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個天平,稱量著所謂的正義,但是當(dāng)生命被擺在了犧牲和救贖的天平兩端時,人們稱量正義的準(zhǔn)則就會產(chǎn)生分歧。
一部分人把生命視為冰冷的數(shù)字,將更大的數(shù)字放在救贖的一端,因而將更小的數(shù)字舍棄在犧牲的一端,他們理智地測量,得出自認(rèn)為收益最高的結(jié)論,并嚴(yán)格執(zhí)行它。
而另一部分人則將生命視為有質(zhì)量的砝碼,生命的輕重決定了哪一邊該成為犧牲的一端,哪一邊又該得到救贖,他們感性地分辨生命的重量,然后理性地拋棄較輕的那一部分。
將這兩種不同的價值觀放在此時石小白面對的問題上,前者會選擇救罪犯們,而后者則會選擇救單良。
那么,石小白會做出怎樣的選擇?或者說,石小白心中的正義到底屬于哪一種?
花璃饒有趣味地注視著石小白,兩人此時雖然藏于黑云之中,但黑云之中卻充斥著光芒,因此花璃能夠清楚地看見石小白的神情。
“只有這兩個選項?”石小白沉思了片刻,似乎沒有得出答案,反而問了一個問題。
花璃一愣,旋即笑問道:“你想要兩邊都救?”
“不!”
石小白忽然伸出手指指向某個方向,一臉嚴(yán)肅道:“本王想救的...是它!”
花璃順著石小白的手指看去,只見殘恒斷壁之間竟有一只小花貓正在行走。
在這地獄一般的災(zāi)難之地怎么還有小貓如此悠哉悠哉地在晃蕩?
不對,這不是關(guān)鍵,關(guān)鍵是——石小白想救的是這只小花貓?
“難道,你從一開始就是想問我...能不能救一救這只貓?”花璃不由自主想到了這種可能性。
“當(dāng)然!”石小白認(rèn)真點(diǎn)頭。
花璃頓時俏臉一紅,想起自己之前打斷了石小白,并且自作主張說了一堆自認(rèn)為深奧的“廢話”,原來都是她自作多情了?
但同時她的心又是微微一沉,她讓石小白選擇的原因很顯然是為了看一看他如何看待正義,對生命的犧牲和救贖會如何取舍,但卻沒想到石小白竟然在人類和貓之間選擇了貓。
難道石小白其實是一個鐵石心腸之人?
“為什么不救那些人類,反而要救一只貓?”花璃收起笑容,表情變得嚴(yán)峻起來,既然自己是他的導(dǎo)師,自然要將事情弄清楚,并且引導(dǎo)這孩子走向正確的價值觀。
“一邊想死,一邊該死,為什么要救?”石小白表情同樣嚴(yán)肅,甚至比花璃還要嚴(yán)肅得多。
花璃聞言一愣,咀嚼著這句話,眼里原本已經(jīng)收斂的光芒頓時觸底反彈,變得越發(fā)炙熱和強(qiáng)烈。
“我想聽一聽你想法,能告訴我嗎?”花璃眨眼一笑,像個渴望聽故事的小女孩。
石小白微微一愣,一眼掃過滿目蒼夷的大地,將仰望天空的單良和狼狽逃竄的罪犯們盡收眼底,而后深深嘆了一口氣。
“本王不知道那些罪犯曾經(jīng)沾染怎樣的罪孽,也不知他們心中對那英雄是否存有感激,更不知若是存活下來,他們是否會改心革面重新做人。但有一件事本王很清楚,他們從來沒有互相幫助過,甚至在逃命的時候拉扯同伴,坑害他人。”
“他們是自私的怪物,屈服于本能的蛆蟲。如果救了他們,他們很可能會在將來因自私和欲望而傷害了其他人。黑暗之所以為黑暗,便是因為它們時常吞噬光明,如果救了黑暗,卻使人間多了幾處陰影,何苦來哉?”
“沒有人逼迫他們跑向死亡,人生的方向和此時奔跑的方向,都是他們自己的選擇,他們會死是因為——他們該死了。該死之人,本王不救!”
石小白語氣沉重地說完這一段話之后,停頓了一下,轉(zhuǎn)頭看向銀鱗虎頭蛇之上躺著的那個身影,目光有些恍惚。
花璃聽得不住點(diǎn)頭,嘴里“嗯嗯嗯”輕叫著,見石小白頓了下來,催促道:“繼續(xù)?”
“他,活得很累,死對他來說也許是一種解脫?!?p> 石小白指著單良,說道:“本王不知道他經(jīng)歷過什么,但方才你說過他的異能叫做‘死亡入夢’,使用時需要獻(xiàn)祭新鮮的人頭。而他斬掉罪犯頭顱的動作卻給本王一個感覺,直覺告訴本王,他的動作很流暢很嫻熟,仿佛演練過千萬遍一般?!?p> “所以本王認(rèn)為,他殺過人,而且殺過很多很多。因為需要新鮮的人頭,所以他殺過的人不只是敵人,很可能有一部分是同伴,朋友,甚至親密的人?!?p> “這樣冷酷殘忍的人,為什么會豁出性命去救一群無可救藥的人渣?”
