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絕學

　　第二日，長生子帶著張文通去祖師洞。洞內(nèi)懸掛十數(shù)幅畫像。前壁掛了四幅畫像，分作兩排，上一下三。上面那畫中人青袍裹身，鳳目疏眉，面色紅潤，神若太乙散仙。下面三幅畫，左右各是一名絕色女子。左畫女子身材矮小，韶顏稚齒，宛如六七歲女童。右畫女子皓齒朱唇，媚態(tài)嬌羞，堪比飛燕。中間畫中男子玉樹臨風，劍眉星目，勝似潘安。左壁掛了三幅畫，一字排開。最里側(cè)那人鶴頂虎背，容貌遠不及前壁所掛那兩男子。外側(cè)二人放浪形骸、飄逸灑脫，頗有魏晉遺風。右壁有九幅畫像，上一下八。上面是一老者，精神矍鑠。下面八人，形態(tài)各異，或彈琴、或下棋、或讀書、或描畫、或施針、或鋸木、或養(yǎng)花、或唱戲。

　　長生子朝這三面畫像各拜了三下，張文通也依著長生子樣子拜了三下。長生子道：“通兒，你入我門下，已有幾年了？”

　　張文通低頭默算，道：“我是咸淳十年被師父收作徒弟，至今已有五年了！”

　　長生子道：“雖說你入我門下已有五年，可你現(xiàn)在應(yīng)該還不知道為師是何門何派吧？”

　　張文通搖頭道：“徒兒不知！”

　　長生子道：“為師乃是逍遙派第六代傳人。今日為師在各位祖師爺面前，正式收你為徒。按祖師爺定下的規(guī)矩，你應(yīng)向為師磕九個響頭，但五年前你已經(jīng)行過此禮，今日便不用了?！?p>　　張文通喜道：“謝師父！”

　　長生子凝視著前壁畫像，道：“通兒，這祖師洞中十六幅畫像便是列位祖師爺?shù)倪z像。這最上面就是本門開門祖師爺逍遙子。在他老人家下面這三位乃是祖師爺?shù)娜桓咦?，左首第一位是祖師爺?shù)拇蟮茏犹焐酵眩沁@靈鷲宮第一代宮主。中間這位就是祖師爺?shù)亩茏訜o崖子祖師，右首第一位是祖師爺?shù)娜茏永钋锼??！?p>　　長生子向右轉(zhuǎn)身，續(xù)道：“這右壁最上面的是我太師伯祖聾啞先生蘇星河，他是無崖子祖師的大弟子。余下八位都是太師伯祖的高足，時稱函谷八友。這八人各懷絕藝，大師伯祖是琴顛康廣陵，二師伯祖是棋魔范百齡，三師伯祖書呆茍讀，四師伯祖畫狂吳領(lǐng)軍，五師伯祖神醫(yī)薛慕華，六師伯祖巧匠馮阿三，七師伯祖花癡石清露，八師伯祖戲迷李傀儡?！?p>　　張文通道：“聽這八位太師伯祖的名號，便知這八位太師伯祖十分厲害，那他們的師父蘇星河祖師定是位厲害的人物，由此看來，祖師爺和無崖子祖師肯定有通天的本事！”

　　長生子微微一笑，道：“通兒，你猜的不錯，祖師爺和無崖子祖師的本事著實通天，琴棋書畫，星卜醫(yī)象、五行八卦，奇門遁甲，無一不精。還有武功，更為當世絕頂高手，無人匹及。”說罷，向后轉(zhuǎn)身，凝目瞧著左壁的三幅畫，道：“這最內(nèi)側(cè)的是我太師父虛竹子，他是無崖子祖師爺?shù)年P(guān)門弟子。太師父原是少林弟子，偶然機會入得本派，習得本派上乘武功。后又誅殺我派叛徒丁春秋，乃是我派第一大功臣。余下二人，中間乃是我?guī)熥嫣旆阶樱鈧?cè)就是我的師父，也是你的師祖，玄靈子?！?p>　　長生子回過身，望著張文通道：“今日，你向各位祖師行個大禮，然后隨我去瞧靈鷲宮的寶貝！”張文通應(yīng)了一句好，旋即行了三拜九叩之禮，隨后，跟著長生子去另一間洞室。

