這個擁有七只手的人才能辦得到的大事情呢?！?p>　　“我？？大事情？”

　　“對！沒錯！否則沒理由你會平白無故多出九只手！”

　　狐疑的“七把刀”得到萬向道點頭間異常堅定的回復仍是將信將疑，還是提出一個藏在心底已久的疑問：“可是，之前的考驗你并不看好我，你心里根本沒想過收我為徒對嗎？”

　　萬向道很詫異，此時低眉順眼的“七把刀”正屏住呼吸，咦，她好像更在意這個問題？

　　“你猜的沒錯！我之前的確沒想過收你為徒！你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當廚師的資格！”萬向道不假思索說道，畢竟這些理由本來就是顯而易見的。

　　“憑什么？！”

　　“那只雞身上的雞翅尖部位的絨毛你根本沒有拔干凈！這是一個廚師該有的疏漏嗎？”

　　面對一臉認真的萬向道的詰問，七把刀竟然無言以對。

　　沒錯，一名合格的廚師不會出現(xiàn)如此低級的疏漏！除非，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廚藝生涯能否長久！想想吧，一個連食材處理都弄不好的人怎么有資格進行下一步的烹飪呢？

　　“既然你沒打算收我為徒，教授我廚藝的念頭，那你為何最后又偏偏改變主意了？”得到萬向道的釋疑，艾琳反而更加不理解了。

　　“呃，本來以為你能從我的暗示里得到一些啟示，去謀求一個比廚師更適合你的活兒，沒想到你。。?！比f向道很是耐心解釋著，因為擁有七只手臂的她干什么都比廚師強！

　　艾琳慘然淚泣，臉上的凄然苦笑讓人心疼不已。沒辦法，她一直以為萬向道是認同自己的廚師天賦的，不然不會手把手教授她一些匪夷所思的烹飪手段，甚至一些新奇理念。

　　到了旅店，萬向道眼看著艾琳捂臉跑回她的住處，啪一聲關上房門，他伸出的手直直卻不知如何勸慰是好。

　　是的，這段教授廚藝的故事起因源于一個抱有完美雞翅情結的心情郁悶的地球人，他不經(jīng)意間看到一盤被“糟蹋”的雞翅菜肴，一念起就害人家丟了工作。

　　接著，出于之前沖動引發(fā)的愧疚感，他就拐彎抹角去提點“七把刀”學會靈活運用自己手臂諸多的優(yōu)點，卻不料“七把刀”對于讓湯汁變鮮美的執(zhí)念竟是出乎預料的強，竟不顧一切拜其為師。

　　第二天，輾轉難眠的萬向道就準備朝忙碌配料的“七把刀”為自己的無心舉動而鄭重道歉，艾琳竟是一副完全不計較的茫然反應，似乎已經(jīng)忘記昨晚發(fā)生的那些不愉快。

　　日子一天又一天過去了，艾琳學習廚藝的熱情日益高漲，每每但萬向道想說什么時候，她就略有察覺地岔開話題，弄得想辭別都說不出口。

　　某夜，睡夢中的萬向道被一個激動不已的人拼命搖醒，語氣有種阿基米德發(fā)現(xiàn)浮力原理的興奮：“哈哈哈！班貝茨，我終于想到了，是配料！??！”

　　“只要我們調(diào)制出囊括所有味道的烹飪配料秘方，那么根本不用掌握所有的烹飪方法！”

　　“轟！”

　　這時，萬向道的腦海只覺得有一道響雷炸起，他終于找到魔法公式那個缺少的關鍵了，是它！自己怎么會忽略一直以來最顯眼的一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