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四 這是老天爺給我的考驗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終于看到希望了。經過交警的疏通,安城的車子總算是能夠敞開行駛,明天呢,放下手機,后海公園近在眼前了,興奮不已。
路上的車越來越少,車速緊接著加快,突然,一輛敞篷跑車迅速變道,插入安城車子前面,安城緊急剎車,差點追尾。明天雖然系著安全帶,身體不由自己被慣性沖擊,差點飛出去,這一幕,明天似曾相識。
盼星星盼月亮,終于盼來了暑假。其實還沒放假,明天的心早已經不在學校了,權子源為了明天能夠專心準備期末考試,將婚禮放在明天暑假之后的第二周周末,好讓她有充分的時間參與婚禮,這樣,她就不會吵著要逃課幫哥哥準備婚禮。
本應該是權家人大聚會的日子,大姐權子蓉卻說公司有事走不開,讓權母一陣擔心,但是一想到馬上也就見到女兒和外孫,還是很開心。明天就像個小管家一樣,自從放暑假,就到處張羅采購,婚禮上的食品被她強制承包,殊不知買的都是自己愛吃的糕點和糖果,權野忙著公司的事,畢竟是兒子的婚禮,作為父親,是應該放下手頭的工作,但一看到小女兒明天情緒高漲,自己完全插不上手吶。
婚禮在權家山間別墅舉行,籌辦婚禮的過程,權野給明天起了個外號:權木蘭。明天就跟替父從軍的花木蘭一樣:“東市買駿馬,西市買鞍韉,南市買轡頭,北市買長鞭”。她這是替工作繁忙的父親操辦哥哥的婚禮呢,就連婚禮當天鮮花擺放,鋪設桌布等等一系列的小細節(jié)她都看在眼里。
對于明天來說,哥哥權子源更像是她的爸爸,權野為了家庭和事業(yè)早出晚歸,全世界到處飛,哥哥的陪伴填補了父親這一塊的空缺。明天很依賴權子源,學校發(fā)生什么有趣的事都找這個大哥哥聊,因為父親太忙了,經常半個月看不到人影。權子源對這個小妹妹也特別有耐心,就像是個會說話的樹洞,他們相互交換秘密,比朋友都親密。
去往機場的路上,明天一想到許久未見的大姐,就異常興奮。權母拉著明天的手坐在后排,不停地囑咐:“到了多倫多,不能像在自己家這么任性,你姐家里還有個小孩,你們可不能打架,要讓著瑞。還有啊,你姐夫家人都在,別讓人家看了笑話。”明天聽完一臉不高興:“媽,你看你這么謹慎拘束,爸,你說說我媽。”
權野一直哈哈大笑,權母越說越遠:“明天啊,你最終也是要嫁人的,答應媽媽,就住在BJ?!闭f話間隙,她又對權野說:“老頭子,回來之后把鄰居那套房子買了吧,讓明天住在那里,離我們也近?!闭f罷又轉頭對明天說:“你看你姐,嫁到國外,文化差異有多大咱們也不知道,這都多少年了,你姐的性格我了解,都是報喜不報憂,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很好?”
權野聽了搖搖頭,對權母說:“你就是瞎操心,奧雷瓦是華僑,父母都是中國移民,有什么文化差異?”
權母白了權野一眼,對明天說:“你必須住在BJ!”
