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求求你放過我!”
禁牢陰暗潮濕的牢房內,不斷有哀嚎聲傳來,凄厲嘶啞的聲音如同幽冥里爬出來的厲鬼,讓本就清冷的空氣更添了一絲涼意??吹竭@一幕的洛蕓不禁朝凍得通紅的小手上呵了一口熱氣。
“不想這禁牢內竟這般熱鬧?!甭辶晷忝驾p揚,微顯涼薄的眼角掃過逐個的牢籠,那神情和站在一旁的洛蕓如出一轍,讓看到眼里的老城主不禁暗道,這便是雙生子的奇妙之處罷。
“看來夏君侯真是下了一番苦功夫?!甭辶隃\笑,正準備隨老城主前往深處的水牢,又停住了腳步,對洛蕓道:
“蕓兒,這水牢寒氣太重,你在這兒等我罷?!?p> “嗯,聽兄長的?!?p> 不想洛蕓這次倒應的干凈明了,只是洛陵不知,在他轉身之后洛蕓原本清亮的眼神瞬時暗淡的如這幽牢一般陰寒徹骨。
“名字?!?p> 話語還未落音,洛蕓手中的長劍就已落在剛站在牢門前的獄卒肩上,那獄卒似乎被這突然的狀況嚇住了,滿臉皆是驚色,緩了好一會兒才說道:
“小的是禁牢的獄卒,剛、剛過來換防巡視的?!?p> “我問的是,名字。”洛蕓收回手中的劍,緩緩說道。只是那個獄卒怎么也沒想到,在他轉過身后,那柄才收回去的利劍再次出了鞘,只是這次,他再也沒能看到那劍的主人。
“噓。”洛蕓伸出食指放在唇上,對著關在牢房里目睹這一切正惶恐不安的犯人輕聲道:
“剛剛誰拿了他遞進去的鑰匙?”
洛蕓指著地上還汨汨流著鮮血已斷了氣的獄卒,那眼神里的涼意,比外邊刮著的寒風更刺骨冰涼,讓牢內關著的犯人都不禁吸了口涼氣,慢慢朝墻邊靠去。
看到這情景,洛蕓轉身又朝對面的牢房看去,只是還未出聲,就有犯人指著對面道:
“是那個人!我看見了!是那個人拿了獄卒遞過去的鑰匙!”其中的一個犯人指著對面牢房里的一個方向大聲說道。
看到那人手指的方向,其他犯人一邊口中呢喃“不是我不是我”一邊快速朝兩邊散去,只剩一人靠著墻壁哆哆嗦嗦地朝地上滑去。
“來,鑰匙給我,便不殺你?!甭迨|輕聲說道,眼里的神色也沒有之前那么冰涼。
“他說給我鑰、鑰匙,讓我們逃、逃出去?!蹦侨寺矂又阶?,好不容易才走到牢門前,顫抖地把鑰匙遞給了洛蕓。
“然后呢?”
“我、我不知道。他只說、說今日會給鑰匙讓、讓我們夜里逃、逃出去?!?p> 洛蕓點點頭,心中似乎拿定了主意,唇邊輕輕飄了句“逃不掉的”,便轉身朝禁牢外跑去。
“不好了,水牢,水牢內的犯人逃出來了,快去支援!”洛蕓跑到禁牢門口,滿臉驚慌地對著外邊守衛(wèi)的士兵說道。
“是!”幾個士兵急忙抽出佩刀沖了進去,卻有一人有些遲疑地跟在身后,忽然轉身問向洛蕓道:
“姑娘說的是水牢?”
“是水牢,你快隨他們去,我怕城主他們有危險!”洛蕓急切地說道,然后看見那個士兵的手動了一下,抬到胸前時又放了下去,直到洛蕓再次催促后才朝牢內跑去。
洛蕓也緊跟著那士兵跑入了牢內,恰好看見之前的幾個士兵從水牢的方向走出來,其中一人上前說道:
“姑娘,水牢內城主跟洛大人正在審問犯人,并未有人逃跑,而且,這地上的獄卒……”
“死了?!甭迨|淡然開口。而在她之前先進來一步的那個士兵也回過身來,臉上還殘余著一絲驚恐,看到洛蕓美艷卻冰冷的臉龐后,下意識地朝身后退去了一步。
“姑娘,這種事可不能當作戲耍一般?!痹谏钗豢跉夂?,那士兵對著洛蕓道。
“不,是地上那人先前對我說,你們之中有人要劫獄,是你?!?p> 洛蕓抬起手,之前在禁牢外飄落在袖口的雪花也翩然而落,像一只只從幽冥飛來的白色蝴蝶,帶著刺骨的冰冷與慘白。
在聽到洛蕓的話后,那士兵的臉也霎時慘白起來,忽然抽出身邊的佩刀朝洛蕓刺來!
