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之前不是就說過了嗎,沒有用的,我這個并不是法術,而是道心的力量,不同于常見的隱身術,修道者用靈識一掃就能發(fā)現(xiàn)蹤跡,所以你死在這招下,應該也能夠安息了?!卑滓屡勇呓捳Z中不帶有絲毫感情色彩。
莫小邪苦笑一聲,歪過頭,注視著白衣女子身上披著的熠熠光亮。
天上有太陽又如何?地面積雪白得耀眼那又如何?這些都遮蓋不住她身上雖然微弱,但確實存在的光亮,真是一個冰冷如星、耀眼如辰的女子??!世上怎么會有這樣的女子?
莫小邪目光迷蒙,記憶一下子被拉到了數(shù)年之前,晏家尚欣欣向榮的時光。
那時莫小邪還只是一個小屁孩,身高不過一米三,望著每次出門都喜歡穿一身紅色襦裙的小女孩,曾好奇地問道:“雪兒,你怎么每次都穿這個顏色的衣服,就不能換一件其他顏色的?”
那個紅衣小姑娘伸平了胳膊,檢查了下自己的衣服,發(fā)現(xiàn)并沒有什么不妥,之后就淚眼汪汪,好像要哭了一般委屈的說道:“小邪哥哥,我穿這個顏色的衣服不好看嗎?”
莫小邪急忙搖頭擺手,生怕小女孩真的哭出來,輕聲說道:“怎么會呢,雪兒天生麗質、貌似天仙,穿什么衣服都好看的緊,我只是好奇,好奇罷了?!?p> 莫小邪抹了抹頭上微微滲出的汗水,把自己僅僅會的那么兩個夸人的詞語搬了出來,輕輕地語調中竟少有的慌張了起來。
小女孩聽到莫小邪這么露骨的夸獎,也不知是高興的、還是害羞的,雙手手指扭織在一起,別過身去,小臉白里透著粉紅。
過了片刻后,才頭呈四十五度角仰望著天空,輕聲細語道:“因為紅色是太陽的顏色啊?!?p> 夜晚,小女孩時常拉著莫小邪,或是在她家的那個大宅院內,或是在外面的草地上,不干別的,只是仰頭躺下,樂而不厭的看著黑黑的夜幕上,布滿天空一閃一閃的繁星。
當莫小邪陪伴在一旁,閑來無事問到她為什么喜歡看天上的星星時,小女孩的回答卻讓莫小邪微微一愣。
“以后我一定要成為像天上星辰那樣的人兒?!?p> 稚嫩的聲音,說話還帶有一絲兒話音,顯得有些可愛。
莫小邪淡淡一笑,刮了一下女孩小巧可愛的鼻子,取笑道:“傻丫頭,別作夢了,世上哪會有人像星辰一樣?!?p> 結果,換來的是小女孩不依的嘟囔和輕輕地捶打。
……
“雪兒,原來這世上真有如星辰般的人吶?!?p> 莫小邪看著白衣女子,覺得就算真的命喪她的手里,自己也不會怪她吧。
莫小邪慢慢的閉上了雙眼,他覺得好累、好累,累得連呼吸都有些困難,自己睜開眼睛戰(zhàn)斗反而不如眼睛不能視物的時候堅持的時間長一些,還真是諷刺啊。
莫小邪嘴角咧開一個笑容,要多難看有多難看,似乎自己和修道者戰(zhàn)斗一次都沒贏過吧,第一次同舍生的戰(zhàn)斗,第二次和姐姐的戰(zhàn)斗,以及第三次和師傅的戰(zhàn)斗。
師傅?莫小邪的腦中好像有一道靈光稍瞬即逝,卻無論如何也抓不住。
白衣女子來到近前,復雜的看了一眼躺在地上不能動彈的少年,劍指一引,峨眉刺懸浮在了莫小邪的正上方,就要落下。