說不過權野,就給明天下命令了,明天心虛了,楊墨是上海人,怎么辦呢?啊……突然,明天聽到一陣急促的剎車聲,還沒來得及抬頭看,她感覺整個車子都飛起來一樣,媽媽瞬間將她抱在懷里,心里咯噔一下,車子重重地落在地上,全身就像散架一樣,一兩秒的工夫,明天已經完全失去了意識。
身體一絲都動彈不得,胸口仿佛壓著一塊大石頭,明天想要喘息,努力喘息,一點一點地吸入空氣,然后,身體開始抽搐,眼睛死死盯著前方。腦子里好像有跟弦,一直繃著,越來越緊,越來越緊?!昂猛矗猛础泵魈鞆难揽p里擠出這幾個字,安城整個人都嚇傻了,他使勁搖晃明天,嘴里喊著:“明天,你怎么了?明天,醒醒,明天……”
突然腦子里那根弦斷了,耳朵里面“嗡嗡……”作響,無形中明天就像被某個東西死死抓住一般,安城卻束手無策,漸漸地,明天緩過神來,呼吸變得勻稱,她全身癱坐在座位上,慢慢視線移向安城,嘴唇開始顫抖,她是想要說話。安城緊緊抓住明天的手,將她的頭靠在右胸膛,嘴里念叨著:“明天別怕,別怕……”碩大的手掌輕撫明天的后背。
明天身體也開始顫抖,安城很后悔,他不能替明天抵擋時刻侵襲的痛苦回憶,竟然還再次讓她身歷其境,此時安城恨不得扇自己一個巴掌。后面的車開始按喇叭催促,很吵,明天的情緒依舊不穩(wěn)定,安城啟動車子,將車靠在路邊,此處禁止停車,沒辦法。
“明天,明天,你聽我說,我們現在就下車,好不好?”安城慢慢放開明天的手,快速下車,然后跑到另一側,將明天抱下車。用腳將車門關上,涼風習習,明天的馬尾從肩膀滑下,隨著兩人的步伐來回擺動。
兩個人就這么靜靜地走著,任由交警在身后喊,安城看著懷里的明天,笑著說:“小時候我經常背著你呢,還記得嗎?”明天長長舒了一口氣,回應安城:“安城哥,我記得,你那個時候總是喜歡來我家,我哥還偷偷趕過你,我都聽到了?!?p>馬路上車水馬龍,嘈雜無比,對于兩個人來說就像被什么東西無形中屏蔽一般,就這么走著,回憶著。你一言,我一語,明天竟然笑了……安城看到之后心都快被融化了,她的笑容中帶著一絲恐懼,將近一年時間了,還是放不下。不知過了多久,他們竟然走到了煙袋斜街,安城對明天說:“恩,其實你還是挺重的,我有點抱不動了……”
明天這時才反應過來,“啊,安城哥,那你趕緊放我下來啊,我,我可以走的……我……”明天結結巴巴,她的輪椅落在車上了。安城四處看看,有租自行車的,安城緊閉嘴唇,睜著眼睛對明天說:“我騎車帶你吧?!?p>他們倆走到車行,安城將明天放在后座,然后車子啟動,有點晃,嚇的明天一下子抱緊安城。安城低下頭看到明天的雙手,得意一笑,看來他是故意的。
安城騎著自行車一路沒有停留,穿過煙袋斜街,來到后海北巖,午后的太陽有些許溫度,暖暖的風輕撫明天的臉頰,明天拉了拉安城的衣服說:“安城哥,我餓了,找個地方吃飯吧?!卑渤切老踩艨?,瞬間剎車,左腳撐著自行車,回頭看著明天說:“好,你想吃什么?”
明天想了想,看著周邊游人手里都拿著小吃邊走邊吃,很羨慕,就指著對安城說:“安城哥,就那些,平時我哥都不讓我碰,說不衛(wèi)生,可是,我看別人吃的很香呢?!卑渤撬闹芸戳艘谎?,一對情侶手挽手向他們走過來,安城趕緊詢問:“你好,請問你們在哪里買的,看起來很不錯?”
男的回答:“一直往前走,就是南鑼鼓巷了,很有名的,有很多小吃。”
“奧,謝謝!”安城轉頭對明天說,“你看,咱倆這么純正的BJ人,連這個都不清楚,那也不對啊,我是很多年不在BJ了,那你呢?”
明天癟著嘴,眼珠一轉,不好意思地笑了:“安城哥,你大學之后都是在國外,而我一直在BJ呢,好了好了,我承認,我沒什么朋友,我在學校的時候沒人跟我玩,所以很少出來,行了吧?”
安城滿意地點點頭,他摸了摸明天的頭頂,嘴角微微上揚,眼神溫柔地看著明天說:“早知道我就早點回來了?!泵魈煲豢跉庹f完那些話的時候,雖然一臉的不在乎,可是語氣中還是略帶傷感。安城不想再多問,就轉身,雙手把住車頭,眼睛盯著前方說:“抓好啊,咱們一起大開吃戒!”
“大開吃戒?”明天重復了這個詞,便哈哈大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