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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唐少昂的意思。
唐太太當(dāng)面向葉太太提出,讓銘恩一起過來。
考慮到葉家也需要幫手,唐太太說把自己的貼身丫鬟,叫小香的,送到葉家去干活。這小香燒得一手好萊,而且很會做針線活,平日廢話也不多,很討人喜歡的。至于小香每個月的工錢,由唐家負(fù)責(zé)支付。
葉太太雖然有點出乎意料,一開始時有些舍不得——銘恩這丫頭生在葉家,長在葉家,足足十八年,便是塊石頭也捂得熱了熟了,就這么送出去,真的有點舍不得——但是,為女兒蕙心著想,倒是早就應(yīng)該想到這一著的。女兒離了銘恩,舉手投足都不方便,應(yīng)該讓她帶上這么個早已使喚熟了的幫手。
另外,葉太太又想,女兒嫁到唐家,若沒個貼心人,萬一下人不聽話,上輩難侍候,老公不體貼,豈不明擺著要被人欺侮嗎?
思來想去,她很快就答應(yīng)了唐太太的提議。
“你看中了銘恩,我們高興還來不及呢!何須要什么小香來換呢!小香還是留在這里,我另外去雇一個就是了!”
唐太太點點頭,臉上慣常一笑:“你肯了就好!小香的事,就依我的意思辦?!?p> 葉太太陪著笑臉轉(zhuǎn)過頭,看向一旁:“銘恩,你都聽見了?你愿意嗎?”
銘恩能不聽見?
呆在唐家,無論面對何人何事,她都滿心慚愧,她算是陷進(jìn)了一個莫名其妙的泥潭里拔不出腿來了。她都不敢再看那位和藹慈祥的唐太太一眼。
葉太太瞅了瞅銘恩淚汪汪的眼睛,噗地笑了:“銘恩不舍得我呢!是不是?別在這里發(fā)嗲了,其實心里早就愿意了,對不對?水往低處流,人往高處走嘛,到這里來住花園洋房還不比我們那邊的老宅子強得多!你這丫頭肯定心里美著呢!”
一席話說得銘恩欲哭無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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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禮如期舉行。
葉蕙心驚人的美貌和出塵的氣質(zhì),都在婚禮上得到了充分的表現(xiàn)。
她按照滬上結(jié)婚的慣例,與新郎唐少昂肩并肩,手挽手,站在杏花樓龍鳳廳的門口,迎接著一批批由老“福特”和另兩輛從祥生出租公司包租來的彩車所接來的賓客們。
她出門時已經(jīng)拜見了早就端坐在大廳內(nèi)的婆母唐太太了。唐太太欣慰地笑著,一見面就把那枚早就備下的價值連城的大鉆戒套上了兒媳的左手無名指。
葉蕙心鞠躬致謝,大大方方地說:“媽,謝謝你了!”
那鎮(zhèn)定的氣度和浮在臉上的自信的笑容,讓一旁的銘恩看得心頭直顫,手腳都冰涼了。
唐少昂單手插在褲兜里,站在一旁,高大俊美,一身高雅別致的黑色西裝在陽光下閃著灼灼的華光,他薄唇帶笑,滿眼寵溺的望著自己的妻子。
銘恩看著他,心里竟升起一陣深深的內(nèi)疚,好像自己干了什么對不起他的事;一種深深的憐憫從心中涌起,好像自己也曾在無意中傷害了他似的。
經(jīng)過幾天的觀察,銘恩發(fā)現(xiàn),唐少昂雖然是有錢人家的大少爺,但為人和善,與北京城里那些富家紈绔子弟完全兩樣。他總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走路時步履穩(wěn)健,目光鎮(zhèn)定,說話時簡明扼要,不緊不慢,對葉家的人以禮相待,不卑不亢,這樣成熟的男人,這樣一個能干的人——聽說他回國后把唐家的產(chǎn)業(yè)又?jǐn)U大了好幾倍——如果知道妻子婚前對自己的背叛,會怎么樣呢?
銘恩一想到這些就頭皮發(fā)麻,手腳發(fā)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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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太太為女兒準(zhǔn)備了兩件結(jié)婚禮服,一件是西洋式的潔白紗裙,準(zhǔn)備到了唐氏莊園后參加婚禮舞會時穿的,一件則是適合于杏花樓酒宴的氣氛而特制的旗袍,以西洋紅為底色、上面綴了許多白玉蘭花苞的真絲旗袍。
葉蕙心穿著這件旗袍,腳蹬一雙紅色的細(xì)高跟皮鞋,站于唐少昂一側(cè),顯得格外亭亭玉立,美艷動人,令所有的賓客都贊不絕口。
敬酒時,唐少昂感覺到了葉蕙心的僵硬,僵硬之中還不時起著一陣陣的顫抖。她的身子的全部重量全壓在他的一條胳膊上了,沉重而不安。
他幾次乘隙輕聲問她:“累嗎?”“不舒服?”
“要不要進(jìn)去坐著?”
葉蕙心都沒有回答,一雙熠熠閃亮的眼睛對他一閃,微笑的表情一成不變。唐少昂在隱約中感到了一陣不安。他只能以一個理由解釋:她太嬌弱了。早就聽說她近期身體不佳,更何況,當(dāng)新娘子,她自然是有點緊張的,難免會有些不適。
此刻,唐少昂只希望婚宴早點結(jié)束,送妻子回去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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