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黑毀滅陣”,顧名思義,就是毀滅暗黑,毀滅暗黑之術、暗黑之人,也就是我。
這個陣法布陣極難,因為除了人工造陣,還需要天氣配合,就是現(xiàn)在的這種烏云壓頂、日夜顛倒、電閃雷鳴,集合所有讓陣法實現(xiàn)的條件,是真正意義上的天時地利人和。我的母親慕香夫人告訴我的時候,她并沒有特別擔心,一方面是布陣很難,另一方面,我已經(jīng)知道布陣所需的條件,看見時,也不會輕易入陣。
可惜這個世界上,意外時有。
就比如現(xiàn)在的我,好巧不巧,因為云清麟和潘語辰兩人,而難得分神;又因為古村落的布局和水氏相似,而陷入思鄉(xiāng)之情;后知后覺,意識到有可疑陣法出現(xiàn)之時,唐翎書的出現(xiàn)又再次讓我分神,錯過抽身離開的最佳機會。于是我深刻體會到:果然人有了感情和牽掛,就會容易露出破綻,給人可乘之機。
可惜,可惜,已入陣。
不知我面臨的,會是什么樣的情形,會是什么樣的結(jié)果。
慕香夫人對我說,此陣法??税岛谥g。雖暗黑術法大有不同,但大同小異,關鍵都在于激發(fā)人的獸性。而獸性通常指的是動物的本能行為和特征,包括生存本能,即面對威脅時的自我保護行為,比如逃跑、攻擊、偽裝等;也包括覓食行為,繁殖本能,領地意識,和合作、競爭、等級制度等復雜的社會行為。暗黑之術研究的,是“兇殘的獸性”,即動物在特定情境下表現(xiàn)出的極端攻擊性和暴力行為。
兇殘的獸性往往沖破意識的控制,這在暗黑死士的制作中,普遍常見。為了激發(fā)暗黑死士的兇殘的獸性,會給他們長期服用藥物、施以針術,長期以往,這些暗黑死士的大腦被侵蝕,喪失自己可控的意識。所以對于一般的暗黑死士來說,并不需要一個復雜“毀滅陣”來毀滅他們,因為他們本身就有“使用限期”,要么提前犧牲,要么到期被淘汰。
“暗黑毀滅陣”針對的,是我這樣保留本心和自控意識的暗黑者。我不算是死士,正如李湛形容自己的那樣,我們更像是一件鋒利的兵器。所以對付我們這樣有力而可怕的暗黑兵器,需要復雜的方式來毀滅我們?!鞍岛跉珀嚒钡脑恚菑纳眢w上入侵,以一些藥物入體,喚醒和刺激我體內(nèi)的暗黑之術,也就是我的“雪狼秘籍”,與此同時,也會激發(fā)當年藥物煉制我時的身體反應,比如疼痛或者精神上的巨大壓力。
除了藥物,還需要天氣和陣法,這主要是生理和心理方面的雙重影響,也可以通過中醫(yī)的木、火、土、金、水五行來解釋自然現(xiàn)象與人體的影響:比如陰雨或暴雨天氣時的低氣壓環(huán)境,更容易引發(fā)頭痛癥狀;強風會讓體感溫度變低,可能引發(fā)風寒癥狀和加重呼吸疾?。挥晏烊菀鬃屓烁械揭钟艋蚯榫w低落,還可以導致傳染病的傳播;雷擊對身體的傷害幾乎是毀滅,比如產(chǎn)生的高溫和沖擊波可以導致爆炸性創(chuàng)傷,也可以導致耳朵鼓膜破裂和聽力受阻,強光閃電還可能引起短暫性失明或視網(wǎng)膜損傷,當然還有心臟驟停、心律失常、心臟衰竭和神經(jīng)系統(tǒng)損傷等等。
此時此刻,頭頂黑云,轟雷掣電,廣場的陣法正在努力把雷電引到我的身上。我突然意識到,之前在“空中花園”聞香失控真的不是意外,現(xiàn)在看來,似乎是一場精心策劃的“請君入甕”。
果然,視野里一片黑色身影閃現(xiàn),把我所在的陣法層層圍住。是冥兵營的殺手們,而且是最頂級的那一些人。
我心中倒是有點想笑:原來,我這么重要?
