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我這妹子什么時候開始對射箭感興趣了?”苗吼望著遠處多出的幾個女眷,其中有苗芳和苗蕓,還有一個身穿紅色緊身衣的少女,她是苗吼的妹妹,名叫苗芯。
苗芯自幼酷愛習(xí)武,但是很少接觸弓箭,對于她而言,只要敵人難以近身就可以了,學(xué)習(xí)弓箭,那是粗人才會接觸的東西。
可今天卻出奇,這妮子竟然跟著苗芳和苗蕓一起來花園湊熱鬧了,所以苗吼才會自言一句,可姜泰就在苗吼身邊,他誤以為苗吼是在說苗蕓姐倆。
此時箭在弦上,不得不發(fā),如果這時候輸?shù)舯仍?,他可就徹底在苗家顏面掃地了?p> 雖然心中有些忐忑,但是姜泰卻已從兵丁手里抽出一支羽箭,羽箭的翎羽是黑色的,與黑雕弓一般無二,箭頭是玄鐵打造,透著一股寒冷之氣,從羽箭的做工來看,這是專門為黑雕弓準備的。
姜泰右手的食指與無名指輕輕捻住羽箭,左手抓住黑雕弓,羽箭搭在箭弦上,用力一拉,“吱吱吱”弓弦拉動的聲音十分刺耳。
‘傳說中的寶弓果然不同一般’姜泰心中暗暗吃驚。
他緊咬鋼牙,臉上青筋暴起,左手死死的攥住黑雕弓,右手兀自用力,雖然有一些抖,但好在姜泰勉強拉開了黑雕弓。
可黑雕弓必須滿弦拉動,才能有強勁的效果,否則,這么一把寶弓,即便射出羽箭,也只是繡花針一般,不經(jīng)看,也不經(jīng)用。
姜泰猛然大喝一聲,他的右手使出了百分之一百二的力量,黑雕弓被拉的“噠噠噠”亂顫,但是弓弦如滿月,羽箭已經(jīng)徹底沒入黑雕弓之中,姜泰怒吼著將黑雕弓高高揚起,羽箭必須借助拋勢才能命中靶心,所以,姜泰故意高高舉起黑雕弓。
黑雕弓顫抖著揚起來,在姜泰眼前晃過的瞬間,姜泰緊緊抓住了唯一的一次機會,也就是箭頭比靶心高出一塊,大概一指寬的距離時,他猛然松開了右手。
羽箭如風一般竄出弓弦,直奔遠處的靶心而去。
“噗”
羽箭的一半都沒入了靶心之中,在場人無不驚愕,就連一向自視過高,從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的苗吼也怔住了。
自從出任射聲軍司馬后,苗吼便是軍中數(shù)一數(shù)二的高手,后來升遷校尉,黃河以南,長江以北,再無對手,也正是如此,苗吼的射聲營也要比北軍其它四營的編制高,擁兵一萬兩千人。
但是今天,他卻親眼目睹一個無名小卒的一鳴驚人,姜泰,竟然能夠拉動自己的五石硬弓,毫無偏差的命中靶心,雖然這一箭射出之后,姜泰已經(jīng)力竭,可他的實力卻深深震撼了苗吼。
苗吼一時間,竟然不知該說些什么了。
姜泰射出一箭之后,整個人忽然半跪在地上,好半天才晃悠著站起來,此時雙臂酸痛,四肢脫力,姜泰略顯吃力的笑了兩聲:“苗兄,如何?”
“妙!太妙了,我苗吼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哈哈哈。”苗吼忽然失態(tài)的大笑起來。
他向著兩名兵丁揮揮手,示意他們退下,之后拉著姜泰向著長輩們的方向走去,距離眾人還很遠,已隱隱傳來一陣鼓掌聲。
兩個少年加快腳步,來到眾人身前,苗殄第一個走上前,他輕拍姜泰肩膀,爽然笑道:“此子日后當可出任大將。”
他的一聲夸贊,再次引來眾人大笑,尤其是姜桓與姜冥,皆露出了滿意的笑容。
一個紅衣少女走出來,毫無避諱的摸了摸姜泰的胳膊,略顯詫異的自言道:“也沒有哥哥的手臂粗壯,怎么就能拉動這把黑弓呢?奇怪!”
