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悶雷聲忽遠忽近,空氣中彌漫著一股濃重的濕意。
轟隆一聲,一道閃電就在附近閃現(xiàn),天地間驟然一亮,隨即雨點開始不斷的打擊窗戶,發(fā)出密集的聲響,終于驚醒了房內的人。
他猛地從床上挺起身,滿身是汗,眼神中盡是茫然,腦袋里更是宛如有一把鈍刀在里面刺來穿去,讓人頭疼欲裂。
我沒有死?
過了半響,刺痛消退,他的眼神瞬間轉為清明,全身肌肉神經都進入了緊繃狀態(tài),以便可以最快的做出反應,然后快速的掃視了下周圍環(huán)境,發(fā)現(xiàn)自己所在的是一處普通且不大的臥室里,并沒有什么可以直接威脅自己的東西,這才微微放松了一些,可隨即又有些疑惑。
怎么回事?敵人布設的騙局?還是發(fā)生一些意外狀況?
他腦中快速的思索著,眼睛則警惕的關注著周圍,任何一絲動靜都不放過。到現(xiàn)在他還能清晰的回憶起失去意識前那中槍的痛楚和死亡靠近的冰冷,和眼前這醒來后的場景反差實在太過強烈,讓他現(xiàn)在充滿著一種不真實感。
對了,槍傷!
他伸手摸了摸胸口,傳入腦神經的除了些許的擠壓感外就沒有其他,竟然沒有絲毫他想象中的痛楚。
立刻低頭,解開身上的睡衣,胸前皮膚完整,別說彈孔了,連傷疤都沒有……開什么玩笑?自己明明是被子彈擊中了肺臟,造成了貫通傷,應該還傷到了主要血管,從而引起了肺部大出血,導致呼吸困難,最終進入頻死狀態(tài)失去意識,可現(xiàn)在算是怎么一回事?
反手摸了摸背后,依舊沒有摸到想像中應該存在的彈孔,心上不由得浮現(xiàn)出詭異的感覺。
忽然間,他的目光直直的盯在了自己的手上。
五指修長,皮膚白皙,手掌有點偏小,他曾經見過很多擁有這種手的主人,一般都是那些生活環(huán)境相對安逸的孩子,和記憶中他所擁有的那雙古銅色、骨節(jié)粗大且?guī)е窭O的手完全不同。
他似乎意識到了什么,再次環(huán)顧周圍一圈沒找到鏡子之類的物件后就下了床,幾步來到玻璃窗邊。
此時光線昏暗,玻璃反射的影像很是模糊,只能隱約看到一個削瘦的輪廓,很是陌生。
就在此時,又是一道電光劈開了天空,將一切都照的宛若白晝。在那一瞬間,他終于看清楚了,在玻璃中映照出來的是一張陌生的臉龐,那是一個大概十來歲的清秀少年,黑色短發(fā),嘴上還帶著些柔軟的絨毛,深邃猶如湖底的瞳孔中反射的是飽含震驚和不可思議的光澤。
片刻后光亮如潮水退去,鏡中的少年也隨之重歸模糊,但那副影像已經牢牢的刻入了他的腦海。
這是我?
這不是我!
不!這是我!
作為一個長期生存在特殊陣線上的外勤特工,他見識過的各種超乎常人想像的事并不少,可在此時依舊有一陣古怪的說不出來的情緒涌上心頭,而且這似乎打開了某個閘門,使得一股混亂的記憶碎片霎那間便沖入他的腦海,仿佛在這一刻他一下子被割裂成了兩個人。
劇痛跟著襲來,仿佛有把燒得通紅的烙鐵插了進去,讓腦漿都沸騰了起來。他抱著頭蹲了下來,渾身劇烈顫抖,嘴如同離水的魚一般張大到極致,卻又發(fā)不出任何聲音,恨不得干脆將腦袋切開來。
極度的痛苦就像是決堤的洪水一樣沒有絲毫緩沖的沖擊著他的神經,不知道過了多久才慢慢停頓下來,全身脫力的他只能爬在在地板上直喘粗氣。
辛遠?我是辛遠?這是穿越?