眼前這層層冥兵營的人,擋在我和紫杉大人的中間,我看不見他,但是我聽見許許多多的兵器交擊聲,大概是云清麟他們也趕來,和冥兵營外圍的殺手們打起來了。我無心多聽,我需要專注自己的處境。我的命運、我的結(jié)局,現(xiàn)在就在我的手中。
“沒想到你就是彩云殺的藍殺手?!币晃豢瓷先サ匚粯O高的冥兵營殺手對我說。
冥兵營的殺手有嚴格的等級選拔制度,不同等級,服飾差異有但不大,裝備和武器的外觀與材質(zhì)差異有但也不算大,最大的差異,是他們歷經(jīng)千萬次淬過毒的武器散發(fā)出來的寒氣,是他們經(jīng)歷百千次刺殺累積的殺氣經(jīng)驗。這位說話的殺手,正是擁有不怒自威的老練殺手氣質(zhì)。
“你隱藏得很好,這讓我們不得不大費周章,布下天羅地網(wǎng),只為等你現(xiàn)身。在這江湖之中,沒有任何人比我們更清楚,煉成你這樣的暗黑殺手,有多么不易和難得。雖然毀掉你很可惜,我也很心疼,但是我們?nèi)莶幌履?,今天就是你的死期?!?p> 殺手說完,把手中之物的木質(zhì)外殼拆開,露出里面尖尖細長的金屬棒,他把金屬條插在地上。其他人緊隨其后,紛紛把手里的金屬棒插在地上,形成一個圈包圍我。
一瞬之間,閃電炸裂,雷聲轟鳴,周圍電場的強度劇增。
我沒有理這個冥兵營殺手,而是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情,那就是聞人湘也在這里。沒有人知道她是我同母異父的親姐姐,更沒有人知道她會輕功,而且是水氏第二的實力。我不能讓她擔心,更不能讓她為我暴露身份。
我一直坐在廣場上我精挑細選的殘磚上,終于,我站起身,舒展下身體,無視面前的層層冥兵營的殺手,仰頭看著次數(shù)越來越多、離我的距離越來越近的閃電,滾雷聲大得感覺天都能塌。
呵,有病。我突然腦子里蹦出這三個字。
眼中藍火驟燃,踏地而起,本想從陣法上空的高處離陣,卻突然天降閃電,將我逼回原地。我沒有絲毫猶豫,再次踏地而起,換了一個高位,但又一次迎來數(shù)道閃電,再次將我逼回原地。沒做停歇,激發(fā)雪狼秘籍的極限,幾乎做到“原地消失”程度的輕功,可依然躲不過閃電的追擊阻攔。
好,好,好,很好。我雙手抱在胸前,思索下一個離開陣法的方式。
冥兵營殺手沒給我很多思考時間,他一個手勢,遠處先后響起幾聲堪比雷鳴的火炮聲,緊接著,大雨傾盆落下。
好,很好,非常好。雙手抱胸的我瞬間被淋成落湯雞,好在我不是唯一的落湯雞,周圍還有一群守著我的黑色落湯雞。
但我很快發(fā)現(xiàn)一個挺恐怖的情況:大雨沖刷下,我腳下的泥土地開始溶解、隨雨水退去,露出藏在下面的金屬澆灌的地面。
特別的好。他們真的是費盡心思,提前布陣,打造一個萬無一失的引雷陣。
果然,撕破天空的閃電魔爪一波又一波的,向陣法靠近。
我本想踩到剛剛坐的殘磚上,來隔離電流,卻驚訝發(fā)現(xiàn)殘磚也被雨水溶解了。
呵,有病的是我。我腦子里如是想。我開始佩服冥兵營的嚴謹,不愧是造出江湖上另一個暗黑絕殺武器的組織。我突然想起李湛,冥兵營造出來的另一個暗黑武器,也是世間除我之外,唯一的暗黑武器人。哎,同是暗黑武器,我怎么這么艱難……我相信,慕香夫人可舍不得這么對李湛。
來不及多感慨,狂暴的閃電狠狠擊中四周的金屬棍,就在電流經(jīng)過金屬棍沖向金屬地面的那一刻,我旋身而起,極快的速度甩離身上的雨水,甩出的雨水擊開天上墜落的雨水,于是我的身體周圍形成一個無水的隔離層,成功躲過這一次的閃電暴擊。
閃電退去,我落在地上的那一刻,一絲疲憊感襲來,這在雪狼秘籍護體的我的身上很少見,說明真的很耗體力。
對面的冥兵營殺手爆發(fā)出爽朗的笑聲:“哈哈哈哈哈,精彩絕倫!不愧是藍殺手!真是可惜,可惜啊!”他雖然嘴上這么說,但行動上完全不可惜我的生命,他一個手勢,圍著我的殺手們舉起手中的連發(fā)箭弩對準我,蓄勢待發(fā)。
極其的好。這被動的局面,怎么破呢?我想想。
第二次閃電暴擊襲來,我只能繼續(xù)使用老辦法,但這一次除了躲避電流,還要躲避殺手們手中的連發(fā)弩箭,這就需要動點腦子。理論上講,他們的弩箭圍襲方法非常好,即使不把我射成刺猬,也可以把我逼落在地上接受電流穿身灼體。好在實際上,我喜歡因地制宜,原本空中無法借力,所以很難長時間停留,但弩箭自帶助力,所以我的軟劍在迎上弩箭時就可以借力,而我甚至可以通過調(diào)整身體位置來引導弩箭的方向,從而獲得我想借力的方向。于是在冥兵營的殺手們尚未反應過來的時候,我?guī)状涡怼状谓蛹?、幾次空氣起越,直接橫穿閃電魔爪的縫隙,沖出引雷陣。
