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復(fù)一日,青天換日快。
事情不能拖著猶豫不決。
一大清早的程府,程大夫一身利索打扮,肩負(fù)背簍吩咐著管家道:“松苗,今日你隨我一起入山采藥?!?p> “平時這些都是鋪子里伙計干的活,你這是怎么了?”程夫人跟在其身旁,隱隱覺得自家相公有事相瞞,畢竟相處多年,怎會不知他的反常。
“山中自有珍貴藥草,身為醫(yī)者入山采藥,你個婦道人家,簡直多此一問。”
“反正覺得你最近古怪。”程夫人嘀咕道。
“說什么呢!”程大夫提高了音量,眼睛直直看著自家婆娘。
被程大夫一瞪眼,程夫人心里有些不快,他兇什么兇!她一番好意,夏秋的山林危險重重,老頭子不領(lǐng)情,那他自己喜歡找苦吃,就去好了。她不管,行了吧。那么大年紀(jì),還折騰,愛去就去個夠!
程大夫會甩臉,她程夫人也會甩臉,于是轉(zhuǎn)身負(fù)氣離開。
看著程夫人離去的背影,他無法坦露他的初衷,一切若是要有人承擔(dān),都讓他來。他只想讓家人安穩(wěn)過日子,一切按照原本的設(shè)想一步一步走下去。
山路崎嶇,無論是帶著什么初衷進(jìn)山,跨出去了就不會再回頭。
“馬上就快到了。”程松苗拭著額頭的汗珠道,“我打聽過了,那戶人家就孤老太與養(yǎng)女二人?!?p> 程大夫點著頭,心中飄過無數(shù)種法子,思忖著那樣的窮人應(yīng)該不難對付。
的確很快就找到了崔家婆婆的家。
以前常常深山采藥,對于獵人的捕獸器具也是熟悉,所以程大夫與程管家巧妙避開了那些設(shè)置的陷阱。
“家里有人嗎?”程管家走入了破落的院子,朗聲喊道。
留央循著聲,膽怯出門一看,暗呼不妙,瑟瑟不安起來。那面孔她記得,就是那日尾隨她的老人家。她不會記錯的。
“姑娘不必驚慌?!背坦芗铱闯隽斯媚锛翼虚W過的警覺。
婆婆感覺留央異樣,拄著拐杖徐徐出來,打量了兩個外人,那兩人慈眉善目,于是崔婆婆道:“看你們打扮,是采藥人?”
“正是。山里生水喝多了,我有些不適,可能中暑了。”程管家說道,“借問能否在你家院中,落個腳歇息一會?!?p> “你們不嫌棄院落破舊,就請便?!贝奁牌诺馈?p> 留央慢慢走回屋內(nèi),不敢出聲。猶豫著要不要告訴婆婆,其中一個就是那日跟蹤她的人。害怕的情緒蔓延了留央全身,全身都緊繃著。
不知不覺她進(jìn)了灶臺邊,從柴火堆取出了一把砍柴的刀,握得很緊很緊,人有些發(fā)抖。心想著這老者怎么會來這里?所為何事?真的只是采藥人?是有意為之?還是碰巧?不知道是不是找上門來尋事的。她真的害怕,害怕自己會被抓走,扔進(jìn)人市里,任由人買賣。
全然沒有聽到崔婆婆在叫她。
“留央……”,“留央……”,“留央?!?p> 崔婆婆無奈,留央自從去了人市,回來之后,對于陌生人都會提心吊膽地害怕。
但是這會,那丫頭的氣氛似乎有些不對,婆婆放心不下。
只是進(jìn)去一看,婆婆嚇了一跳。
“留央!”婆婆低聲喝止,“你這是在干什么?”
留央終于聽到了婆婆的聲響,淚眼婆娑轉(zhuǎn)身望了望婆婆,手還在微微顫抖,道:“婆婆,那人來抓我了。”
“誰?”婆婆驚疑道。
“剛才說話的人,就是那日尾隨我的人。不會錯的,就是外面那個人。”
婆婆一聽,頭疼起來。想了一想,道:“若真是來抓,早動手了??此麄儤幼?,不是惡人。要么,你現(xiàn)在從后門悄悄走,之后跑去牛大家?!?p> “不行,我不能丟下婆婆一個人?!绷粞肜卫挝罩巢竦?。
“那我跟你一起從后門走?!逼牌诺?。
留央看了看婆婆手中的拐杖,又朝著院落望了望,緩緩放下手中的刀,恐懼雖然沒有褪去,心里稍稍放松下來。
無聲無息,后門打開。
一老一少慢慢朝著牛家行去。
好巧不巧,山路本難行,崔婆婆腳一扭,只聽一聲“哎呦喂……”的尖叫聲,留央也被帶著滑溜了下去,婆婆再次摔到了舊傷處,人痛暈了過去。
院中歇腳的倆人,聽聞呼聲,趕緊出門探個究竟。一怔,一愣,趕緊救人要緊。
留央看到那跑來的倆人,更是嚇得尖叫救命。
“姑娘,莫要害怕。我們不會害你。”程大夫趕緊解釋道。
“救我婆婆,求求你們救我婆婆!你們要抓我,就抓好了?!绷粞刖o張地慌不擇言,“我認(rèn)得你!是你!那日你跟了我好久……”
“姑娘,那日的事以后我再解釋。先救你婆婆。”程管家道。
而程大夫早已搭脈,一探究竟。醫(yī)藥不分家,連忙去茂密的草叢,親手采藥。
留央一旁傻傻看著,更是后悔著,想哭,一直在強忍著,渾身不住發(fā)抖。若不是自己的心虛,一反常態(tài),就不會連累害了婆婆。
似乎她真的誤會了,那倆人真不像是來抓她的。
看著他們熟練地運用草藥包扎,她真的錯得離譜。害了自己不夠,婆婆跟著遭罪。
留央看著婆婆由他倆抬著木板,她一瘸一拐跟著回家,更是喪氣著,屋漏偏逢連夜雨,本來就缺錢,現(xiàn)在更是缺,病不起傷不起。她無助地想去賣身換錢,淚更是掉得厲害。
她的命是婆婆撿來的,沒有太多悲傷的資格。
可止不住心里難受,留央低頭小聲抽泣。一場虛驚,使得窮上加窮,困苦不堪。
在程大夫的妙手下,婆婆終是醒來過來,看到這倆陌生人,氣息不穩(wěn)地問道:“我家姑娘呢?”
“莫擔(dān)心,你家姑娘只是皮外傷,只不過在角落里一個勁掉淚。你的筋骨傷得很重,必須好好休息。”程大夫道,“你們想必誤會了,我們并非壞人,更不會謀害你們。我乃鎮(zhèn)上的大夫,姓程。這位是我的老管家?!?p> 婆婆知道留央沒大礙,心里的石頭落下,不再強撐著說下去。聽到程大夫的解釋,更是松了一口氣,她真的需要好好躺一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