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正思索著該如何讓這個孩子說出他知道的事情,嗚咽的喬氏突然呼吸緊蹙,不停地咳嗽,接著吐出一口血來。
“娘,娘!”喬禹立馬撲到婦人身邊,拉住她的手,語氣緊張而恐懼。
喬氏的臉色更加蒼白,她用手帕掩了掩嘴角的血跡,盡量平靜地對喬禹說:“娘只是犯病了,休息一會就好?!?p> 我探了探喬氏的脈搏,她脈象虛弱,甚至虛浮,是傷寒久治不愈,加上多日憂心所致,已經(jīng)往肺癆方面發(fā)展,而是似乎沒有好好服藥,這樣下去勢必會越來越嚴(yán)重。
我立馬問道:“藥呢?我去幫你熬藥!”
那婦人不答,有些窘促。
“有沒有藥方?”
如果沒有我只好為她寫一份了。
“有!”喬氏依舊沒有回答,喬禹卻大聲地回答,“我知道在哪,我去拿!”
喬氏立馬出聲:“禹兒!”
但喬禹一溜煙跑去拿藥方了。
看到藥方,我忽然明白喬氏為何不肯服藥了,那張藥方上除了基礎(chǔ)藥材之外,還開了許多不必要的珍貴藥材,每一服就要很多銀兩。
看著藥方因反復(fù)打開折出的痕印,還有一些模糊的字跡,我可以想象出每日喬氏展開這張藥方,卻沒錢抓藥,想到自己病重死后只能留下孩子一人在世上,悲傷流淚的場景。
心有些發(fā)酸,我照實(shí)說道:“這張藥方華而不實(shí),很多藥材并不需要,我給你重新開一張?!?p> 我在山上學(xué)過醫(yī)術(shù),對毒風(fēng)的毒沒有辦法,但對這點(diǎn)小病還是可以的。
可是,我四處看看,沒有看見筆墨紙硯,有些為難。
慕容逸看了看我,說道:“不用,你口述,我去抓藥?!?p> “有點(diǎn)多,你能記住嗎?”
我要開兩服藥,一服治療,一服調(diào)理喬氏的身體,當(dāng)然是實(shí)惠的藥材。
“沒問題?!蹦饺菀菔肿孕牛澳阏f?!?p> 我說完,慕容逸立刻重復(fù)了一遍,抓什么藥,幾錢幾兩,如果有些沒有可以用什么代替,他都一字不差地復(fù)述出來。
“是的,是的,一字不差?!蔽殷@訝地看著他,目光贊嘆。
“我去抓藥,你照顧好他們母子?!?p> 一說完,慕容逸立刻出了院子,騎馬往附近的藥鋪奔去。
考慮到附近的藥鋪比較遠(yuǎn),我先將喬氏扶到了床上,去廚房打了盆熱水,正好發(fā)現(xiàn)沒有炭火了。
想到待會還要熬藥,水也有些燙,我便將熱水放在桌邊上,站在桌邊,對小禹招了招手,小禹立刻跑了過來。
我摸摸他的頭,關(guān)照他:“照顧好你娘,我去隔壁借點(diǎn)炭火?!?p> 屋子不大,喬氏也是聽見了,她猶豫了一會,對我說:“姑娘,去向右邊的王大娘借吧,其他的人家,我怕……”
我笑了笑,示意她安心:“嗯,我就去王大娘那里借好了。”
出了門,向右拐,走幾步便到了王大娘的門口。
我敲了敲門,開門的是個六十出頭的大娘,頭發(fā)花白,滿臉皺紋,眼睛有些花,盯著我看顯得有些吃力。
“姑娘,你?”
我猜這應(yīng)該就是王大娘了,便講了自己的來意。
王大娘聽了,立刻讓開身:“我這有,進(jìn)來拿吧。”
“謝謝大娘?!?p> “甭客氣,人啊,誰沒個難處?!贝竽飺u搖頭,有些憐憫地說:“他們家可憐啊,大福去得這么快,孩子這么小,這孤兒寡母的,唉……”
我用竹籃裝好炭火,大娘送我到門外,有些不忿地開口:“當(dāng)初大福家家里富裕的時候沒少幫助這鄰里鄰居的,現(xiàn)在出了事,大家不幫就算了,還四處傳他們家被妖怪盯上了,還有些說是遭了天譴,這還讓不讓人活了!”
“對了,為什么你們都認(rèn)為那是妖火呢?”我想起一直埋在心底的疑問,趁這個機(jī)會提了出來。
“聽出那場火可大了,喬福他們燒得連個骨頭都沒了,而且這個都沒逃出來,能不是妖火嗎?”
果然是這樣,慕容逸那個騙子,還說什么我天兆國子民怎會如此愚昧,害得我擔(dān)心了一陣。
騙子,大壞蛋!
