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午后下起了雨,天色陰沉,一改之前的晴空朗日,凜冽的寒風夾著水汽卷來時,沁得人肌膚都生疼了。
男人撐著一把英倫長柄傘,撥開雨幕朝這邊走來,干凈的鞋面上偶爾沾了些雨水,很快又順著光滑的皮革落下。他微微一笑,在臺階下駐足,抬眼,英俊面容從傘下探出,驚起一片若有若無的輕呼聲。
此時金融系大樓下面的正廳里,因為這場臨時起意的雨,已經(jīng)有不少學生被迫逗留。有的抱著雙臂左顧右盼,大約是等朋友送傘過來;有的則塞上耳機,優(yōu)哉游哉地倚在柱子上看書。
眾人千面,眾生百態(tài),他仍是一眼就在人群中找到她。
蔚兮從來都是那種長相拔尖的女生,身高也不矮,初中時經(jīng)常有男生爭著搶著給她寫信。她一律看也不看就會隨手扔掉,某天卻突然炫耀似的背回家,啪的一聲甩在他的書桌上,揚起下巴得意揚揚地輕哼:“陸司南,你看,我也是有人追的哦!”
因為前一晚,她在他的抽屜里翻出許多花花綠綠的情書,那個年紀的小女生總是有著奇形怪狀的心情,所以隱約覺得這是一種危險的現(xiàn)象,自以為如果想要和陸司南并肩,她也必須要收到那么多的情書。
“唔,還是沒有你多……”她蹲在他腳邊,將兩沓信封數(shù)了又數(shù),挫敗地垂下腦袋,“好吧,你果然比我受歡迎?!?p> 從頭到尾,他只是坐在椅子上,含笑看她自得其樂的模樣。
等到她終于神色怏怏地站起來準備離開,才驀地伸手,將她拉到身前。
少年已經(jīng)出落得相當出色,在十四歲的蔚兮眼里,陸司南身上總是有一種同齡男生無法匹敵的紳士氣質(zhì)。
“小兮,明天把這些信都退回去,知道嗎?”他諄諄教導她,語氣溫和而嚴肅,“別人送你的東西,你是有權(quán)利拒絕的,只要不隨意糟蹋?!?p> 她不服氣:“那你呢,你為什么不還回去?”還這么神秘兮兮地收藏起來,居心不良,哼!
后半句她不敢說出口,陸司南卻仿佛看透她的心思,手指在她額心輕輕一點:“你啊,腦袋瓜里成天想東想西。我是男生,不能像你一樣簡單直接地拒絕對方,所以我接受只是出于禮貌,但回不回應則是一種態(tài)度,明白嗎?”
她總算似懂非懂地點點頭,俏臉紅了紅,扭扭捏捏地支吾:“……知道了啦?!?p> 仔細算下來,那樣冗長的歲月里,其實他用這種不動聲色的方式教會她許多事情,可卻從未想過,原來離開了他,她竟然還能無師自通地學會了如何遮掩光芒,順著生活的長河寂靜流淌。
明明還是張揚而秀麗的模樣,可再見面時,她早就將自身的耀眼悉數(shù)收斂,只身藏匿在人群之中,平平寂寂。
他嘆口氣,拾級而上。
……
“快看!那是誰?。亢脦?!”有人發(fā)現(xiàn)他走近,拉著同伴興奮低語。
“真的哎,長得真好看!”
“咦,有點眼熟啊……對了,校吧上不是爆過G大十年來最帥校草嗎?!他就是……是陸學長!蟬聯(lián)第一的那個陸學長!”
“好像真的是他!”
……
這邊的動靜有點大,蔚兮原本站在角落里等老大她們送傘,陳五正好打了通電話過來,通知她明天去崀山別墅。太子爺最近正在逐步接手FG,很多工作也都陸續(xù)搬到家里進行,作為私人秘書的她當然也要服侍左右。
電話里陳五難得正兒八經(jīng)地殷殷囑托,讓蔚兮由衷產(chǎn)生一種艱巨的使命感:“德國那邊的工作也不能落下,所以這段時間,我們五個也會分批離開一陣子。蔚兮啊,少爺就要拜托你了哦!”
蔚兮:“我好像至今都不知道私人秘書的意義何在?!?p> 陳五嘿嘿笑了:“你的存在,就是它的意義哦!”
雞同鴨講!蔚兮憤憤地掛斷電話,朝越來越嘈雜的聲源處看去,就見到了陸司南。
她愣了愣:“你也來避雨?”眼神在他手里的雨傘上停了停,又道,“哦,原來是來送傘的?!?p> 陸司南將她天衣無縫的表情一一納進眼底,莞爾:“小兮,我認真想過了,今天……是來道歉的,為四年前的離開道歉?!?p> 他伸手撫平她刻意上翹的嘴角:“那么,你能接受我的道歉嗎?”
一舉一動,紳士如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