我向來喜歡挑硬柿子捏,所以首當其沖張開我的利爪,抓向剛剛一直和我說話的冥兵營殺手。
這一次,這位冥兵營殺手來不及說感慨,他扔下已經(jīng)射光的箭弩,抽出淬滿劇毒的長劍??上皇抢钫浚麤]有冥兵營費心鍛煉的黃色火焰之術,所以他的反應無法和練至第六層雪狼秘籍的我相比。他的長劍還未揮出,脖子已經(jīng)被我單手擰斷。甚至,擰斷之前,我還來得及說了一句:“可惜,真可惜。”
轉(zhuǎn)瞬之間,群龍無首。手中還有弩箭的,繼續(xù)把弩箭射向我,手中弩箭發(fā)射完的,抽出佩劍向我沖來。
大雨繼續(xù)落在我的身上,從頭上流到腳下,我和雨已經(jīng)融為一體。我笑了。
有人喜歡晴天,有人喜歡下雪,而我,喜歡雨天,尤為喜歡淋雨。我曾經(jīng)無數(shù)次在雨中練武,在雨中練習應對四面八方射來的弩箭。當年練習時的弩箭,都是機關打造最快、最重、最鋒利的弩箭,而今天拿在殺手手中的小型連發(fā)弩箭,相比較真是小巫見大巫。
我邊揮舞軟劍,邊施展輕功和步法,穿人群而過,接箭,斬人,一氣呵成。一排人圍來,一排人倒下,第二排人又圍來,第二排人又倒下……
直到第四排人全部倒下,第五排人站在原地看著我,我才意識到好像有什么不對。
我好像剛剛失去了意識。
這太可怕了,我剛剛成為了那些普通的暗黑死士,兇殘嗜血的獸性狂魔。這是為什么?我看向四周,看向地上倒下的冥兵營殺手,看到他們身上流出的血已經(jīng)浸染了整個地面,即使暴雨滂沱,我也能聞到血腥味和奇怪的花香味。我突然想起在“空中花園”,好像也是花香味和血味混合,讓我的雪狼秘籍被激發(fā),讓我無法控制它。
第五排人之外,可以隱隱看到唐翎書、云清麟他們正在和冥兵營的殺手奮力廝殺??吹贸鰜?,唐翎書已經(jīng)用上他唐府武功的極限,而云清麟是在毫無保留的瘋狂廝殺,他發(fā)瘋一般試圖沖破層層阻攔。看著他,我有一瞬間的恍惚。
原來留給他們的,才是冥兵營里最厲害的那些殺手們。而給我準備的這些,大部分都是喂了藥的血引死士,他們存在的意義,就是引雷陣失效時,用死亡之血激活地上早已埋好的花香藥物,對我的身體造成致命一擊。難道,這就是我夢中聞見木香花香的原因?難道,我心中摯愛的木香花想救我一命?我苦笑。
我隔著人群,著急的尋找聞人湘的身影,沒有找到,心中也不知道是放心還是擔心。
忽然,身后一道強勁的力道襲來。我靈敏的捕捉到,卻發(fā)現(xiàn)身體變得不受控制,很艱難的躲開襲擊。
對方是一位經(jīng)驗豐富的冥兵營殺手,她看出我的身體狀況,以難以捉摸又快速的方式向我發(fā)起新一輪擊殺。
我的身體越來越沉重,鼻中聞見的血腥味和花香味變得濃烈,呼吸變得艱難,眼前也開始發(fā)黑,在躲過幾次擊殺后,眼看就要被對方的淬毒長劍刺中。
突然,一個熟悉的高大的身影憑空出現(xiàn),將我拉開,躲過那柄淬毒長劍。同時,她甩出一枚七星鏢,技術雖無法和唐翎書相比,但也劃破冥兵營殺手的大臂。
我側(cè)頭一看,眼中突然涌出淚水,是我的姐姐,聞人湘。她為了我,還是選擇暴露自己的輕功。
冥兵營殺手發(fā)現(xiàn)來了一個輕功至高者,不敢輕敵,立馬吹響口哨,招來四名殺手。這四名殺手的輕功非常的好,他們攔在聞人湘的前后左右四個方位,阻止她帶我離開。
冥兵營殺手又吹響口哨,招來一個用劍高手,他們兩人配合,擊殺我和聞人湘。
聞人湘的雖輕功絕倫,也有七星鏢在手,但她確實不善作戰(zhàn),一人難敵這么多人。
看著聞人湘高大的身影和她使用的七星鏢,我想起曾經(jīng)見過的那位煙云澗死而復生之人“辰天靈”,更加堅定自己的推測是正確的:原來聞人湘就是“辰天靈”。所以“辰天靈”才從未傷害我。原來,“煙云澗重現(xiàn)”是慕香夫人的手筆。
而我在血腥味和花香味的刺激下,身體瀕臨崩塌,更是無法控制體內(nèi)的雪狼秘籍。我憑著意志力在頑強抵抗,但是真的有心無力。
突然,四名輕功高的殺手和兩名用劍高手達成默契,圍殺聞人湘,他們的刺殺經(jīng)驗太豐富,聞人湘根本無法應對。
眼看聞人湘就要遭毒殺,我本能反應,也不知哪里來的力氣沖上去,用身體擋住兩名高手的劍,用盡全力把聞人湘推出層層冥兵營殺手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