　　張文通抬頭見那洞室上題著函谷仙洞。推開洞門，見里層又有八扇門。從左往右分別題著琴顛洞、棋魔洞、書呆洞、畫狂洞、神醫(yī)洞、巧匠洞、花癡洞、戲迷洞。他記得長生子剛才所提的八位太師伯祖的綽號，與此八洞之名恰好相同，便猜這洞中物什與那八人必有關(guān)系。

　　長生子先領(lǐng)著張文通進琴顛洞。洞中擺放著各式各樣的瑤琴，每張琴旁放著不同的樂譜。張文通問道：“師父，為何這里面有這么多琴？”

　　長生子道：“大師伯祖人稱琴顛，不僅通琴樂，也好藏琴。這洞中瑤琴都是他所珍藏。只是這里每種琴的材質(zhì)不同，所奏出的琴聲也是不同，比如你前面那琴的弦是由馬尾所做，琴身乃桐木所做，所奏樂曲當應(yīng)以輕快為主，這琴邊的樂譜都是輕快的樂曲。而你左手邊的琴的是由青銅所做，弦是鐵質(zhì)，所奏音樂當是鏗鏘之音，在它邊上的樂曲都著是激進昂揚的?！?p>　　張文通驚道：“瑤琴居然有這么多講究，我還是第一次聽說！”

　　長生子道：“大師伯祖窮其一生精力，將這些瑤琴與樂曲分文別類，不愧為當世琴顛?！?p>　　長生子又領(lǐng)著張文通到其余七洞一一觀賞。棋魔洞中，擺著九桌棋盤，呈九宮狀。中宮位的棋盤擺放著當年無崖子所布的珍瓏棋局，數(shù)十年來無人能破。無崖子本想借珍瓏棋局收一個天資聰穎、英俊瀟灑的弟子，以便將畢生功力傳給他，替他除掉逍遙派的叛徒丁春秋。卻不料被丑和尚虛竹誤打誤撞所破，虛竹得此際遇，成了逍遙派第三代掌門人。其他八宮位的棋盤都無棋局，但各有一本書。每本書中內(nèi)容難易不同，坤宮位的棋書最易，乃是入門法則，按離、巽、震、艮、坎、乾，依次增加難度，乾宮位最難，若能悟出乾宮位棋書的要義，棋藝便可稱雄于當世。而長生子目前只能悟出坎位棋書的要義。兌宮位的棋書記載著古今十大殘局及其破解之法。若有人能解開這十大殘局，棋藝堪稱天下一絕。

　　書呆洞中藏書萬卷，茍讀當年把各類書籍分為經(jīng)史子集。經(jīng)書中又分為易類、書類、詩類、禮類、春秋類、孝經(jīng)類、五經(jīng)總義類、四書類、樂類、小學類等十個大類。史又分為正史野史，正史如《史記》《三國志》《戰(zhàn)國策》，野史多為神鬼志怪的民間傳聞。子分儒、道、佛、墨、法、兵、陰陽等諸子百家。集包含了古今所作的詩詞歌賦，如楚辭漢賦，唐詩宋詞。更令人驚嘆的是這洞中每本書每一頁都有茍讀的批注。洞中還有數(shù)十本茍讀的著作，如《古詩演變考》《論漢唐軍政》。書中觀點另辟蹊徑，令人深思。

　　畫圣洞中有百余張畫，都是絕世寶物，如《清明上河圖》《送子天王圖》《洛神賦圖》。這些畫并非真跡，乃是吳領(lǐng)軍描摹之筆。每張畫邊都掛著一本薄書，上面寫著吳領(lǐng)軍認為自己哪一筆力道不夠，哪一筆力道過重，哪一筆勝過原畫，還有自己繪畫心得。

　　神醫(yī)洞的左壁是書架，擺放著古今名醫(yī)著作，如《黃帝內(nèi)經(jīng)》《傷寒雜病論》《千金方》，還有薛慕華所著的《慕華心經(jīng)》。這本書分為總述、婦科、兒科、內(nèi)科、外科等五大部分，各部分又下分幾小類，每種病況后都注有自己的診斷實例。右壁則是藥柜，天下十之八九的藥材都裝在里面，包括那些人參，天山雪蓮等名貴藥材。

　　巧匠洞擺放著各種斧錘錐鋸。洞中石壁還刻著巧匠馮阿三這一生所做的物件，有的是已經(jīng)失傳的，有的是他原創(chuàng)的，有的是生活家具，有的是攻城器械，品類雜多，所設(shè)范圍之廣，無不令人稱奇。洞中還藏著兩本馮阿三所著書籍，《器械制作詳義》和《機括密室全書》。前者講的是石壁中每件物事的詳細制作過程，后者講述這世上大多數(shù)的暗格、密室、機括的種類、原理、特性和制造方法。

