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活是一棵四季樹,攔腰折斷或枯木逢春,誰也料不定什么時候會發(fā)生,或者說那個先來到。
十八歲的顧蘇楊對這一切都沒有概念。
那年她還姓章,剛?cè)氪髮W(xué),滿心里都是小姑娘的憂愁,不怎么通世事。
那天她等那班遲來的火車三個小時,去看一看據(jù)說他走過的城市。當(dāng)然也并非全是為了他,半年多以前他還算得上她的心上人,不過現(xiàn)在應(yīng)該是什么都不是了。到那是為止他們的糾葛還不深,也算不上牽腸掛肚,蘇楊想去那座城,除了碰巧他去過還有就是因?yàn)榍皟商炜吹哪遣科恿恕?p> 比那時早幾個月的上年冬季,蘇楊剛剛成年,十八歲生日過去不久便學(xué)著網(wǎng)上的年輕人開始憂傷,那時對電影里渲染的情緒格外的受用,那片子是老片子里面的主人公生在海里長在船上,一輩子都沒上過岸。瞧著影片結(jié)尾主人公隨著大船葬入海中,蘇楊莫名的憂傷莫名高漲,她想她應(yīng)該找個地方宣泄一下。
可是找什么地方呢,不如去看海吧,她突然想去看看海了。
章蘇楊雖是想去看海,可她到底也還沒見過海,所以她尋摸了一圈找到了好友覃丘所在的濱海小城,巧的是那個地方他也曾去過,她想還真是法海和許仙的孽緣啊。
凌晨一點(diǎn),候車室的大屏幕上滾動著密密麻麻的往來車次,以及在這個極北的小城所停留的時點(diǎn)。高緯度的小城,即使到了四月初也還料峭著。蘇楊裹了裹身上的外衣,又閉上了眼。還有1個小時43分鐘,途徑寧海市的z364號列車就要到站了。
寧海市是北方偏南的一座小城,距蘇楊現(xiàn)在就讀的邊大隔了四分之一個中國。
她從未見過海,除了自小生活的地方是個山城,還有一個原因便是父母對她的管束格外的嚴(yán)格,那時她也并不知原因,只當(dāng)父母摳門。不過好在到了大學(xué),終于擺脫了父母的牽制,可以四處逛逛可不是要去個遠(yuǎn)些的地方。
說來她是去過售票處很多很多次的,只是對那買票進(jìn)站上火車的流程陌生的很,畢竟那時她從未親身買過一張票,坐過一次火車。就像她愛了那個少年很久,自己卻從未有所覺,離奇的很。
想到那個沉靜的少年,那腦袋里的記憶就開始放電影。電影是老電影泛著過去的顏色,在脖子上的殼子里一點(diǎn)一點(diǎn)困難又流暢的播放著。
幾年前,章蘇楊剛剛升高一,還沉浸在順利考入市一中的喜悅之中。
“蘇楊,剛剛那人是你男朋友?他可真好看!”
“是啊,蘇楊你是怎么勾搭上的,真不夠意思了哈,這么久都沒聽你說起過?!?p> 舍友七嘴八舌的討論著,那剛剛走過幾千米來給她送盒糖醋排骨的人。
市一中對于那時的蘇楊來說,最是驕傲,也最是討厭。
像一切重點(diǎn)中學(xué)一樣,每天繁重的課業(yè)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嚴(yán)厲的校規(guī)校訓(xùn),更是束著這些青春期少男少女們的綺思。最重要的是,食堂里的飯難吃的要命,而且沒有肉。
這么灰暗的日子里,這個千里迢迢來給她送肉吃的男孩子,于嗜肉如命的的蘇楊來說無疑是可愛的,但要說真真映進(jìn)心扉的喜歡那也不算是。
說起來,他倆說有緣也是有緣,說緣淺也是緣淺,或許就像他說的好事多磨。
蘇楊小時候,是跟著奶奶長起來的。因此奶奶旁邊鄰家的幾個孩子,她都是極熟的,當(dāng)然除了他。