“騙你的。”在那士兵的刀離自己只有一寸時,洛蕓用只能他們兩個人聽得到的聲音淺笑說道。
只是,除了面前女子那絕美的笑顏和那近在咫尺的大門飄進來的白雪,那士兵已再也不能看到其他的任何風景。
“姑娘!”在幾個士兵正惶恐著站在大門口的女子有沒有受傷時,那女子已踏在蔓延如紅花的血跡上朝里面走了過來。
“兄長!”洛蕓對著剛從水牢里出來的洛陵甜甜一笑,臉上瞬時如化冬后的春景,讓目睹她之前種種的眾人覺得恍若隔世一般。
“得到想要的東西了么?”洛蕓問道。
“快了?!甭辶昵鍦\一笑,在看到地上的兩具尸首后,卻立刻收起了笑容,微皺起好看的眉頭對著洛蕓道:
“回去以后不準再碰劍。”
“嗯!和九叔比試一場后就不碰了!”洛蕓拉著洛陵的袖口朝門外走去,在經過那個士兵的尸體時忽然停住腳步,想起什么似的蹲下身,把手伸進了那個士兵的懷里。
“城主,兄長,你們夜里還要來審問么?”洛蕓手中拿著從那士兵懷中搜出還沾有血跡的信號彈,抬頭問向兩人。
“嗯。放心,老夫會讓那些魚兒自己上鉤的?!?p> 冬日的夜晚也來的特別的早,暮色里的禁牢在夜間更添了一抹冷寂,令人不寒而栗。而此時還清冷如常的禁牢內,忽然傳來了一陣哄吵聲。
“犯人越獄啦!”禁牢內傳來銅鑼敲響的聲音,不過一會兒,一群穿著囚服的犯人蜂擁而出,盡管禁牢外的士兵聽到了銅鑼聲有所準備,可是面對幾十號犯人的沖擊,門外的幾個士兵也心有余而力不足。
就在這時,一個信號彈飛升在了漆黑的夜空中,短暫的照亮了天空,而老城主和洛陵此刻也聽到聲響走出了禁牢。
“越獄者殺無赦,你們若束手就擒,本城主允諾不追加你們逃獄的罪責!”
“不追加又如何!如今夏君侯當政,成為一國之主是遲早的事,我們這些前朝的罪黨哪有存活的機會!還不如拼死一逃!”犯人中有一人發(fā)言,接著就有其他人附和。
“對,不如拼死一逃!”
“逃?你們無處可逃?!甭辶曜叩酱負碓谝粓F的犯人前,視線飄向從外邊跑來的增援士兵,緩緩說道。
“我們快散開,援兵來了!”其中一個犯人看到趕來的士兵,對著其他犯人說道。
“城主,我們特來增援!”飛奔而來的增援部隊中,一個守備模樣的將士說道。
正當犯人朝四周散去時,那增援而來的士兵們卻不僅未散開圍捕四散的犯人,那領頭的將士反而直直朝洛陵襲來。就在那將士模樣的人以為自己突如其來的一擊會起到作用時,洛陵卻早有防備一般精確地躲開了。
“圍??!”那將士揮手,瞬間那些增援而來的士兵就把洛陵給圍得密不透風,而在同時,他們也發(fā)現自己被開始四散逃去的犯人給團團圍住了!
“我們中計了!”那將士模樣的人話音還未落,就有一只利箭從對面的屋檐飛速而來,直直飛入他的右肩上,還來不及反應,第二只利箭又射入了他的左腿上?!班弁ā币宦暎侨顺酝吹毓蛟诹寺辶晟砬?。
此時,洛蕓正站在屋頂欣賞著自己的杰作,正思考著第三箭射在哪里不會致命卻讓人痛苦難耐時,她吃驚地發(fā)現不知何時有一個瘦弱的身影正奮力地朝陵哥哥的方向跑去!洛蕓拉緊弓弦,飛快地瞄準那人,卻發(fā)現那身影正猝防不及地擠進了人群里,根本無法命中!
“陵哥哥!”洛蕓心中大驚,飛身從屋頂跳下,朝洛陵奔去!
“陵哥哥!陵哥哥!”淚水忽然肆意涌出,洛蕓思緒早已一片空白,只剩不顧一切朝前奔去地腳步,當人群漸漸散開時,才看見一個戴著面具瘦弱地身影手上,一柄汨汨流著血液的短刃,正把那人暗灰色的長袍漸漸染紅。
“陵哥哥……”直到看見安然無恙站在那瘦弱身影后的洛陵,洛蕓緊繃著的心弦才慢慢松開。而那身影在看到洛蕓后,手中的短刃也忽然落地,慢慢癱坐在了地上。
而這時,洛蕓才發(fā)現地上躺著數個前來“增援”的假士兵。
洛蕓想起來了,白日里禁牢外的角落里,有一個暗灰色的身影一直蹲在那里,因為聽到老城主吩咐過門外的士兵,不用驅趕,自己也沒有放在心上。這,是老城主認識的人么?
洛蕓望向被陵哥哥扶起來的那人,卻發(fā)現站在后邊的老城主竟微紅了眼眶。
“你是誰?”洛蕓慢慢朝那個灰色的人兒走去,手不自覺地伸向了那人的面具,卻被那人偏頭躲開了。
“小人面貌實在丑陋,有愧露于人前?!蹦侨寺曇羯硢〉木腿绱颠^巖峭的風聲,嗚鳴如泣,聽得洛蕓心中都悲鳴起來。洛蕓放下手,視線飄落在那人頸項間幾道長長的、如刀割般的傷痕上。
“韓棟,這里就交由你們了?!?p> “是!”一名穿著囚衣的人走出來,深深看了一眼那戴著面具的灰袍人兒后,組織其他人把那群“支援”的人押進了禁牢里。
也在看到這穿著囚衣的人原來是真正的士兵后,戴著面具的那人似乎才明白過來,口中呢喃道:“原來是這樣。”便慢慢朝前面走去。
此時,雪花又洋洋灑灑飄散于天際,那人抬頭,恰好幾片雪花斡旋飄下,落在那如蝶翼的睫毛間,融化成水,又浸濕于那粗糙的面具之上。稍稍停駐后,那人又緩緩行徑于雪地之間,只剩下一串不深不淺的腳印又被這大雪慢慢掩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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