　　花癡洞羅列各種花兒的標本，限于洞內(nèi)面積，所能呈放的標本只有七百多種。洞中還有珍藏著一部花癡石清露所著的《萬花叢》。這部分書按照地域記載著三千五百六十四種花卉。不僅記載著中原大地的花卉，也還記載著高麗、扶桑、占城、暹羅、西域等地的花卉，還詳細描述各種花卉的形貌、培育方法。

　　戲迷洞分為三部分，左側(cè)是放著唱戲所需的戲服、刀劍棍棒。中間是擺放著記載著各區(qū)域的戲曲的風格，還有各地經(jīng)典劇目的書籍。右則放著戲迷李傀儡所著的劇目以及他唱戲的心得，還有有關(guān)易容術(shù)、變臉等書。

　　張文通的八洞之行，觸目便是琳瑯珍寶，心道：我若能學會這其中一樣本事，當可為天下第一。

　　長生子道：“這些都是師祖?zhèn)兞艚o咱們的寶物。以后你若想學，可以來此處自學。現(xiàn)在，為師要帶你去看一下我派的上乘寶物。”

　　張文通大吃一驚，暗道：如果這眼前的東西還不算上乘寶物，那還有什么東西才能算得上乘寶物？他心中好奇，隨著長生子去另外一間洞室，名曰“太玄洞”。這洞中放了十數(shù)排書架，堆放的書籍浩如煙海。

　　長生子道：“通兒，這太玄洞藏放著天下各大門派的武功絕學，如少林的七十二絕技，丐幫的打狗棒法。只是沒有少林的《易筋經(jīng)》，丐幫的《降龍十八掌》，還有大理段氏的六脈神劍和一陽指。”

　　其實太玄洞內(nèi)藏書主要是北宋之前門派的武功。這里書籍原是無崖子放在無量山瑯?gòu)指５?。十?shù)年后，其女李青蘿將其搬至曼陀山莊瑯環(huán)玉洞。又過十數(shù)年，李青蘿之女王語嫣下嫁虛竹子的義弟大理皇爺段譽，這些書籍又轉(zhuǎn)至大理皇宮。段譽和王語嫣的孩子段正興，迎娶虛竹子的女兒虛靈兒。王語嫣便將這些書籍作為聘禮，還給逍遙派。從虛竹子以后，逍遙派不再查問當世武學。這些書無法查閱成立于宋哲宗之后門派的武功絕學，如全真教的全真劍法。

　　張文通尾隨長生子走到了左側(cè)石壁，瞧見石壁上刻著一些小人，擺著不同的姿勢，或雙手擎天，或雙掌平推，或雙腿弓步，每幅圖邊上都寫著兩句武功心法，以作注解。

　　長生子道：“這是本門的逍遙三十六掌，乃是天方子師祖所創(chuàng)。師祖花了近三十年時日，參研我派上乘武學，刪繁就簡，悟出這一套逍遙三十六掌。雖然這門武功功名叫逍遙三十六掌，但也有幾招輕功、點穴，只是大多為掌法，因而叫做逍遙三十六掌。這套功夫乃是我派武功根基。雖然招式簡單，但其威力不能小覷，若是練久了，也利于修練本門的內(nèi)功心法。到那時你練一年內(nèi)力勝過別人練兩年?！?p>　　張文通喜不自勝，道：“想不到我們逍遙派的武功這么厲害！我想練，我想練！”

　　長生子道：“既然你這么想練。從今日起，你就仿著這畫中招式，認真學習這套掌法！”

　　張文通喜道：“謝師父！”

　　長生子指向右側(cè)墻壁幾張畫，道：“通兒，那幾幅畫后面是本派上乘武學。若是練成后，只要與他人相觸，便可吸收他人內(nèi)力！”

　　張文通驚道：“這么厲害！師父，你是不是已經(jīng)學成？”

　　長生子笑道：“為師還需七八年才能練成！”

　　張文通疑道：“師父武功這么高，都還需要七八年，想必本派上乘武學極其難練！”

　　長生子點頭道：“通兒，你所說不錯。本派上乘武學需要有幾十年內(nèi)力方能練習，不能急功求成。你要切記若無我的允許，切不可學那畫后武功！”

　　張文通瞧了一眼，便道：“嗯，徒兒謹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