他強忍著之前劇痛殘留的余韻,飛速的游覽著腦中多出來的陌生記憶和信息。
這個身體的原主人是名為辛遠的男孩,單親家庭,母親是一家醫(yī)院的主任醫(yī)師,除此之外就沒有其他的親近家人了。至于所處的社會環(huán)境和他來自的現(xiàn)代地球差不多,但記憶中多出來的那些知識則明確的告訴他,這里絕對不是地球。
這里沒有中國美利堅俄羅斯等國家名字,而他所在的國家叫明華帝國,是這個世界頂級強國之一,各種文化傳統(tǒng)和地球上的華夏民族很相似,同樣以黑頭發(fā)黃皮膚的人種為主。其他世界上的大國有尼奧康塔聯(lián)合王國、海索斯王國、加蘭共和國等,再加上其余數(shù)百個制度各式各樣的中小國家構成了這個世界不遜于地球半分的復雜國際環(huán)境。
除開地理環(huán)境的因素,其他倒是同地球頗有相似之處,各國基本都完成了教育普及化,每個孩子從小到大都會接受知識教育,一路從小學中學大學的讀過去,最后進入社會工作?,F(xiàn)在辛遠剛剛完成小學的基礎學習,即將升入中學,現(xiàn)在是學期間的假期,獨自一人在家突發(fā)高燒,而母親俞鴻潔正好在外地出差,原本的辛遠沒有挺過去,又正好遇上了穿越而來的他,才發(fā)生了之前的狀況。
將記憶大致整理了一下,回過神來的他發(fā)現(xiàn)身體已經恢復了一些體力,立刻就感到鼻子下黏黏的,伸手一摸發(fā)現(xiàn)是還未干涸的血跡,起身便看向邊上的玻璃窗,就著不時閃起的電光發(fā)現(xiàn)果然在自己鼻子下淌著絲絲血跡,想來是之前的神經系統(tǒng)受到劇烈沖擊導致鼻腔內的毛細血管有所破裂。
閉起還存在淡淡血絲的雙眼,過了一會,他重新睜開眼,眼神變得沉靜清明,憑著昏暗的光線去到衛(wèi)浴間,將濕透的睡衣內衣脫下,然后走到淋浴間,打開溫水器,適中的溫水頓時從上方多個出水口灑了下來,將他完全籠罩在水幕之中,將身上的污垢全數(shù)沖盡。
洗浴完畢,一身清爽的辛遠拿過溫干的毛巾擦好,換上浴衣走了出來。
雨水還在瀑布倒懸般沖下,仿佛天上開了一個大口子,不時有金蛇在云中亂竄,緊跟著就是一個震耳欲聾的霹靂打了下來,顯然這雨一時半會還停不下來。
他打開燈,拉著一張椅子在客廳和陽臺之間坐下,迎面便是那濃厚的雨簾,近處還能勉強看清,再遠些就只能看見朦朧模糊的一片。
“這感覺真是奇妙,出來吧,符文石?!?p> 頓時,一枚類似鴨蛋樣子的灰色圓石虛影浮現(xiàn)在他的手上,石塊缺損了很大一部分,就像是被什么生物咬了一大口,剩下還算完好部分的表面密密麻麻的刻著各種奇異的符文,符文還不時閃過一絲黯淡的金芒,很是神秘。
這就是導致他來到這個世界的原因。他在地球執(zhí)行的最后一個任務就是被派遣潛入一個神秘組織去盜取這個據說是傳自某個史書沒有記載的上古文明的神秘物體,結果在得手后就遭遇了襲擊并重傷頻死,然后這個名為符文石的神秘物品帶著他的靈魂穿越到了這個世界,從而有了這一切的開端,
“因為你我失去了一切,可又是因為你,我獲得了自由和新生……”
他喃喃自語著,帶著難言的感慨,隨后他露出了淡淡的微笑,片刻間,那笑容逐步擴大,但嘴唇反而死死的抿住,使得笑容變得有些奇怪,整個身體同時笑得劇烈顫抖起來。
