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青諾走了不久,祁愿又感覺有些昏沉,祁諾看祁愿打不起精神,就抽掉她腰間的枕頭扶她側(cè)躺下。
“睡吧?!逼钪Z打了個手勢,眼睛里是寵溺。
祁愿頭可能還疼,躺下一會就又睡著了,祁諾站在窗子旁邊看了一會外面,又回過頭看著祁愿。祁愿還是長大了,她有自己的朋友,自己的秘密,自己的生活,也許有自己的愛情,祁諾不禁想起了阮青諾。祁諾已經(jīng)從剛才阮青諾的話和祁愿略為慌張的表情看了出來,祁愿被玻璃砸多半是因為阮青諾。但是祁諾還是沒有糾纏這件事,畢竟祁愿不是那個只會喊“祁諾哥哥”的小女孩了。
“哎喲?!逼钤竿蝗缓傲艘宦暎檬置^。本來祁諾怕她頭碰到枕頭會疼,就讓她側(cè)著睡,祁愿睡著了沒注意就翻了過去,估計是枕頭壓倒了傷口。
祁諾急忙走過去,把祁愿輕輕翻了過來。祁愿沒有醒,睜了睜眼睛,又繼續(xù)睡了過去。祁諾怕她再亂動,就把凳子搬了過來,坐在凳子上用左手抱住祁愿腰間的被子,扶住她,后來實在撐不住,坐在凳子上枕在祁愿被子上睡著了。
燈依舊亮著,祁諾知道,祁愿怕黑。
那天晚上,祁愿做了一個溫暖安詳?shù)膲簟?p> 還是之前夢中的那雙手拉著她,這次是在很美的地方,沒有那只野獸,睡夢中,祁愿輕輕地笑了。
阮青諾從喬默那里回來后,就回了家,腦子里老是回想起祁愿抱住自己的情景,玻璃碎的聲音一次又一次在他耳邊回響。但是又想起千百年來在人間的孤獨,“都是假的,這些冷漠的人,神,都是假的?!?p> 他又想起了那雙眼睛,那只在別人眼里兇猛的神獸,用那么慈愛的眼光看著他,“孑立,是媽媽犯了錯,不要有怨恨。”怎么會沒有怨恨?親眼看著那些神用雷劈,聽著那些人惡毒的咒罵。很久很久以前了,那時候人與神聯(lián)合對付妖獸,而他媽媽就是妖獸。很多妖獸都被折磨至死,妖獸的后代很少,只有孑立,默獸,還有另外幾只很小的妖獸,那幾只小妖獸因為沒有母親,最后夭折。孑立,默獸稍大一些,勉強活了下來。之后,默獸被佛帶走,孑立被菩薩帶走,菩薩善心,讓他隨她潛心修煉,孑立心里平靜了不少,但是仍舊不安分?!霸购捱€是未根除?!逼兴_曾看著孑立輕輕搖頭,“得去歷練吧?!辨萘ⅲF,修渡成為神獸。默獸劣性已除,不再惹是生非,只是與喬樹的感情終究放不下。孑立倒如鐵石,從未動心,只是不愛聽規(guī)矩,才犯下大錯,被貶人間。
阮青諾想起這些,心里還是惱怒,不再想祁愿,蒙著被子睡了。
“祁諾哥哥,快醒醒,你今天不去上課嗎?”祁愿醒來,看到祁諾的手抱著自己,有些驚訝,想起今天不是星期天,又怕祁諾誤了課。
祁諾聽到聲音,醒了過來。
胳膊已經(jīng)僵住了,麻到祁諾已經(jīng)感覺不到它的存在。他慢慢把手收了回來。
“沒-事-,一-會-你-們-班-主-任-會-來,她-來-了,我-就-去-上-課。”
祁愿點了點頭。
在醫(yī)院的幾天,是阮青諾,祁諾和班主任來照顧祁愿的,祁愿心里挺不好意思,于是過了幾天,祁愿又回了學(xué)校,本來傷的也不重,祁愿不是矯情的人。
白初薇的座位還是空的。
“阮青諾,白初薇這兩天沒來?”祁愿到了教室問的第一句話就是這個。
“沒,班主任說白初薇好像要去BJ參加中考,具體我也不知道?!比钋嘀Z從醫(yī)院剛把祁愿接了回來,他回頭看了一眼白初薇的座位。
祁愿有些茫然,中考為什么去BJ,這也沒什么必然的聯(lián)系吧。而且不知道她和尾笙怎么樣了。
課間操的時候,祁愿去交作業(yè),因為頭的問題,班主任說讓她不用參加體育課和課間操。
走到辦公室,祁愿抬起頭看到了白初薇。祁愿有些激動,放下手里的作業(yè)。
初薇旁邊應(yīng)該是他的爸爸,正在和班主任說著什么。
白初薇看到祁愿,臉上掙扎出一絲微笑。
“老師,我想和祁愿說說話?!卑壮蹀辈缓靡馑嫉卮驍嗔烁赣H和班主任的話。
“去吧?!卑壮蹀钡陌职謩傁胝f什么,班主任就點了點頭。白初薇的爸爸咽回了嘴里的話。
白初薇拉著祁愿出了辦公室。
“初薇-”祁愿有很多話想問。
“祁愿,”白初薇突然抱住祁愿,哭了,“尾笙不在了,再也不會回來了。他在信里說,‘初見微傾心,再見是尾聲?!钤福阒绬??這兩天,每次我看到穿條紋短袖的男生,我就想起他,想起他穿著條紋短袖對我笑;祁愿,我每次聽到那首吉他曲,我就想起和他坐在地下鐵通道給路人彈奏的那天,祁愿,我再也見不到他了?!?p> 祁愿一邊安慰白初薇,一邊又很迷茫。
“初薇,到底怎么了?”
