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枚泛著藍(lán)光的毒針,從云彭嘴里射出,牢牢刺入許老四的右臂。
若非許老三提醒,那枚毒針射的應(yīng)是他的腦袋。
“解藥呢?”許老三端起短弩,將云彭左手死死定入地上。
血殷紅,云彭卻仰天大笑:“沒有解藥,黃泉路上,多拉一個墊背的,不虧……”
“想死……”許老三一驚,正待卸下云彭下巴,又顧忌云彭口中還有毒針,終究還是慢了一步。
云彭咬碎牙間毒藥,瞬間七竅流血。
許老三不死心,揪向云彭衣襟:“快說,解藥在哪里?快說……”
云彭滿臉血污,眼中毫無畏懼,唇角微笑,生息微弱:“沒……解藥……一起……”
那廂,魁梧的許老四,右手泛青,冷靜道:“我們用迷藥和蛇毒捉了他,本還奇怪他怎么不求死,原來在等待時機(jī)……”
許老三將云彭渾身搜遍,卻無任何收獲,回頭卻見許老四已吃下幾顆自制的解毒丸:“老四,你撐住,我們?nèi)フ亦嶒E,他一定有解藥!”
許老四喉頭生癢,嘔出一口血:“鄭駿手中死士眾多。若非如此,當(dāng)年爺怎會敗于他手中,被逐出鄭家,不得已隱姓埋名,遠(yuǎn)走他鄉(xiāng)……沒用的,老三!”
見云彭已死,方子笙長睫一顫,正待悄然離去,不曾想一轉(zhuǎn)頭,就看見一只黑漆漆的烏鴉,正停在背后的枝椏上,見她回頭,噶的一聲。
方子笙一驚,不妙!
可誰知不等方子笙抬步,幾條毒蛇已在口令下,迅速游來,將方子笙包圍其中。
方子笙面容鎮(zhèn)定,緩緩回頭看向許家兄弟。
許老三面容枯瘦,一雙吊角眼射出森森冷意:“小丫頭,你是誰……你為何……咦,居然是你?”
方子笙一愣,他怎會認(rèn)得自己?
“我……我是黎陽孟家的丫鬟,我是為了給表小姐采野菜來的,我不是故意要看的……”方子笙緩緩垂頭,希望擋住臉面。
許老三大喜,朝許老四道:“果真天不絕人之路,老四,你可看清她是誰?若抓了她,不怕鄭駿不交出解藥?”
許老四上前幾步,訝異:“鄭家二小姐?”
方子笙瞠目,他怎會認(rèn)得自己?
她一直以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莫不是這具身體的原身,曾見過他們?
許老三顯然松了口氣:“也無怪乎二小姐覺得奇怪。你如今可是鄭駿,放在心尖尖上的鄭家二小姐,我許老三豈能認(rèn)錯?你可知道,你們鄭家所有人的畫像,都掛在我們爺?shù)奈葑永?,他恨不得吃你們的肉,喝你們的血……上次去刺殺你沒有成功,這一次老子可不會放過你了。誰讓你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闖進(jìn)來呢?”
原來他便是瑞雪宴前,刺殺自己的賊人。
方子笙心下一橫,握緊鐮刀。
許老三看方子笙戒備,哂笑,虎撲而去。他并不將一個嬌滴滴的小姐放在眼里。
本以為手到擒來,不料橫生變故。她身形一閃,居然躲開許老三的魔爪。
許老三一擊不中,枯瘦臉上皺紋疊生:“有趣,有趣……怪不得鄭駿如此看重!小丫頭居然還會功夫!不過,老子沒空跟你玩了……”
許老三撮口為哨,催動毒蛇攻向方子笙。
但見方子笙輾轉(zhuǎn)騰挪,大殺四方,不過片刻,就將幾條蛇砍得七零八落,可身上也被咬了幾口。
雖受傷,方子笙卻欣喜,功力在恢復(fù)。
許老三犯了輕敵之錯,頓時大怒,在方子笙殺向毒蛇之際,端起弓弩。
弩頭寒光凜凜地射向方子笙。
方子笙凝眉,身形一矮,那短弩失了方向,卻陡聽一聲驚呼,方子笙大驚失色,回頭望去。
不遠(yuǎn)處,馮云正目瞪口呆地盯著胸口兀自顫動的短弩,手中還高舉著一把鐮刀。
馮云是為了救方子笙而來,卻不巧被短弩射中。
“馮云!”方子笙一驚,又一只短弩破空而來,眼見就要射中方子笙的后背,忽見一道黑色身影閃過,堪堪用一只手接住那支要人命的短弩。繼而,殺向許家兄弟。
見有人相助,方子笙疾步朝馮云跑去,攬她起來,但見馮云氣息微弱,顯然是活不成了。短弩不偏不倚,射的恰是她的心臟。
方子笙急道:“馮云,馮云……”
“子笙姑娘,我弟弟……馮魚,秦府,求你……”馮云口角盡是血沫子。
馮云不甘心,不甘心就這么死了。秦家四少爺秦適曾說,只要她能幫他得到蘇昔悅的心,等將來蘇昔悅嫁入秦家,他就會將她抬為妾室。
其實,馮云并不想做妾,只要秦適能多看她一眼就好。
她是怎么喜歡上秦適的呢,或許只是因為他救了病重的弟弟,又或許只是因為他是她十七年的生命里,唯一對她說過她生的好看的男子。
馮云覺得眼前景物開始變幻,眼角有淚流出。她知道,其實她不該出現(xiàn)的,她明知道方子笙面對這兩個懂武功的男人,遲早都是死路一條。她也明知就算自己幫忙,也不過是幫倒忙而已。可一想起不顧自己安危,為她擋住毒蛇的方子笙,她最終還是決定舉起唯一的武器,去幫方子笙。
可這世上,哪里有什么該與不該,最后都是要結(jié)束的,或生或死……
“馮云,馮云!”方子笙一臉焦急,卻感覺懷中身軀漸漸冷卻。
那廂,突然出現(xiàn)的黑影,已經(jīng)干凈利索地解決了許家兄弟。繼而,黑影走了幾步,朝不遠(yuǎn)處一個身披米白豹紋鑲邊翻毛斗篷的人影,恭謹(jǐn)?shù)鼗氐溃骸爸髯樱呀?jīng)料理了!”
一個如冰雪消融般清冷的嗓音響起,帶著幾分哀思,又帶著幾分惆悵:“那走吧……”
兩人抬步而去,從頭至尾不曾和方子笙說上一言半語。
方子笙默默放下馮云,望望離去的兩人,起身看向離死去云彭不遠(yuǎn)的一個坑。想來是許家兄弟給云彭準(zhǔn)備的。
方子笙用許老三留下的鐵楸,將洞坑挖深,將云彭和馮云一并放進(jìn)去。天色將黑,她已無力多挖一個坑。
做完這些,方子笙踢了一腳地上被一劍封喉的許老三,朝山下走去??勺邅碜呷?,眼見著永寧寺漸漸隱在黑暗里,方子笙卻靠近不得。
她,迷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