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宴舉辦的地點,是秦家的一處別院。
說起這處別院,連皇帝都曾稱贊這里風(fēng)光秀麗。不因別的,只因這里有一口溫泉,秦家人利用溫泉流動的路線,在這里打造出四季美景。
如今明穗領(lǐng)著方子笙去的地方恰恰是春熙樓。
春熙樓頗大,一靠近那鮮花纏繞的大門就感到一股溫柔的暖意將人包圍。
明穗指著院子里一處很高的亭子,笑道:“站在那里,這四季園的風(fēng)光就盡收眼底了,不過那亭子有些高,妹妹怕不怕?”
方子笙不置可否,笑笑:“我身子虛,還是不上去了!”
明穗聞言拉著方子笙拐過一道月亮門,來到一個地域頗大的花園,假山流水、青柳魚池樣樣精致。明穗神秘一笑,拉著方子笙穿過花園來到西邊的一堵墻旁。
密密麻麻的爬山虎將這堵墻擋的嚴嚴實實。
明穗伸出手在墻上摸了會兒,神色一喜,用力一推,居然推開一扇被繪滿爬山虎的木門,笑瞇瞇道:“這是春熙樓和夏意閣之間的園子,除了秦家人,一般人都不知道,妹妹要想躲清靜這里最好。……我,我有些事,想去高亭一趟,妹妹在這里稍等等我可好?”
方子笙點頭。
大家來瑞雪宴一個很重要的目的,就是在眾多的世家子弟和女兒中,尋覓是否有相中的。雖說男客與女賓是分開進門的,可進了門總會見到面的。
方子笙不想因為自己影響明穗的安排,當(dāng)下領(lǐng)著荼靡和花開進了那扇門。
“小姐,你躲到這里來,還怎么能見到左相家的程三公子呢?”荼靡嘟著嘴。
“誰說我要見他?明明是你想見的?!狈阶芋闲τ匦蕾p著周遭的景色。天寒地凍的季節(jié),居然有這樣的美景,不多看兩眼豈不是辜負了大自然的美意?
一進門是一片荷塘,荷葉枝枝蔓蔓十分好看。荷塘四周是圈起來的竹道,凌空架在水上。方子笙扶著同樣竹制的欄桿往前方走去。遠處如火如荼的花海后,好像有一座院舍。
“因為大家都說他好看呀!”荼靡絮絮叨叨,“她們都說若是能看一眼程三公子,就是死也甘愿!”
方子笙一臉的風(fēng)輕云淡:“誰說的?你將她帶來,我還真不相信為了見一個人都不要命的!這你也信……”
荼靡愣愣。
方子笙走了兩步,覺得不對勁,回頭一看,荼靡眼里包著兩包眼淚,正控訴地望著自己,而花開則被荼靡擋在身后,垂著頭不知在想什么。
方子笙嘆口氣,返回來,低聲道:“皮相只是外在,不能吃不能喝的,飽飽眼福即可,不要太過執(zhí)著。再說,這樣的美景還不夠你看的,至于美人,待會兒去了宴席上,要多少有多少,喏,不許就因為這么點事就哭……”
方子笙貼心地遞過一方手帕。荼靡被她一氣一哄,忍不住破涕而笑,笑瞇瞇扶著她走。
方子笙卻又朝后說道:“花開,你后悔跟我來了?”
花開沉默半晌,緩緩搖頭。她以為她可以從容面對這些小時候就認識的少女們,可她最終還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能力??粗切┧圃嘧R的年輕面孔,花開有一種歷經(jīng)滄桑的痛感,在心底慢慢綻放。
方子笙走過去,彎腰和花開平視:“花開,這世上沒有什么事一成不變的。既然如此,你又何必多想。過去的早已過去,往前看才是我們應(yīng)該做的。現(xiàn)在,人還沒有來齊,等人差不多了,我們再回去。這樣,你就能親眼見見德王府的昭榮郡主了!”
花開點點頭,臉頰上染了緋紅:“小姐,我……是不是不該來見她?”
方子笙轉(zhuǎn)頭往前走,聲音一如既往的似笑非笑:“這世上的事,哪里分什么該與不該,不過唯心而已……”
荼靡也眨著眼睛,說道:“是啊,花開,你就是想得太多了。你看看你,好生生一個美人,偏偏愛東想西想,所以天天才看上去這么累!””
方子笙聞言一笑,只聽地上桄榔一聲。
方子笙垂頭看去,才發(fā)現(xiàn)地上有個空酒壇被自己踢了出去。方子笙詫異之下,目色一掃,發(fā)現(xiàn)這竹橋的右側(cè)突兀地延伸出一個小小的平臺,而那平臺上正躺著一個手抱酒壇的背影。
荼靡立刻戒備地擋在方子笙面前,方子笙無聲一笑,拉拉荼靡繼續(xù)往前走。
可剛走了一步,方子笙只覺得右腿肚一酸,整個人突兀地往前直直摔去。
荼靡驚叫,腰力一橫,快速撈起方子笙。
方子笙眉目一冷,目色如刀,冷冷看向方才所見的喝酒之人。
此刻,那人已經(jīng)坐直身來,正好整以暇地打量著方子笙三人。
那是個頗為年輕的男子,美服華冠,輕裘寶帶。他生的甚好,尤其是那雙波光瀲滟的丹鳳眼,眼尾微微上勾,似乎圈藏著無數(shù)風(fēng)情。
“呀……”荼靡低呼出聲,就連花開都忍不住多看了男子兩眼。
方子笙靜靜看著男子,神色異常沉穩(wěn)。眼前的男子的確生的頗好,甚至連一向以容顏自傲的朱衡,都比不上。不過,在方子笙心中,眼前男子的美色仍舊比不上自家兄長方庭君。
意識到面前三人的沉默是因為自己的容顏,男子有了些微懊惱,兀自低喃:“果真沒了胡子,走到哪里都是麻煩!”
男子頗為不悅,一抿薄唇:“噯,你們走來走去,又喊來喊去的,驚了我的魚,要賠!”
荼靡抬頭瞅瞅方子笙的容色,只見方子笙冷冷瞥了一眼對面的男子,認真說道:“這位公子,想來那些魚兒并非是因為我們驚動才不上鉤,而是因為沉魚落雁的典故,才上不了鉤的!”
沉魚落雁?
荼靡和花開一愣,繼而相視而笑。
聽到方子笙不動聲色的贊許,男子似乎并不覺得高興,皺著好看的眉頭,不依不饒道:“方才你不是說,美色再好,不當(dāng)吃不當(dāng)喝的。你們驚了我的魚,若是不賠我,我今日就要挨餓了!”
荼靡噘噘嘴:“這位公子,你是在說笑吧?這里是秦家別院,看公子這一身錦袍玉帶的,難不成沒了這條魚,就能挨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