自由、新生……
這一刻,他確實感受到了。
“從今天開始我就是辛遠。”沒多久,重新控制住情緒的他低聲說道,事實上他全盤擁有著辛遠的記憶和感情,說是辛遠也不為過。
說完,他的目光投注在了符文石上。眼前的符文石沒有實體,本質只是存在于他識海中的符文石投影,隨著他的心念一動,符文石表面頓時蕩起了陣陣漣漪,一個符文隨即在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
符文微風,代表著無聲無息的行動,激活時可以掩蓋發(fā)出的動靜。
“可惜了,符文石損毀了大半部分,只剩下這一個能力了,不知道完整的會多么的強大?!?p> 在所獲得信息中,辛遠知道了因為要保護他的靈魂穿越無盡虛空來到這個世界并附上這個身體,符文石的本源能量幾乎被消耗殆盡,連帶其本身也產生了嚴重的破損,現(xiàn)在除非進行修復,否則只能使用幸存下來的微風符文。而且由于能量匱乏,按照現(xiàn)有的自動吸收游離能量的速度需要三天才能攢出激活符文一次的能量,而符文激活后會持續(xù)一分鐘,到時自動中止,換句話說就是充電七十二小時使用一分鐘。
更嚴重的是信息中根本沒有如何修復和補充能量的方法。
再次翻閱了記憶一遍無果后,辛遠灑脫的笑笑,將符文石收了起來,不再放在心上。畢竟能夠活下來就已經是最幸運的事了,其他的都是附帶的,可以說是免費送的禮包,不需太過苛求。
起身倒了杯溫水,辛遠就捧著杯子站到陽臺上,迎面而來的風帶著冰涼的雨點飄在臉上,給他臉上增添些涼意的同時也使得他的神智為之一清。
接下來辛遠只是注視著面前的雨景,什么也不想,將腦袋完全放空,整個人都變得輕松愜意起來。
不知不覺間時光流逝,外面的雨點漸漸變緩,空氣中開始彌漫出草木的清新氣息,屋檐落下的水線也悄悄的化為了稀疏的水滴。
就這樣整整站著發(fā)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直到雨后出來的鳥兒一邊拍打著潮濕的翅膀一邊發(fā)出咕咕的鳴叫聲傳入耳中,辛遠才從這個狀態(tài)中恢復過來。
張開雙手,伸了一個大大的懶腰,身上一點都不覺得疲憊,反而有種說不出的輕松。
摸摸肚子,感覺有些餓了,辛遠回轉到屋里,看看有什么東西可以填下肚子。
就在辛遠查看著冰箱里存貨的時候,叮咚一聲,門鈴響了。
辛遠所住的屋子位于一高層住宅樓的十一層,樓下大門安有可視門鈴,還配有警報裝置,安全性還是有一定的保障。
放下手中的活,辛遠走到玄關,打開可視門鈴,顯示屏亮起,通過樓下大門處監(jiān)控器傳來的畫面里出現(xiàn)的卻是一個背著書包的女孩,小圓臉,大眼睛,蘋果頭,很是俏皮可愛。
“許悠然?”辛遠快速的從記憶中搜索到了這個女孩的名字,正是他同班的班長,不過兩人雖說一同學習了好幾年,可實際交集卻很少,各有各的朋友圈子,相互之間連一般朋友都算不上,這樣找上門來更是前所未有?!澳阍趺磥砹??”
面對辛遠的疑問,許悠然直接氣勢洶洶的反問,小臉鼓得就像是個肉包子:“辛遠,你怎么回事?班級通知你不回復,打你電話也不接,你還想不想參加修業(yè)旅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