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八幕 同樣的答案
安瞳雖然不想回去蘇家,但是蘇元顥親自打電話給她說今天是她母親的忌日,無論如何,希望她能出席。
安瞳握著手機,低頭猶豫了幾秒。
便答應(yīng)了。
***
天色一片灰蒙蒙的,細雨霏霏。
蘇淮因為有事,晚些才過來。
安瞳跟在蘇元顥身后,手上撐著一把黑傘,靜無聲息地跟著父親走過石板小路來到了墓園。
蘇元顥望著墓碑上的黑白照片,站在原地沉默了好些時候,才彎身將一束漂亮的百合花放在碑前。
蘇元顥對亡妻感情很深。
可是在孩子面前,他不愿表現(xiàn)得太明顯,神情沉靜得不透露任何情緒。
只是淡淡說了一句。
“阿若,我?guī)О矁簛砜茨懔??!?p> 被點名的安瞳,有些神色怔然地站在原地。
她望著黑白照片上母親那張美麗的臉龐,一時竟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心臟處有股難以言喻的悲傷,細細襲來。
安瞳將纖細蒼白的手指握成了一團。
努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
她此生沒有機會親眼見母親一面,人生遺憾大約如此,可她認回了父親和大哥。
大抵也算圓了母親的一樁心愿。
***
冬天的墓園顯得有些冷清。
兩旁高大的樹木只剩下光禿禿的樹枝,凜冽的西北風(fēng)一陣又一陣吹過來,仿佛不肯歇息般刺入人的骨子里。
父女兩人,相對無言,安靜地走在回去的路上。
兩人心中都藏了心事。
蘇元顥望了一眼遠處的延綿無邊的遠山,似乎斟酌了許久,突兀開口道。
“安兒,倘若我叫你離開顧遲,你會聽父親的話嗎?”
他這話,問得太猝不及防。
仿佛一束鞭炮在安瞳耳邊炸開了。
她一度以為自己聽錯了,怔然抬起頭望著這位人人口中位高權(quán)重的蘇家家主。
蘇元顥望著她那般震驚的干凈眼神。
他眼底掠過一抹疼色,可是被很快掩飾了下去,閉上眼眸,在胸口深深嘆惜。
有些事情,他的女兒不能知道。
蘇家掩埋了這么多年的秘密,一旦被揪翻出來放在青天白日下,那些世間的污穢會如同漫天臟水潑在她身上。
身為蘇家的女兒。
那時候,她又該如何自處?
安瞳向來是個冷靜自持的人,可此刻她蒼白的臉上毫無血色。
聲音輕微得讓人快要聽不見。
“為什么……”
“父親,你為什么要這么問……”
她隱隱似乎已經(jīng)察覺到了什么,顧遲的祖父也曾這樣面容沉靜勸她離開顧遲,而如今她的父親也那般要求她。
安瞳心底的疑慮越來越重。
那股快讓人窒息般的不好預(yù)感也再次襲來。
她竭力掩飾著自己的情緒,背著雙手,纖長蒼白的手指卻似乎不能自控地顫抖著。
是的,她在害怕。
安爺爺昏迷的這段時間,安瞳也察覺到自己變得極其缺乏安全感,她甚至經(jīng)常有一種錯覺,仿佛自己的世界里只剩下顧遲一人。
等著她陪著她疼愛她。
可是所有人仿佛都在勸她離開他。
這到底為什么……
是因為覺得她配不上他么?
蘇元顥似乎也察覺到小女兒情緒的變動,他向她走近一步,欲伸手摸她的頭。
可這安撫性的動作……
讓安瞳受驚般后退了幾步。
蘇元顥的手,僵硬地停在了半空。
意識到自己做了什么,安瞳抬頭望向父親有些受傷的眼神,心底涌起內(nèi)疚和一股刺骨般的難受。
她垂下頭,自責(zé)般將纖細的手指狠狠掐入手心。
“對不起,我……”
安瞳試圖解釋,卻不知道該將如何開口,她曾經(jīng)受過的那些傷痛,除了顧遲,她無法將它們殘忍扒開放在任何人面前。
歸根到底,她只信顧遲一人。
即使蘇元顥身上流著和她一樣的血,即使他是她的父親。
她也無法在他面前,真正坦白自己。
所以對于他剛才的問題……
安瞳垂下纖長的睫毛,遮擋住自己所有的情緒,冰涼的手心被指甲劃出幾道血痕,聲音低得快讓人聽不見。
卻十分堅定地說道。
“不可以,父親。”
“我不可能離開阿遲,這輩子,都不可能。”
除非……
除非他不要她了。
如同當(dāng)初顧令霂問她的那般,她說的,也是同樣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