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的白晝總是分外短暫,黑夜來的也特變快,在方度離到達方家府邸門前時,夜色已落定,方府外面依然是寂靜肅然,門口的燈籠在這黑夜中顯得昏暗微弱。
方度離抱著三千一步一步朝大門而去,門口的小廝見方度離回來先是一驚,隨后便要阻攔,但一瞬間便被方度離拂倒在地。
聽到大門外有響動,里面?zhèn)鱽砹鑱y的腳步聲,隨后大門緩緩開啟,方度離陰沉著臉踏入大門,眼前所見是一群提著燈火的小廝,方度離只當入無人之地,提腳便往院內(nèi)走。
“是。。是二公子。”一個小廝看到燈火下方度離那罩著沉郁的臉色,有些無措道。
“攔住他,老爺說了,他離開了方家,便不再是方家的人了?!绷硪粋€小廝挺胸而道。
瞬間,一群小廝便將方度離團團圍住,方度離停下腳步,并不看這些人,而是盯著遠處從竹影下走來的人。
“二哥,你這次回來總算是走正門了?!边h處那抹身影漸漸走近,正是方度言,他依舊雙手攏在袖中,姿態(tài)閑適,眼神帶著一抹挑釁。
“哼,又是你,看來那封信在你手中了?!甭牭椒蕉妊匀绱苏f,方度離心中已明白,上次提醒方肅的那封信肯定是落入了方度言之手,這樣一來,方度離此時又心系著方肅了。
“你們還不退下,這可是方家下一任家主,誰給你們的膽子這樣對二哥了?”方度言不緊不慢地對周圍的小廝道,小廝看來一眼方度言這才紛紛退開。
“這方府也是二哥的家,二哥上次回來也不來與我們打個招呼?!狈蕉妊宰叩椒蕉入x面前,又看來一眼方度離懷中的三千,笑著道。
“我父親呢,你們把他如何了?”面對方度言的挑釁與言語刺激,方度離并不理會,冷眼問道。
若是上次方度言與方賢籌謀之事成功,那么父親現(xiàn)在處境肯定艱難,雖然方度離對方肅一向有怨言,但始終是自己的父親。
“二哥說笑了,大伯是方家的家主,又掌管御史臺,除了皇上,誰能動他分毫?”方度言挑眉一笑,言辭間帶著暗嘲。
方度離不再接話,抱著三千繞開方度言,徑直往里走。
“哦,忘了告訴你,大伯已經(jīng)自己卸下了家主之位,閉門思過中?!辈辽矶^后,方度言背著方度離補充道。
方度離聽得這話未曾停留半分,將方度言留在原地,自己步入那重重深院中,昏暗的夜色照著他冷寂的背影,方度言眉間露出一絲不快。
院中的人看到方度離回來皆為詫異,廊下墻角邊下人們奔走相告,方度離將三千帶回房間,才讓三千躺下,便聽得一大群人的腳步朝這邊而來。
“你如今還回來做什么?”方度隱在人群前頭,率先一步道,那緊鎖的眉比往日更深。
“離兒,你回來了,眾人都很擔憂你,回來便好?!狈劫t看到方度離的突然出現(xiàn),面露一絲不安,微笑著和藹道。
方度離站在門口望著院子里來勢洶洶各懷心事的眾人,只平靜道:“我父親人在何處?”
“大哥,大哥當年糊涂他犯下家規(guī),如今事情敗露他不能原諒自己,卸下家主之位,整日在靜室中?!狈劫t上前一步,如此解釋道,語氣中有佯裝的嘆息和遺憾。
看著眼前惺惺作態(tài)的人,方度離并不拆穿,只道:“既然如此,父親卸了家主之位,那從此方家的家主之位便是我了?!?p> 方度離一身白衣,負手而立,身姿軒昂,晚風吹動著衣袂,在燭火的映照下,那清朗的面容散發(fā)著一股睥睨天下的凜然之態(tài),一言既出,院中眾人一片愕然沉寂。
眼前的方度離似乎不再是眾人所熟悉的那個翩然一笑動風月的溫和公子,而變成了一個似乎踏著冷刃火海而來的冷然高人。
“那日二弟離開了方府我以為二弟是永遠不再回方家了,如今突然回來,卻說要接任家主之位,恐眾人無法心服。”在眾人被方度離的氣勢所震懾之時,一旁的方度隱沉聲道。
“我自認我并未做出什么對不起方家之事,那女子如今我已經(jīng)帶回,她將是未來的家主夫人,當初起因不也正是因她嗎?”
“說起來,那女子夜闖方家府邸,本可將之治罪,只不過也是看在你的份上才放她一次,如今,既然她來了方家,眾人定不會輕饒。”方賢接過話,眼神由方才的溫和轉(zhuǎn)而露出憎色。
“既然當時方家已經(jīng)決心放過她,現(xiàn)在又來追究,這也未免顯得方家心胸狹窄了?!狈蕉入x冷笑一聲,望著眼前虛偽的方賢。
“就算如此,事到如今,二哥還想說做家主便做家主,這也未免太隨心所欲小瞧了方家的人。”此刻,方度言穿過人群走到方度離面前,笑道。
“哦?如此聽來,三弟是不服了?”方度離瞇著眼眸。
“我只是一個閑人,無論是按年齡還是輩分,都沒有我發(fā)言的資格,我只是為二叔他們這些長輩鳴不平罷了,你這樣做眼中還有長輩嗎?”方度言悠悠說完看了一眼旁邊的方賢。
“這。。。雖然離兒你卻是名正言順的方家下一任家主,只是自上次的事情后,再加上你父親。。。,唉,大家已心中有嫌隙,恐怕此時你再接任家主之位,眾人心中有微詞?!狈劫t話說的十分柔和,卻依然掩飾不住他眼中對方度離的恨意。
“這么說,二叔心中也確實不服了?”方度離眼閃寒光,宛若一把利刃。
在眾人的注視下,方賢挺了挺胸,道:“確實如此?!?p> 話剛畢,只見一道白影已閃至方賢旁邊,再看,方度離手中一把長劍已抵在方賢喉間,“還有人不服嗎?”方度離捏著劍,環(huán)視著眾人,傲然冷笑道。
“你。。。你。。。好你個方度離!”方賢一驚,脖頸一涼,氣急道。
旁邊的方度隱反應過來也拔劍而來,卻被方度離兩指攔住,方度離道:“你若是想讓你的父親今夜魂歸九泉便盡管動手?!闭f罷,方度離手中的劍又近了一分,方賢的脖頸已滲出一絲鮮血。
方度隱只得恨恨收劍,院子中眾人開始沸騰,一片喧嘩。
“若是還有不服之人,我不介意今晚多送幾個人去三途川?!狈蕉入x嘴角掛著一抹駭人的微笑,令眾人瞬間屏氣。
“看來從前小看了二哥了?!狈蕉妊燥@然對方度離的舉動有些吃驚,但他依然還是那副與己無關(guān)的態(tài)度,淡淡笑道。
說罷,方度言便翩然而去,眾人見方度離對自己的二叔尚且如此狠心,而方度言與方度隱也受制于方度離,所以便也不再說話。
方度離這才收起劍,道:“無事便散了吧!另外勸大家不要做些無謂的事情?!?p> 此時一條倩影踏著月色而來,一個女子清亮的聲音破空而來:“看來我來遲了,錯過了一場好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