沛軍,原本起自于豫州的沛郡,在豐鄉(xiāng)一帶大張旗鼓,自立一方,因為感念上古戰(zhàn)神,與項羽睥睨的劉邦劉大將軍,所以,沛軍已劉邦的軍號為國號,自封沛郡為沛國,軍隊統(tǒng)稱沛軍。
只是當時老皇帝還在位,中央朝廷對四方的掌控相對而言,還有一定威懾力,又趕上河北匈奴大戰(zhàn),朝廷大部分精力投向了北方,沛軍得以在沛國大張聲勢,擴建軍隊,募集四方窮苦百姓,共同抵抗大隆****。
可隨后,豫州刺史王鏞調(diào)兵近七萬人,聲勢浩大,向沛國進發(fā),將沛軍從豫州逐出,沛國得以恢復郡治,可沛軍聲勢并沒有因為丟了根據(jù)地而消弭,他們反而在徐州更加壯大,才有今天雄霸徐州的聲勢,使得徐州牧姜桓幾次征討,剿滅都未能逐走沛軍。
沛軍主要活動范圍在下邳郡,廣陵郡一帶,那里徐州的布防相對較弱,揚州各郡也忙著剿滅本土匪寇,顧不上北面的沛軍,所以,沛軍在幾個月里,人數(shù)竟然膨脹到二十余萬人。
沛軍為了有更穩(wěn)固的根基,甚至不惜分兵北上,走東???,進泰山郡,奪魯國,與兗州相連,如果徐州被沛軍攻克,那么,他們會向兗州進兵,要嘛幫助跑馬軍攻克兗州,要嘛趁勢奪取兗州,驅(qū)逐跑馬軍,所以,沛軍的野心,是跑馬軍所不及的。
但是他們又顧及豫州軍,曾經(jīng)被豫州軍趕出豫州的沛軍畢竟有心里陰影,不敢與他們正面交鋒,至始至終,沛軍游蕩在徐州地界,卻從未踏足豫州半步。
此時卞縣已經(jīng)被沛軍攻克,但是戰(zhàn)線太長,他們不得不回軍過冬,把大部分兵馬屯駐在東??ぬm陵和泰山郡南城一帶,總兵力多達十萬余人,形成延綿不絕的奔跑線,一旦南面戰(zhàn)事吃緊,這支軍隊可以沿途向南進發(fā),如果北面吃緊,他們會一路向北奔波,僅三天時間,就能抵達卞縣。
姜泰收復汶陽縣的消息,在當天便已傳遍四方,沛軍得到了魯軍東進的消息,他們憂慮的同時,不得不發(fā)兵北進,十萬人在不足三天的時間里,立刻集結(jié)在卞縣與南武陽,沿著洙水與武水之間延綿的山地扎下大營,大營緊挨著山脈腳下,往來奔馳的戰(zhàn)車數(shù)不勝數(shù)。
沛軍尚紅,他們的軍旗,戰(zhàn)袍都已紅色為主,頭扎紅布巾,背披紅披風,很是顯眼,此時由他們駐扎在山腳下,延綿近百里,猶如一片紅色的河流,將洙水與武水連成了一條蜿蜒的紅線。
沛軍行動非??欤麄冊隰斳娭暗诌_了沛縣,并且在沛縣以西深溝高壘,扎下兩座營盤,每座營盤有軍隊約五千余人駐守,在這兩座營盤之間,有一條寬闊馳道,直通沛縣,可是,有了這兩座軍營,又有沛軍挖下的深溝高壘,使得魯軍無法直通沛縣,只得在沛縣以西約七十里的山林附近駐下大營。
此時已經(jīng)是一月末,寒冷的冬天漸漸遠去,雖然春天還沒有到來,但是天氣卻要比之前暖和了許多,人的心情,也跟著轉(zhuǎn)暖了。
姜泰從始至終,低估了沛軍的能力,他原本以為,沛軍僅僅只是烏合之眾,一群匪軍罷了,卻不想,他們有著嚴密的布防,分明的等級制度,而且,各軍各營之間的聯(lián)系,非常緊密,絕非一朝一夕,可以擊潰。
這更讓姜泰感受到,父親姜桓為什么會遲遲攻不下沛軍了,當初豫州軍擊潰沛軍,將他們逐出豫州,也只是趁著沛軍根基未穩(wěn),勢力未固的時候僥幸取勝,恐怕這時候如果豫州軍再與沛軍遭遇,誰勝誰負,恐難預料。
姜泰一天接連發(fā)出三道令箭,讓史文龍加兵探查沛軍形勢,卞縣虛實,并且責令前軍魏延相距沛軍二十里扎營,自己的中軍大寨以及各營校尉的營寨,都沿著前軍大寨向后蔓延,形成了一道難以攻克的長形方陣。
這種扎營方陣,是專門針對沛軍的,沛軍已一萬先鋒駐扎卞縣以西,卻又把近七萬的沛軍主力留在了南武陽一線,唯獨卞縣有兵馬兩萬余人,這種分散的駐扎方式,其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集中優(yōu)勢兵力,一舉沖垮姜泰的大營。
所以,姜泰這種駐營方式,就是防止位于東面的沛軍忽然殺來,沖擊大營,如果大寨過于分散,只需要一波攻擊,就會如同散沙一般潰敗而去。
中軍大帳里,姜泰踱步在火盆旁,早有第一波斥候歸報,除了散落的沛軍游哨在西面的山林附近游蕩外,并沒有發(fā)現(xiàn)大股的沛軍軍隊,眼下,沛軍并沒有發(fā)起任何攻勢的動向。
