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有旦夕禍福,天有不測風云,河北的戰(zhàn)事因為寒冬天氣,不得不暫時休戰(zhàn),匈奴也因此退回漠北,遷徙族人,向北而去。
但是大隆王朝的風波卻因此而拉開序幕,因為派系之爭,老皇帝沉迷女色,不肯上朝,二皇子王嵩闖宮強諫,希望能夠勸說老皇帝上朝理政,重振朝綱,發(fā)配各州兵馬,剿滅亂匪,免得使大隆王朝數(shù)百年基業(yè)因為老皇帝的昏庸無道而毀于一旦。
只可惜,王嵩的強諫沒有任何效果,反而激怒了老皇帝,將他打入大牢,交由廷尉審問,卻不想,王嵩入獄不到三天,竟然暴斃。
王嵩是老皇帝的正室,敏爰皇后的二兒子,敏爰皇后一共生了兩個兒子,大兒子王筠已經(jīng)加封太子,二兒子王嵩,被封為梁王,只是還沒有就國,而匈奴南侵之后,老皇帝把河北的軍政大權(quán)交給了北廣王王邑,使得洛陽人心惶惶,一場河北之戰(zhàn),王邑獅子大開口,向朝廷索要大量物資,各地采辦物資,欺壓百姓,鬧得各地百姓揭竿而起,各股勢力紛紛擾擾,天下洶洶,眼看著輝煌一時的大隆王朝漸漸走向末路,王嵩再也不能坐視不理,便闖入禁宮,想要勸說老皇帝回心轉(zhuǎn)意。
只可惜,老皇帝到了這個歲數(shù),唯有靠藥物支撐,才能和美人交歡,卻偏偏被二兒子數(shù)落的一文不值,他哪能不怒,將王嵩關(guān)押大牢,也只是想懲戒一番,卻不想,王嵩的暴斃引來滿朝文武的猜疑,人心不穩(wěn),老皇帝不得不引以為鑒,近而削奪了皇太子輔政的權(quán)利。
宮廷政變遠比外敵入侵更要可怕,老皇帝勉強收住好色之心,上朝幾日,便又回到了后宮,與華妃再續(xù)恩愛去了。
但是王嵩的死,敏爰皇后不可能坐視不理,她一次次找老皇帝哭鬧,讓他查明真相,還梁王一個公道,起初老皇帝也覺得,梁王的死很有蹊蹺,一定是有人故意加害,他被敏爰皇后說動,命令身為司隸校尉的管鵬與庭尉姜冥攜手,嚴查兇手,務(wù)必在十日內(nèi)抓獲,可后來,老皇帝也漸漸不再關(guān)心這件事了。
管鵬是敏爰皇后的族親,管氏一族也是大隆王朝的望族,管家先人管屠龍曾隨隆元帝開辟了大隆江山,有功大隆,所以,管氏一族歷代都會得到高官顯位,子女不是迎娶公主,就是女兒嫁入皇宮,敏爰皇后就是老皇帝初次繼位的時候,迎娶回來的。
只是如今,敏爰皇后人老色衰,老皇帝不愿再寵幸她,但是考慮到管家在大隆的權(quán)勢,老皇帝也不得不給她幾分薄面,此次老皇帝讓管鵬親自查找梁王的死因,自己便躲在華妃的寢宮,一住就是兩天兩夜。
華妃多次勸阻老皇帝,人死不能復(fù)生,梁王的死,即便查出兇手,也沒有任何意義,她又多次勸諫老皇帝移駕西苑,在那里住上一陣子,避免皇后再來哭鬧,老皇帝也覺有理,便讓苗殄安排南軍護駕,帶著華妃,一起去了西苑居住。
這時的洛陽城,已經(jīng)暗潮涌動了。
西苑在谷城附近,距離洛陽有二百余里,每天有公文往來輸送,老皇帝對洛陽的監(jiān)管從未間斷,只是老皇帝自從離開洛陽后,原本應(yīng)該監(jiān)國的太子王筠,卻成了眾矢之地,很多人原本忌憚他,可失寵的太子還不如一個親王,此時朝廷內(nèi)其余兩派因為前時討伐匈奴,與太子派發(fā)生了很多摩擦,這一回因為老皇帝不在洛陽,紛紛向他發(fā)難。
已太尉朱永昌為首,他與太子本來就不和睦,又曾和司徒管珺因為河北戰(zhàn)事起過沖突,如今,就連太常姜允都站在太子這一邊,朱永昌更不會容許太子有立足之地,恰巧老皇帝因為梁王的事情,下掉了太子的監(jiān)國權(quán)利,這正是各派之間矛盾升級的導(dǎo)火索。
唯一能夠遏制太子一派的機會,就是投奔華妃這一脈,華妃也有一個兒子,今年剛滿五歲,只要幫助華妃的兒子登上太子之位,朱永昌日后的位置才會更安穩(wěn),他也會成為輔佐新君的機樞要臣。
想要遏制太子,就要打掉他的羽翼,管氏一族樹大根深,一時間難以動搖,又有管珺在朝廷擔任司空,管韶出任河南尹,管鵬出任司隸校尉,可畏京畿之地,已被管氏掌控,但是管珺最得力的外援,便是潁川姜氏,朱家恰巧和姜家有不解之仇,所以,朱永昌第一個要拔掉的,必然是太常姜允。