她的話,再次引起大家的哄笑,只有苗殄是老軍伍出身,就連姜桓,也只是出任地方大吏,并不是行伍出身。
苗殄用手握了握姜泰的手臂,而后笑道:“力量的來援,并不全是肌肉再作祟,如果一個人能夠把全身的力氣凝聚起來,爆發(fā)在一個點上,那么這股力量,可不容小覷?!?p> 姜泰被苗殄夸贊,趕忙抱拳施禮:“苗伯父謬贊了。”
見幾個人在這里客套,紅衣少女卻盈盈一笑,她走到苗吼的身邊,用拳頭杵了一下苗吼,而后一臉的壞笑:“老哥,怎么樣,栽了吧?”
她的一句嘲諷,到讓苗吼有些下不來臺了,甕聲甕氣的說道:“弓箭嘛,只是打個平楚,我要是射箭,三支箭同時射,也會百發(fā)百中,這樣決不出勝負,下一次,我去屯騎營親自和這小子討教討教槍法,那時再說誰勝誰負也不遲?!?p> 這是苗吼在強詞奪理,紅衣少女只是咯咯笑了兩聲,而后走到姜泰身前,又道:“喂,大個子,你叫什么?”
“芯兒,不得無理!”苗殄見苗芯越來越放肆,趕忙呵斥她,而后拉著苗芳和苗蕓也到跟前,繼續(xù)說道:“這位姜泰賢侄,是昨天在街上救下你兩個表姐的人,你對人家客氣點?!?p> “原來!你就是姜泰!”苗芯一臉的驚愕。
她有些手足無措,慌忙看一眼哥哥苗吼,又看一眼姜泰,隨后抱怨道:“老哥,人家初來咱們家,你怎么可以用你的強項欺負人家呢?下次不許了?!?p> 苗芯是苗殄唯一的女兒,所以從小嬌生慣養(yǎng),在家里沒有什么拘束,說起話來也很隨意,可就是這么一個大大方方的少女,此時卻已經(jīng)俏臉微紅,雖然她穿著紅色的衣服,會有些遮掩,但是她的一舉一動還是被父親苗殄看了個清清楚楚,只是沒有說破罷了。
此時苗圃和姜桓等人的閑聊也差不多了,大家有一搭沒一搭的返回了客堂,重新入席之后,苗殄吩咐樂工奏樂,幾個人各自把盞,又喝下了幾杯酒。
姜泰和姜志等人都是小輩,這一次,苗吼刻意把桌子抬到了姜泰等人身邊,與他們閑聊幾句,互敬杯酒,尤其對姜泰,此時苗吼對他的印象又加深了。
最能湊熱鬧的,要數(shù)苗芯,她也跟著哥哥跑到了姜泰等人身邊入座,一起飲酒,只苗芳和苗蕓始終陪在父親苗圃身邊,寸步不離。
雖然距離較遠,但是姜泰卻總是忍不住的偷看幾眼苗蕓,時而給她做幾個小動作,引得苗蕓在父親身邊不停的偷笑,這一切雖然無傷大雅,但是卻引得一旁的苗芯雙眉緊鎖,注視了二人一會,苗芯忽然站起身,嬌聲說道:“席間無以盡興,小女為幾位叔伯舞劍一曲。”
苗芯說完,在幾個人身上找了一番,只有姜泰和姜志攜劍而來,她沒有去姜志桌前,反而來到姜泰這里,手一伸:“姜泰哥哥,可否把你的劍借我一用?”
其實苗芯知道,自己哥哥苗吼的劍從不離身,此時就在他身邊擺著,可她偏偏不用,只和姜泰借劍,姜泰也不好回絕,只能把配件解下,交給苗芯。
苗芯畢竟從小習(xí)武,性格又開朗,活像個假小子,所以,她只是微微彎腰,右手緊握劍柄,左手順勢一抬,劍鞘已經(jīng)飛出老遠,而后她輕舞腳步,手中的青玄劍左搖右擺,時而猛然刺出,時而輕輕揮舞,看的在場眾人無不點頭稱贊。
唯獨姜泰,總是偷偷看一眼對面席間的苗蕓,苗蕓此時正在為父親添酒,并沒有注意到姜泰,反倒是苗芯越加不爽,舞動嬌軀的同時,故意向前挪動了幾步,擋住了姜泰的視線,看不到對面,姜泰只得抬頭看向苗芯,卻見她也在注視著自己,雖然手上的劍從沒有停止舞動,但是四目相對,苗芯的臉再次紅了。
這一舞足足跳了半刻鐘才停下,此時苗芯頭發(fā)有些散亂,她借口回去整理發(fā)髻,帶著青玄劍匆匆離去了,姜泰為之一愣,這劍被人家拿走可如何去要呢?