王大娘的語氣依舊激憤:“妖火是真是假我不知道,我知道前些年我家那口子去了的時候,兒子又欠債,要不是他們家?guī)兔?,我估計早上吊死了。人啊,不能忘恩?fù)義啊?!?p> 我看了看大娘,覺得她說得太好了,“嗯,大娘你真是個好人?!?p> 王大娘笑了笑:“哪的話,姑娘你心地真是善良呢,缺什么就來大娘這里拿,大娘有就拿去,反正一個人也用不完?!?p> 我又道謝幾聲,才回了喬福家里。
我為喬氏簡單梳洗了一下,沒過多久慕容逸也回來了。
慕容逸將手中的藥,還有兩張藥方遞給我,我一看,正是我開得兩張藥方。
看到我有些疑惑,慕容逸解釋:“防止他們下回要用。”
聽了這話,我不禁為慕容逸的心細(xì)而贊嘆,準(zhǔn)備找他算賬的事也就放棄了,畢竟他真的比我聰明,還比我心細(xì)。
而且,找他算賬的最后結(jié)果還不一定是我贏。
我去廚房熬藥的時候,慕容逸也跟著我,甚至伸出手準(zhǔn)備幫忙。
我一驚,立馬攔住他:“我一個人可以了,你不用幫我?!?p> 慕容逸沒有強(qiáng)求,但也不離開,只是站在那里看我熬藥。
起先我還有些別扭,但后來也就習(xí)慣了,他要看就給他看好了。
如果他不站在這里,那么只能去照顧喬氏與喬禹,以慕容逸的性子肯定不愿這么干,所以便寧愿在這干看我。
熬藥的時間有點(diǎn)長,我想了想,便又去取了點(diǎn)米。
我想,我熬的白粥應(yīng)該還是可以入口的吧,如果喬禹他娘喝不下,就讓慕容逸全喝了。
慕容逸看見,突然出聲:“你要干什么?”
“熬碗粥啊?”我很疑惑,這不是明擺著的事嗎?
慕容逸又說:“你的藥還熬著呢?!?p> “沒事,我算著時間呢?!?p> 說完,我便去淘米。
慕容逸上前一步,眉頭微蹙,開口:“我?guī)湍??!?p> “不用,都說了我一個人可以了?!币豢茨饺菀菥褪丘B(yǎng)尊處優(yōu)慣了的,怎么會干這些活,他幫忙,肯定是越幫越忙,但我可不能說出來,怕打擊到慕容逸。
我將米放入大鍋中,很得意地說道:“放心了,本姑娘上得了廳堂,下得了廚房。”
“是嗎?”慕容逸語氣里深深的懷疑,“那你會做什么菜?”
剛?cè)鲋e就被拆穿,而且我撒謊有一半是為了保全你的面子,慕容逸,你要不要這么配合。
我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多了,什么宮爆雞丁,什么蜜汁醬鴨,本姑娘都會?!?p> 慕容逸很是懷疑地吐出兩個字:“真的?”
“當(dāng)然是真的,本姑娘這么聰慧,那些怎么可能難倒我。”我攪拌一下,蓋上鍋蓋。
“那好,改日我嘗嘗?!?p> “哼,本姑娘的菜你以為誰都能嘗得到的,當(dāng)然只能做給我未來的郎君?!?p> “郎君?”慕容逸不再說話,只是依舊盯著我。
不知為何,沒聽見慕容逸的反應(yīng),我有些失落,只好繼續(xù)熬我的藥。
從這到藥煎好,我與慕容逸沒有再說話,我端藥到了喬氏房間,慕容逸便找了個借口,把喬禹叫出了屋子。
待喬氏服藥睡下,我收拾好一切才去找慕容逸與喬禹。
他們站在院子里,喬禹咬著嘴唇,臉色矛盾而猶豫,但眼睛里透露出的是渴望與羨慕。
我走過去,正好聽見喬禹開口:“你們是好人,也很厲害,可是我答應(yīng)過我爹爹絕不能把這件事說出來?!?p> 慕容逸問:“為何?”
喬禹有些害怕地說道:“我爹爹說那個人很厲害,連大將軍也不是她的對手?!?p> 慕容逸反問:“你覺得我不厲害嗎?”
喬禹搖搖頭:“不,大哥哥你也很厲害?!?p> 慕容逸這才微微露出一點(diǎn)笑容,繼續(xù)勸說:“我比你想得還厲害,只要你告訴我,我就把剛剛那套劍法傳給你。”
聽見這話,那孩子眼中的羨慕與渴望更深了,卻沒有說話。
他不語,慕容逸便靜靜等著,一點(diǎn)也不著急。
“好,我說?!眴逃硐露Q心,抬起頭,“我知道放火的那個人是誰!”
本書由瀟湘書院首發(fā),請勿轉(zhuǎn)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