他在北軍回朝之后,已北軍告敗,嚴巖失責為由,向老皇帝提出罷免嚴巖的提議,又有華妃從旁蠱惑,老皇帝同意了朱永昌的奏章,改任弘農(nóng)郡守朱穎為北軍中尉,朱郯為屯騎校尉,朱洪為步兵校尉,從司隸一帶募兵補充北軍兵源。
朱永昌舉薦自己的弟弟出任中尉,又把自己的兩個兒子安排在兩大主力軍營中,朱家可畏一時間控制了北軍,控制北軍,就等于控制了整座洛陽城,所以,華妃的腰桿挺得更硬了。
局勢漸漸對朱永昌有利,他撮合御史彈劾姜允,已姜允私買軍馬,企圖謀反,供養(yǎng)私軍為由,罷免了姜允的太常一職。
拔掉姜允,朱永昌又立刻向司隸校尉管鵬發(fā)難,以他調(diào)查梁王之死不利為由,由御史彈劾,百官聯(lián)名上折,請求罷免。
老皇帝顧念管氏一族的威望,敏爰皇后的顏面,只是斥責管鵬,讓他將功贖罪,也同時免去了他查出梁王死因的職務(wù),這件事,也就暫時被老皇帝壓下來了。
此時洛陽城,姜允的罷免導(dǎo)致人心惶惶,曾經(jīng)力挺太子一脈的官員有不少開始倒戈,傾向華妃一面,而與此同時,占據(jù)上風的朱永昌為了永除后患,立刻又開始醞釀如何拔掉姜泰的別部營,徹底把姜氏一族趕出京畿之地。
……
屯兵鄴縣已多達半月的姜泰,此時得到了確切的答復(fù),嚴巖已經(jīng)罷職,北軍中尉朱穎下令姜泰即刻回師洛陽,整備軍隊。
姜泰并不知道洛陽已經(jīng)風波大起,他在接到命令后,立刻下令,全軍東進,從濮陽原路返回。
軍隊浩浩蕩蕩,向濮陽進兵,大約有三天時間,已經(jīng)過了黃河吊橋,在濮陽以東扎下營寨,從這里回洛陽,如果急行軍,兩天便可抵達,如果慢一點,三天或者四天就能到。
回家的渴望充斥著姜泰,他一路上給雪莉指指點點,講述沿途風景,并且向她描述,洛陽如何的繁華,中原如何的富庶,說的雪莉心馳神往,恨不得馬上就能回到洛陽。
只是姜泰并不知道,一場風波席卷著洛陽,而他兵進洛陽,正是行進在生死邊緣上。
就在大軍駐扎在濮陽以東之后,姜泰帶著姜宇,左莒,雪莉,紫冉和管寵等人來到了濮陽城,濮陽城因為匪患橫生,始終禁嚴,城門前,排滿了巨鹿,巨鹿旁,是手持長槍的隆軍士兵往來巡邏,在城門前,一名屯長帶著十幾人,認真仔細的檢查著來往行人,不肯放過任何一個可疑之人,直到姜泰的軍隊駐扎到濮陽以東,他們都沒有撤去絲毫的戒備。
由于姜泰直屬北軍,又是別部校尉,守城屯長并沒有太為難姜泰,只是粗略的檢查了一下眾人的隨身物品,便放他們進城了。
之所以要來濮陽城,主要是姜泰想讓雪莉和紫冉感受一下河南的風土人情,這里的繁華,一定會排解大家在河北鏖戰(zhàn)時的緊張情緒。
更重要,姜泰早已聽說,濮陽的醉花釀十分出名,大戰(zhàn)結(jié)束后,姜泰必須醉飲一番,排解心中的愁悶,畢竟,嚴巖被罷免,必然意味著別部營很有可能也會被收編,他雖然沒有把自己的憂慮說給大家聽,可心中的憂慮卻是實實在在的,姜泰無法避免內(nèi)心的煎熬,所以,他選擇來濮陽放松放松。
幾個人行走在濮陽的街中,街中行人并不多,也許是因為匪患的原因,濮陽城內(nèi)的氣氛十分緊張。
這么久沒有和家里聯(lián)系,姜泰真不知道,父親在徐州過的如何,也許,徐州此時也不太平,父親應(yīng)該正在忙碌著剿匪,安民才對。
而大伯和小叔都在洛陽,這一次回去,姜泰定然是要去拜訪他們的,不光光是為了感謝大伯為自己散財購買戰(zhàn)馬,更重要一點,姜泰若想避過北軍整頓的風波,他一定要聽聽長輩們的意見,畢竟,此時出任北軍中尉的朱穎是朱永昌的弟弟朱洪的叔父,姜泰不知道,朱家會用怎樣的手段對付自己。
而正當一行人散漫的走在街中時,姜泰被一家裝點精致的牌匾吸引住了,上面有四個大字,一尺布行。
這是一家做衣服的鋪子,姜泰打量了一下店鋪的門面,感覺這樣的店鋪,做出來的衣服應(yīng)該非常好看,他不由來了興致,又回身看一眼身后的雪莉,雪莉穿著一身棉甲,頭上帶著皮帽,已經(jīng)完全看不出她是一個女兒家了,如果這么長久的跟在身邊,恐怕時間長了,還真是個問題。
不如趁著閑暇時間,給她做兩套衣服,這樣她就不用像大家一樣,穿著僵硬的衣甲到處走了。
想到此,姜泰忽然拉住雪莉的手,一臉笑意的說道:“我?guī)闳ヒ粋€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