“尾笙到另外一個世界了。”白初薇的聲音突然有些冷。
祁愿看到初薇的眼睛里滿是絕望。初薇的爸爸從辦公室走了出來,看向這邊。
初薇顯然聽到了皮鞋的聲音,“祁愿,我要去BJ讀書了,如果我繼續(xù)留在這里,我只會不停地想起尾笙,祁愿,我需要逃離這里?!?p> “薇薇,走了。”白初薇的爸爸朝這邊喊,臉上是擔(dān)心。
白初薇沒有回頭,只是用手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接著用手擦了擦淚痕。
祁愿不知道哪里來的勇氣,抱住了白初薇,又很快松開。
“祁愿,我會寫信告訴你一切的,現(xiàn)在我還不知道該怎么說?!卑壮蹀钡难劬τ旨t了。
“祁愿,再見。保護好自己?!卑壮蹀甭笸?,然后轉(zhuǎn)身。
“初薇-,再見?!逼钤赶胝f很多,但是現(xiàn)在一句也說不出來。喉嚨里像是塞了鉛。
她不知道初薇的意思是不是尾笙已經(jīng)不在這個世間了,如果是,初薇是承受著多么大的悲痛啊,如果不是,那又是什么呢?她本以為愛情是簡簡單單的,而現(xiàn)在,初薇的故事遠(yuǎn)沒有那么簡單。
她并不想追究事情的真相,她只是想讓初薇回到以前驕傲,讓人羨慕的姿態(tài)。但是,看現(xiàn)在的樣子,初薇再也回不去了。
喬默走的時候,祁愿還沒有體會到離別的酸楚,而現(xiàn)在初薇也走了,祁愿才意識到,分離是這么容易的事情。異地,異國,也許中考后她和阮青諾還在一個城市,甚至還在一個學(xué)校,但是以后呢?祁愿走到教室門口,看到坐在窗子邊整理東西的阮青諾,有些模糊。阮青諾突然抬起頭,祁愿收回目光,慢慢走到座位上。
“初薇走了,真的去BJ了?!逼钤膏卣f。
“你-見到她了?剛才?”阮青諾問。
“嗯?!?p> “沒事,以后你去BJ上大學(xué),就又能見到她了?!比钋嘀Z安慰著,語氣里沒有驚訝,他仿佛已經(jīng)看多了這些所謂的悲歡離合。
祁愿不想說話,拿出書來,補落下的筆記。
阮青諾抬頭看看窗戶,“對了,祁愿,那天玻璃被砸碎是因為有一個男生喜歡樓上班的女生,結(jié)果那女生不喜歡他,知道她坐窗子旁邊他就想報復(fù)。學(xué)校已經(jīng)嚴(yán)肅處理了這件事?!?p> “不喜歡就要恨嗎?那個男生是精神病嗎?”祁愿很不解,腦海里唯一能用的一個詞就是這個俗詞-神經(jīng)病。
“那男生估計只是想占有,祁愿,你要知道,這世界上喜歡不一定是愛,有時候,你也不知道你是不是愛一個人。再說,不是所有人都像喬默一樣只想守護一個人。”阮青諾笑了。
“守護喬樹嗎?還是-”祁愿脫口而出,臉有些紅。
“你知道喬樹?”阮青諾很驚訝。
“沒什么,只是一個故事?!逼钤刚f。
“分不清是不是愛一個人?那-阮青諾,我是愛你嗎?”祁愿轉(zhuǎn)過頭看著阮青諾,心里想。
這沒有答案吧,現(xiàn)在。祁愿也分不清。
不知道為什么,祁愿一下子想起了很多事,喬默給她講的喬樹的故事,夢里的那只溫暖的手,雨天,還有白初薇和尾笙。
人好復(fù)雜,愛與恨都可以這么快轉(zhuǎn)換。
“阮青諾,其實那個男生只是把那個女生當(dāng)成一個東西吧,想利用她滿足自己的虛榮感,最后惱羞成怒?!逼钤竿蝗槐某鲞@么一句話。
“利用?惱羞成怒?”阮青諾重復(fù)這兩個詞,心里驚了一下。祁愿只是單純,但單純不是傻,她只是不愿意去把每件事看明白,事實上她能把每一件事看得這么清楚。不知道她有沒有想過也許她旁邊的這個人也不是那么簡單呢。阮青諾想著,愣愣地看著桌子。
祁愿也沒有再說話。白初薇剛才說的那些話還在她心里重復(fù)。條紋短袖,地下通道,吉他曲,祁愿不知道這些對初薇究竟意味著什么,是美好回憶,還是美好過后的落寞。祁愿只是只是讀到一句話里隱隱的悲傷。
初見微傾心,再見是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