他向著一旁的苗吼投去求助的目光,苗吼剛剛舉起酒杯,見姜泰一副窘迫的樣子,不由爽然大笑:“別慌,我妹妹不會不把劍給你的,一會我替你去要?!?p> 這有點丟人了,姜泰尷尬的笑了笑,等他再次看向苗蕓的時候,苗蕓和苗芳已經(jīng)離開客堂了,兩姐妹什么時候走的,姜泰一點都不知道,只能隨手拿起面前的酒杯,與苗吼對碰一杯,各自喝盡。
宴席從中午一直吃到未時還沒有結(jié)束,姜泰急著去中尉營報道,索要赴任的蝶文,只能先行告退,臨走前,姜泰故意給苗吼遞了個眼色,兩人一起離開了客堂。
走出客堂,兩個人沿著青石小路漫步,向府外行去,一邊走,一邊閑聊:“苗兄,我也不和你客氣,你在北軍這么多年,一定比我了解那里,你告訴我,那個中尉大人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苗吼沒有明白姜泰的意思。
但想了下,苗吼又道:“咱們的中尉叫嚴巖,為人耿直,你不用擔心。”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他和朱家有沒有什么關(guān)系?”姜泰說出了自己的顧慮。
苗吼這才明白,姜泰原來是顧忌朱家會害他,所以才詢問自己,他笑著擺擺手:“你只需要擔心戈說一人就行,他是屯騎校尉,正管你,至于中尉大人,他和朱家一點關(guān)系都沒有,不過,只要太尉大人不親自找咱們中尉的話,我想問題應(yīng)該不大?!?p> 聽苗吼這么說,姜泰不好再問什么了,他點點頭:“那好,我這就去中尉營報道,有什么話,咱們以后再說?!?p> 姜泰向苗吼一抱拳,轉(zhuǎn)身離去,卻在剛走出幾步遠的時候,不遠處響起了一個女子的聲音:“公子,你的劍?!?p> 姜泰回頭看去,來人是苗蕓,她一路小跑追了過來,雙手把劍還給姜泰,又道:“芯兒妹妹身體不舒服,讓我替她把劍給你。”
“嗯。”姜泰接過劍,還想對苗蕓說些什么,可話到嘴邊,姜泰反而不知該如何啟齒,他猶豫了一會,只無奈一嘆:“苗蕓姑娘,你一定要等我,等我從河北戰(zhàn)場回來。”
撂下這句話,姜泰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
可看著他的背影,苗蕓卻無奈輕輕一嘆,她雖然不知道姜泰今天在客堂里公然向父親提親,可她卻能看出姜泰對自己的那種感覺,如果是昨天姜泰說出這句話,她一定會欣然接受,可今天,苗蕓看出了苗芯似乎也對姜泰有意,這就有些為難了。
她是不會和表妹爭什么的,尤其是在感情方面,苗蕓自知,父親一向古板,他又怎么可能容許自己嫁給一個武夫呢?
輕嘆之余,苗蕓不禁自言一句:“公子,我不是不知道你的心思,只可惜,我過幾天就要回荊州了,咱們……有緣再見吧?!?p> 這句話似是自言,又似是對姜泰說的,雖然她的聲音很小,可這幾句話卻已被苗吼聽得一清二楚,看著妹妹苗芯和表妹苗蕓如此,苗吼心里變得極為矛盾,自己又該幫誰呢?
姜泰啊,你的出現(xiàn),是我苗家的劫數(shù)嗎?
苗吼輕輕拍了拍表妹苗蕓的肩膀,而后踱著步子向客堂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