這已算是進入卞縣以來,第一個好消息了,沛軍不動,姜泰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布置戰(zhàn)術(shù),如何擊潰沛軍,這才是姜泰目前最急迫需要構(gòu)思的問題,如果強攻卞縣,位于東面的沛軍主力會毫不猶豫沖殺而來,雙面夾擊魯軍,魯軍肯定抵擋不住。
所以,先擊潰掉位于卞縣以西的兩座沛軍大營,才可以徐圖沛軍,至少,姜泰擊潰這兩座大營以后,軍隊可以向前推進五十里,直抵卞縣城下。
只可惜,很多事情說著容易,真要強攻硬打,恐怕魯軍根本耗費不起。
為了徹底將這路沛軍困守在卞縣與南武陽一線,姜泰已經(jīng)命令賀喜帶兵五百,突破沛軍防線,去東??ほ翱h報信,希望徐州軍能夠盡快馳援魯軍,奪下蘭陵一線,斷敵糧道,這樣,沛軍必然回軍爭奪,姜泰便可趁勢掩殺,沛軍自然敗潰。
之所以遲遲沒有動手,也是顧慮到魯軍初到,人心未穩(wěn),姜泰不敢貿(mào)然開戰(zhàn),所以,此時眾將紛紛集結(jié)在姜泰的大帳里,所有人都聳拉著臉,卻沒有一個萬全的計策可以獻到軍前,替姜泰分憂。
長史姜宇,主簿宋杰,軍師祭酒紫冉各自聳拉著腦袋,悶悶不樂,中郎將賀斌,別部校尉賀葡,陸宇,中軍校尉管寵,步軍校尉羊祜,弓騎校尉翟克明,步弓校尉宋河,騎兵校尉魏延等人紛紛抱拳請戰(zhàn),希望可以沖擊敵軍大營,只是姜泰卻遲遲不肯應允。
大帳里異常安靜,就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能清楚的聽到,而外面巡邏士兵的腳步聲,已經(jīng)漸漸遠去了。
直到姜宇的一聲輕嘆打破沉寂,所有人才紛紛看向姜宇,只見他雙手抱拳,略顯低沉的嘆道:“以目前形勢來看,敵眾我寡,已是吃虧,若想強攻卞縣,更是難上加難,不如轉(zhuǎn)走鄒縣,從合鄉(xiāng)走南城入徐州,殺出一條血路,與徐州軍合兵一處,此戰(zhàn)尚有勝算?!?p> “勞師遠征,輸糧最難,如今我大軍有八萬口人,五千余匹戰(zhàn)馬,日耗糧草數(shù)不勝數(shù),如果再轉(zhuǎn)走鄒縣,所耗時日會更多,而且,糧草輜重也跟不上,士卒疲弊,此戰(zhàn)恐怕更沒有勝算?!彼谓軗u搖頭,否定了姜宇的提議。
既然是奪卞縣,恐怕一場惡戰(zhàn)難以避免,這一點,姜泰非常清楚,此時姜泰所憂慮的,唯有卞縣以東的主力部隊,這支部隊若能及時支援卞縣沛軍大營,后果不堪設想。
姜泰猶豫著站起身,在大帳里來回踱步,戰(zhàn)與不戰(zhàn),姜泰必須盡快拿定主意,而就在姜泰搖擺不定,始終踱步,憂慮萬分的時候,忽然,從帳外響起了一名士兵的匯報聲:“報!魯令尹綏固在外求見?!?p> 聽說綏固來了,姜泰不由皺了皺眉,立刻喝道:“有請?!?p> 左莒親自走出去,與那名士兵去迎綏固,大概一盞茶的時間,剛剛從外面趕回來的苗芯與綏固等人一同走了進來,綏固來到近前,拱拱手笑道:“國尉大人,許久不見,一向可好?”
“呵呵,有勞睢大人惦記了?!苯┛吞讕拙洌S即呵斥眾人道:“都下去吧,有什么事,下午再說。”
眾人唱諾,剛要退去,綏固卻扯著嗓子吼了一句:“且慢,眾位留步?!?p> 眾人愣怔的站在原地,一臉詫異的望著綏固,綏固冷笑著哼了一聲,從懷里掏出一張青色的布帛,布帛上有麒麟的秀文,姜泰一眼認出,這一定是魯王的文書,只是里面到底寫了什么,姜泰卻猜不到。
不等姜泰詢問內(nèi)容,綏固已經(jīng)高舉文書,大喝道:“魯王有旨,眾將聽令?!?p> 眾人紛紛單膝跪地,姜泰也不得不單膝跪地,等候綏固念出這道文書。
靜了好一會,綏固環(huán)視眾人一圈,這才打開文書,朗聲念道“汶陽一戰(zhàn),本殿已得捷報,深感欣慰,姜國尉有勇有謀,乃當世良將,有安社稷,定乾坤之能,然洛陽朝局動蕩,偽朝廷假傳詔旨,擾亂四方,已有豫州屯軍豐沛之地,有大舉越境之嫌,本殿深感不安,特遣魯令尹綏固,替本殿安撫眾將,旨意到日,擢升姜國尉為汶陽候,以示榮寵,責令綏固,暫督鎮(zhèn)西中郎將一職,兼任魯令尹,薛縣縣令,望姜候能分兵兩萬,民夫一萬,輜重數(shù)千,校尉兩人,與綏固一同進兵薛縣,修筑防御,抵御豫州軍,安我南線屏障,本殿之心,天地可鑒,欽此?!?p> “姜候,您看,這兵……”綏固后面想說,這兵我可以帶走嗎?可是想了想,綏固還是把后面的話咽了回去,只是一臉期盼的望著姜泰,等待他的回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