在這些孩子里,她最喜歡的便是韓爺爺家里的小孫子韓恣意。韓爺爺?shù)暮⒆佣荚谕獾毓ぷ?,因著怕兩個老人自己住寂寞,小兒子便把自己的兒子送來給老爺子解悶。
當(dāng)然這里面也許有讓老人照看著孩子,自己省事的緣故,就像她父母一樣。
再說韓爺爺家這個孫子,雖說是只比她大一歲確是比她高出一大截,一點(diǎn)都沒有受男孩子發(fā)育慢影響。
因著兩家挨得近、又關(guān)系極好,兩個孩子又是自認(rèn)人就一起玩,關(guān)系更比別人親近不少。蘇楊自小便是個顏控,恣易又生的好看,對于好看的人,蘇楊向來是嘴甜的,哥哥的叫著,叫的久了也就改不了口了。
就是后來上了學(xué),蘇楊被父母接回了家,兩個孩子不像以前一樣時常在一起玩了,也常通著電話。到了暑假寒假更是整日膩在一起,蘇楊的籃球和足球就是那時跟恣易學(xué)的。
蘇楊升初二那年暑假,像往常一樣是在奶奶家過得。已經(jīng)初三的恣易,因?yàn)橹锌颊χ奶幯a(bǔ)習(xí),兩人一起玩的機(jī)會也少了很多。
不過有時,兩人也會抽個月色極好的晚上,抱著球去小區(qū)小面的籃球場,打上幾個來回。
那天傍晚,天依舊很熱。蘇楊正捧著最近一期的言情雜志,歪在奶奶的藤椅上,在風(fēng)扇底下納涼。
剛翻開沒幾頁,就聽見奶奶和隔壁韓奶奶說,”可不是小孩子都怕熱,我看你家那孩子還好點(diǎn),我家阿楊這幾天就在那風(fēng)扇底下沒挪過窩?!?p> 蘇楊乍一聽,還以為是她哥回來了,一骨碌就從藤椅上翻下來,赤著腳跑出了門。
她奶奶和韓奶奶像往常一樣,搬個馬扎在門口擇菜。
兩人正說這話吶,就覺得嗖嗖兩下小姑娘就從這家跑到了那家。要不是小姑娘“砰砰”的兩聲關(guān)門聲,這兩個老太太都要懷疑,剛剛那兩聲“奶奶”是自己想出來的。
蘇楊一進(jìn)門就朝著恣意那屋走去,一時也沒發(fā)現(xiàn)客廳里坐著的人。
“哥,你什么時候放學(xué)的,怎么不叫我?”推開門才發(fā)現(xiàn)屋里根本就沒人,她撇了撇嘴準(zhǔn)備要走。
她想剛剛應(yīng)是聽岔了,她哥壓根就沒回來。
一轉(zhuǎn)身她就看見自己面前站著個人,少年穿了件白色的T恤,上挑的桃花眼從頭到腳把她打量了個遍。當(dāng)看見她赤著的腳的時,好看的眉頭輕輕皺起。
他瞧著蘇楊,蘇楊也瞧著她。她覺的這個白白凈凈的漂亮少年,像是在哪里見過。
不過她一向記性不好,就是以前認(rèn)識,現(xiàn)在應(yīng)該也不太記得了。
蘇楊見他一直皺著眉盯著自己的腳看,尷尬的摸了摸鼻子。
“咳咳,那個~,你也是來找我哥玩的?哈哈!好巧我也是!”
少年聽她說話,很自然地從她腳上移開了視線,淡淡的“恩?!绷艘宦?,算是作了答復(fù)。
蘇楊熟練地走到廚房,從冰箱里取出兩罐飲料,順手遞給少年一罐。
見他接了過去,瞇了瞇眼笑成貓咪狀,“你好~我叫章蘇楊,蘇醒的蘇、胡楊林的楊。住在對門是韓恣易的鄰居,你是我哥朋友吧?”
少年伸手接了過來,冰涼的飲料盒子上掛了一層露水,浸得他掌心濕漉漉的,“韓恣揚(yáng)?!彼±h(huán)一下拽了開來,冰涼的葡萄汁溢出來些許。
她點(diǎn)點(diǎn)頭,他沒看見。
他重復(fù),“韓恣揚(yáng),我叫韓恣揚(yáng)。你記住了沒?”
小姑娘笑瞇瞇點(diǎn)點(diǎn)頭,有些疑惑,我聽見了呀。
這是她對他的初識。
典凝
少年的蘇楊是個安靜有躁動的小姑娘,羞澀又歡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