只要一個念頭,眼前的少年就再沒有可能僥幸活命了。
白衣女子眼神帶著刺骨的決然,身體微動,那是將要攻擊的征兆。
陡然,莫小邪本來快要歸于死寂的身體脈動著,磅礴的金紅色氣息洶涌而出。
白衣女子認得這種氣息,在戰(zhàn)斗中這個少年曾經(jīng)用過,據(jù)她猜測應該是道心力量的金紅氣息此時卻與剛才大不相同。
之前金紅交織的氣息中,金色占得多了一些,而紅色只有小小的一絲,除了特別鋒利以外,并沒有給人其他特殊的感覺。
而現(xiàn)在的金色與紅色氣息相互之間差不多已經(jīng)持平,隱約間紅色好像比金色還多了那么一點點,其中除了原有的鋒芒絲毫不減,一股驚人的殺氣更是從莫小邪的體內迸發(fā)而出,恍若鬼神。
白衣女子從始至終都保持平靜的臉色終于在這一刻變了變。
神色一冷,眼神一狠,懸在莫小邪頭頂?shù)亩朊即淘俨贿t疑,毅然決然地落了下去。
可是令她驚訝的事情發(fā)生了,峨眉刺沒等沾到莫小邪的衣角,就被看上去不起眼的罡煞阻在了外面不得寸進。
罡煞再一涌動,峨眉刺好像被重重擊打了一下,飛速從莫小邪的身上彈了回去,白衣女子全力駕馭,才算穩(wěn)住法寶。
“嗡——”的一下,白衣女子臉色煞白,明明莫小邪沒有碰到她,自己的靈識卻好像遭到了攻擊,濃烈的殺氣侵襲腦內,又如潮水般退去,讓她暗暗心驚。
將峨眉刺拿在手中,白衣女子輕易就觀察到尖端的一抹突兀的緋紅。
她敢肯定這不是莫小邪的血跡,而且法寶的靈性缺失一角,也讓她十分在意,輕瞥一眼仿佛有生命的血紅色粘稠在莫小邪周身蠕動,一時之間神色陰晴不定。
莫小邪興奮的睜開雙眼,眼眸中有著一層淡淡的紅光,打量著周身罡煞,他知道自己成功了。
原來在千鈞一發(fā)之際,他突然想到師傅對他說過的話,自己的罡煞缺少的無非就是道心,那么既然還不知道自己的道心是什么,何不把其他的東西融入罡煞當中,嘗試一下究竟會有什么效果,例如每個人靈魂深處都多多少少會存在的殺氣。
莫小邪沒見過其他人的道心力量,唯獨見過他師傅當日所出的那驚世一劍。
但即使只有一劍,那種冷到骨髓的殺戮氣息,現(xiàn)在莫小邪仍然記憶猶新,一邊回憶、一邊醞釀,試圖把銘刻在靈魂的殺氣融入進罡煞之中,經(jīng)過他不懈的努力,雖然威力還不如當日師傅刺出那一劍的威勢,可是他確確實實是成功了。
如果說之前的罡煞只能算是個軀殼,那么現(xiàn)在他擁有了靈魂,屬于他師傅,充滿殺氣的靈魂,即使它并不純正。
打了幾個趔趄莫小邪才算從地上站了起來,看著退后十幾米遠,一臉戒備之色的白衣女子,莫小邪真想仰天長笑,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啊!
可是還沒等笑出聲,莫小邪就彎下腰劇烈的咳嗽起來,把捂著嘴的手拿到眼前一看,殷紅的鮮血布滿手掌,有些還滲出了指縫。
看來挨了白衣女子兩掌,自己的性命雖然沒事,但肺部內臟倒是傷的不輕啊。
沒辦法,先把眼前的敵人擊退,傷勢過會兒再說吧。
莫小邪心中如此想著,身體立刻行動起來,一個轉腳來到了白衣女子身前揮出一拳,充滿殺氣,其形如錐的一拳!
