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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來的時候,天已然全黑了。
有雪花飛進窗戶,輕盈的落在臉上,然而身上卻是溫暖的。
胤禛發(fā)現(xiàn)自己躺在一個木屋的草堆上,身上還蓋著厚厚的白色貂裘。
身旁不遠處有一個小小的火堆,火舌噼里啪啦地響著,火堆上還支著一個黑黝黝的吊子。
胤禛撫住額頭,虛弱的眼睛半睜著,他看到身上的傷口已被包扎好,疼痛也明顯減緩了,有人救了自己。
他茫然的轉(zhuǎn)過頭去,望向身旁那個一動不動的綠衣女子。
她躺在地上,似乎快要凍僵了。
“筱蝶!”胤禛驚呼一聲,吃力地爬過去,連忙將她從地上抱起來。
女子已然凍得昏了過去,嘴唇發(fā)紫手足冰冷。他解開貂裘將她裹入,雙手不斷揉搓著她的后背,為她化解寒氣。
過了許久也不見她醒轉(zhuǎn)。胤禛心里焦急,臉上的表情越來越沉重,只是將綠衣少女緊緊擁在懷里。
她的體溫還是很低,臉色逐漸蒼白下去,就如一只瀕死的小獸,緊緊蜷起身子抵抗著內(nèi)外逼來的徹骨寒冷,沒有血色的唇緊閉著。
“筱蝶!”胤禛幾近絕望地抓住她的手,搖晃著,“醒醒!”
她沒有反應(yīng),臉頰和手凍得仿佛是冰塊。
那一瞬間,胤禛感到了某種無法承受的恐懼——他不斷揉搓著她的后背,用自己溫熱的唇親吻著她冰冷的臉頰和嘴唇。
“哥……”終于,懷里的人吐出了一聲喃喃的嘆息,縮緊了身子,“好冷?!?p> 胤禛忽然間就愣住了,宿命的陰影重新將他籠罩。
他忽然清醒過來,清醒地知道,眼前的這個女子并是不筱蝶。
筱蝶已經(jīng)死了,死去的人是不可能活過來的。
“羹堯……冷?!卑咨豸美?,綠衣女子蜷縮得那樣緊,全身微微發(fā)著抖,“好冷啊。”
胤禛低下頭,望著這張蒼白的臉上流露出的依賴,忽然間覺得有一根針直刺到內(nèi)心最深處,無窮無盡的悲哀和無力席卷而來,簡直要把他擊潰——在他明白過來之前,一滴淚水已然從眼角滑落,瞬間凝結(jié)成冰。
他看著懷里的女子在慢慢恢復生氣,凍得發(fā)抖的身子緊緊靠著他的胸口,如此的信任而又依賴,他著了魔,不知道這種從未有過的感覺究竟是怎么回事,只是默默閉上了眼睛,緊緊擁住懷里真實存在的女子。
“筱蝶——!”他低低地自言自語著,忽然抑制不住的想要哭嚎出聲。
——
雪花漫天飛舞,京城的大街上迷霧重重。
呂四娘白紗蒙面,一路躲避著官兵的搜尋,趁機溜進了街邊一家藥店。
藥店的掌柜拖著腦袋,在柜臺前瞇著眼睛打盹,忽然瞧見一個姑娘走了進來,不由得張大眼睛。
呂四娘將一袋散銀放在柜臺上,開了口:“把你們店里能解毒的藥材都給我。”
客棧的房間里,藍齊兒幾度昏死過去,她在昏迷中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了起來,那人將她抱得很緊,她想睜開眼睛看清楚,可是渾身的力氣仿佛被人抽走了,她虛弱地喘著氣,雙手緊緊揪著來人的前襟,她在混亂中,一口狠狠咬在對方的手上,那人似乎悶哼了一聲,卻沒有推開她,她就這樣,像一個受傷的困獸一樣,被不知名的獵人帶走。
呂四娘提著藥,步履匆忙,準備返回客棧,卻在街角處被曾靜截住。
曾靜攔住她道:“你不能回去,客棧已經(jīng)被官府的人包圍了。”
呂四娘震驚:“你說什么?”
曾靜:“他們已經(jīng)將藍齊兒帶走了,你現(xiàn)在回去是自投羅網(wǎng)!”
呂四娘手中的藥無意識地掉落在雪地上,半響后,她喃喃地道:“不行,我要去救她,師妹落在他們手上肯定必死無疑?!?p> 曾靜郝然:“憑你一己之力,怎么救她?那些都是宮里的人,為首的可是當今的太子爺,你現(xiàn)在貿(mào)然前去,不是送死是什么?你一個人打得過那么多侍衛(wèi)?!”
呂四娘慌了神:“可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藍齊兒落在他們手上,青鸞現(xiàn)在下落不明,藍齊兒又生死未卜,我還有什么臉面回去見師傅?!?p> 曾靜看她如此傷心,心里一軟,隨即安慰道:“現(xiàn)在最重要的是找到師傅他們會合,你相信我,我們一定有辦法,一定可以救出藍齊兒?!?p> 呂四娘不語,茫然地望著雪空。
曾靜拉了拉她:“走吧,師妹,聽我的?!?p> ——
清晨的山澗中寒氣逼人,時不時傳來陣陣鳥鳴,有泉水在積雪下叮咚作響。
山間小屋里,青鸞慢慢睜開了眼睛,她環(huán)視四周,發(fā)現(xiàn)屋門用木板掩得緊緊的,窗戶也被人用油紙封住了,一絲冷氣也滲不進來。
青鸞看到自己的身上蓋著白色貂裘,她這才想起那個被自己搭救的男子,他身負重傷,本不移走動,可如今,人卻不見了蹤影。
青鸞有些著急,抱著貂裘站起身來,正準備出門尋找,門自己開了。
胤禛走了進來,夾著一捆樹枝,一罐清水,手占住了騰不出空來,只好用后背將屋門奮力地關(guān)好。
胤禛將樹枝往地上一扔,使勁搓著雙手:“你醒了,有點冷吧,我們快把火點起來?!闭f著就彎下腰去,將樹枝聚攏在一處,拿起吊子旁的火鐮用力打著。
火堆點燃了,明亮的火光照在胤禛的臉上。
青鸞一動不動,只呆呆地看著他。
胤禛將清水小心翼翼地倒進吊子中。
青鸞還是一動不動,胤禛這才抬起頭看著她。
四目對接,青鸞囁嚅:“你身上的傷?”不等她說完,對方卻沖她笑了笑:“不礙事了,多謝姑娘救命之恩,要不是你給我止血,敷藥,我怕是已經(jīng)死了?!?p> 青鸞低下了頭,不敢注視他熾熱的眼神:“現(xiàn)在外面這么冷,你的傷還沒有全好,冒然行動,萬一傷口又裂開了,那可怎么辦?”她一邊責備他,一邊蹲下身來,接過他手上的吊子,置于火上。
胤禛不說話了,呆呆地看著她美麗的側(cè)臉,冉冉的火光映照在他們依偎的身影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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