石小白轉(zhuǎn)頭看向花璃,輕聲問道。
“為什么?”花璃注視著石小白因認(rèn)真而顯得帥氣許多的臉龐,懶得思考為什么,直接反問回去。
“因為他被救贖了?!?p> 石小白覺得花璃的眼神有些怪異,連忙轉(zhuǎn)頭看向地面,低聲道:“他被某個人或者某件事救贖了,意識到了自己的錯誤,追悔自己的罪孽,渴望離開黑暗走向光明。當(dāng)他看見那些罪犯時,他想到了曾經(jīng)的自己,所以他認(rèn)為,如果自己不去救贖那些罪犯,那么自己獲得救贖這件事,會顯得可悲而可笑?!?p> “他救罪犯的理由的確很充足,但其實不足以讓他豁出性命,那么他為什么偏偏要這么做?”
花璃捧著小臉,笑瞇瞇道:“為什么?”
石小白對花璃的反應(yīng)頗為滿意,繼續(xù)道:“因為他想死。贖罪的方式明明有很多種,救這些罪犯甚至都不能稱之為‘贖罪’,他應(yīng)該清楚自己如果活下去能夠救助更多善良的人。但明知會死,卻依然執(zhí)著要救這些罪犯,理由很簡單,他一直都想死?!?p> “對一個因沾滿罪孽而痛恨自己的人來說,活著等于一場噩夢。所以死亡就成了一種解脫。他想死,但又不想隨便死,他一直在等待最適合自己的死亡方式。”
“如果救這些罪犯等同于救曾經(jīng)的自己,如果為此而付出生命,那么自己獲得救贖這件事是不是就會變得不那么卑微可笑,會不會因為自己的死亡而變得偉大感人呢?”
“也許還能感受一下曾經(jīng)救贖自己的人,是怎樣的感受?”
“綜上所述,本王認(rèn)為他不想活了。想死之人,本王何必打擾他的解脫?”
石小白說完微微一笑,有些苦澀。
“厲害!”花璃忍不住給石小白一個大拇指。
“切,想當(dāng)年本王通關(guān)無數(shù)款推理類游戲,被人封為福爾摩斯·石小白,想當(dāng)年......”
石小白咧嘴一笑意氣風(fēng)發(fā)地數(shù)著自己曾經(jīng)的成就,但說著說著便沉默了下來,一股壓抑的氣氛在他身上彌漫著。
“那就...都不救了?”花璃柔聲問道。
“不救!”石小白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花璃嘆了口氣,即便石小白推理得再好,即便真的全部被他說中,即便單良和罪犯們真的沒有救助的必要,但一個十三歲的孩子,眼睜睜看著其他人的生命走向死亡,卻要咬著牙冷眼旁觀,心里肯定不好受吧?
“吶,精靈姐姐,你很強(qiáng),對吧?”石小白忽然問道。
花璃一愣,對于“精靈姐姐”這個稱呼不知該作何感想,雖然精靈是她一開始的身份,石小白用了“姐姐”這樣親昵的稱謂她也并不反感,但她畢竟已經(jīng)...呸,年齡的事不許再提!再說了,自己還是石小白的導(dǎo)師呢。
花璃想當(dāng)此處,忽然想起自己還沒告訴石小白,她是他的導(dǎo)師。
“嗯,很強(qiáng)。”花璃決定暫時忽略掉“精靈姐姐”這個稱號。
“和光頭大叔比呢?”石小白低著頭看不清表情。
花璃愣了片刻,才明白石小白所說的光頭大叔是一泉,頓時燦爛一笑,“我更強(qiáng)?!?p> 石小白猛然抬頭,眼里帶著希冀,大聲道:“那你能把那兩頭怪獸殺了嗎?奧特曼姐姐!”
奧特曼姐姐?
花璃還沒能消化石小白的話語,便被這個怪異稱呼驚了個呆,奧特曼是什么東西?
“別誤會!”
石小白臉頰有些紅,但語氣卻十分嚴(yán)肅,一本正經(jīng)道:“本王可不是想救那些愚蠢的人類,只不過本王既然來到了這個世界,那么這個世界遲早會對本王俯首稱臣,這個世界的每一寸土地都將為本王所有!這幾只不長眼的小怪獸竟然敢在本王的疆土里大肆破壞,其罪當(dāng)誅!”
“咳,本王絕不是為了救他們,而是為了維護(hù)王的尊嚴(yán)!”
花璃這下終于聽明白了石小白的意思,頓時噗嗤一笑,伸出雙手捏住石小白的臉頰,大呼道:“你怎么這么可愛啊?”
這小家伙,明明比誰都看得透徹,卻比誰都要更加心軟呢。
臉頰被花璃肆意蹂躪,石小白哪里受得了這般“調(diào)戲”,連忙掙開花璃的小手,捂住自己的臉,委屈道:“行不行嘛?”
那模樣就像討要玩具的孩子。
“嗯,我答應(yīng)你?!?p> 花璃收回手,低頭看了一眼即將和奇美拉相撞的罪犯們,輕聲說道:“不是為了救誰,而是為了你。”
?。≒S:說石小白是蠢貨的可以面壁思過去了,吾王石小白雖逗逼但不蠢!哼哼!好久沒求推薦和打賞了,求一發(fā)?。?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