白衣女子之前吃過暗虧,心中有所顧忌,只好往側面躲閃開來。
莫小邪見對方首次示弱,心中暗喜的同時,更是得理不饒人,攻勢一招比一招猛,直舞成了一團金紅相間的光團。
白衣女子連連躲閃,根本不敢還手,心中暗惱卻無處發(fā)泄,銀牙緊咬,“唰——”的一下,她的身影再次消失在莫小邪的視線當中。
莫小邪停止了進攻,放下手長身而立,掃視周圍果然和之前一樣,到處都見不到白衣女子的身影,那白衣女子好像對他還存有顧忌,故沒有立刻攻擊他,應該是隱藏在暗處尋找他的破綻呢吧。
莫小邪忽然想到白衣女子好像說過她的這個隱身是道心的力量,那么肉眼和靈識肯定是不管用了,想想道心是大道三千之一,就如同空間、時間之道一樣,誰也不能用肉眼看到空間和時間,靈識也不可以。
想要碰觸其他的道,那么唯一的辦法就是用同樣屬于三千大道道的道心力量才能做到。
還好自己的道心力量可以外放,要是換做姐姐的「慈悲」之道,想要找到白衣女子的身影連門兒都沒有。
自己的罡煞既然也是道,那么應該也可以變得像白衣女子那樣讓人用肉眼或是靈識撲捉不到吧。
想到就做,莫小邪仔細感受罡煞,那種血濃與水的力量,好似手臂一樣,天生就與自己的靈魂相連接。
之前可視化的罡煞,無非就是莫小邪對于道的不了解,用肉眼能看見的力量卻是那時什么都不懂、只了解一些修仙界皮毛的莫小邪所能夠接受的極限。
既然想通了,那么,現(xiàn)在就恢復你作為道的本來面目吧。
似乎感應到了莫小邪的意識,也可能是莫小邪主觀的控制,罡煞慢慢變淡,直至變?yōu)榱颂摕o,可是莫小邪根本沒有時間去好好感受這種玄妙的道韻,因為他知道,當他身上的罡煞表面上看去消散的時候,也就是潛伏在暗處的白衣女子發(fā)起攻擊的最佳時機。
莫小邪淡淡一笑,罡煞一圈圈向外擴散,馬上就發(fā)現(xiàn)了一個不同于自身的道心力量正在分兩個方向朝他疾射過來,沒有猜錯的話,那兩個中一個是白衣女子的峨眉刺,另一個則是白衣女子自己。
如今是你在明,我在暗??!
于是莫小邪把罡煞凝為兩股,分別對準兩個方向擊去。
……
白衣女子一直在等待機會,等待莫小邪松懈下來的那一刻,當她看見莫小邪身上金紅色的氣息消失不見的時候,她知道一個絕佳的機會來到了她的面前,她沒有猶豫,甚至都沒有過多的思考,像前兩次擊中莫小邪的方式一樣,先讓自己的法寶射殺他,如果他僥幸躲過那么自己在他的落腳點處再補上一掌。
她不敢用別的法術,因為如果用不屬于道心力量的法術,那她是隱藏不住自身光芒的。
可是當白衣女子看到莫小邪側臉,那微微一笑的嘴角時,憑借女人的直覺,她感覺自己掉入了眼前這個少年的陷阱當中。
沒有時間考慮對方如何知道自己位置的,甚至沒有時間考慮他設下的陷阱是什么,依靠直覺,白衣女子猛然定住身形,轉身往旁邊挪了一步。
不過她的反應終究慢了一拍,莫小邪的罡煞還是掃中了她的邊緣,以至于令她隱藏在暗影中的身形不受控制的顯露出來,另一邊的法寶也幾乎在同一時刻被擊中,掉落在了地面上。
和上回被擊中時一樣,殺戮之氣猛地攻擊她的靈識,讓她身體和思維僵住的同時,嘴角流出了一絲鮮血。
奏效了!
莫小邪心中一喜,轉頭往白衣女子的方向望去,本想要得意一笑的表情卻不由自主的僵住了,如同被施了定身法一樣,張大嘴巴,眼睛直直地看著白衣女子。
一綸白色紗巾駕著微風,徐徐飄落在了潔白的雪地上,堆成一撮,宛如生長在天邊雪山上美麗、圣潔的紗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