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秋醒來之后,見林謹言摟著《獅子王》辛巴的玩偶,以一種很搞笑的姿勢,斜斜歪歪的橫躺在床頭,呼吸平緩,睡意正濃,于是輕輕掀開被子,跳下了床,拿起床頭柜上的電子表看了看,發(fā)現(xiàn)自己的生物鐘已經(jīng)訓(xùn)練出來了,還差兩分鐘到6點。
昨天下了飛機之后,杜秋給姜丹楓放了一天假,早晨沒有人伺候了,只好自己動手泡了杯淡鹽水,喝完之后走出小區(qū),沿著馬路跑了大約一公里,在十字路口左轉(zhuǎn),再跑大約七八百米,來到了一所小學(xué)前。
“咦,杜秋,好久沒見你來晨練了,忙什么去了?”
“前陣子出差去了趟美國?!倍徘飶亩萄澘诖锾统鲆缓杏≈⑽淖帜傅南銦煟咏o門衛(wèi)室里的老頭,說道:“美國物價太高了,買不起像樣的禮物,只好買了幾條香煙回來,送你一盒,嘗嘗鮮。”
“喲呵!居然去美國了,小伙子有前途……嘖嘖,美國煙還真沒抽過,謝了?!?p> “沒啥,我先跑步去了,回頭再聊?!?p> “去吧去吧。”
這所小學(xué)叫做衡山路小學(xué),是杜秋以前的母校,如果不出意外的話,林謹言明年9月仍舊會來這里上小學(xué),度過6年美好而又青澀的童年時光,直到2002年畢業(yè)離開。
衡山路小學(xué)歷史悠久,早在50年代就成立了,出過不少人才,是云城最富盛名的重點小學(xué)之一,除了附近學(xué)區(qū)的孩子之外,還有很多走后門加塞進來的,因為學(xué)生比較多,校內(nèi)修建了一個全尺寸的露天體育場,本來是不允許校外人員進來鍛煉的,不過制度是死的,人是活的,杜秋春節(jié)之后只用了兩天功夫,就拿小恩小惠搞定了門衛(wèi),輕輕松松的進來了。
此時時間還早,但已經(jīng)有不少人在體育場里鍛煉了,看樣子都是學(xué)校的教職工以及家屬,有跑步的,有打球的,有跳健美操和保健操的,頗為熱鬧。
杜秋走到煤渣鋪就的跑道邊,調(diào)出電子表里的秒表,按下計時,開始跑步。
他在紐約花天酒地的時候,曾經(jīng)找了個專精中長跑的健身教練,學(xué)習(xí)了一些跑步的知識和技巧,雖然只學(xué)了幾天,但卻受益匪淺,耐力和速度都提升了不少,一口氣跑了十幾圈,絲毫沒有停下來的意思,這種體力對專業(yè)運動員來說不算什么,對普通人來說卻很了不起了,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
等超過20圈的時候,好多人都停下來自己的鍛煉,站在跑道兩側(cè)看熱鬧,有幾個好事之徒還跟著一起跑,大聲的鼓勁加油,在眾目睽睽的圍觀下,杜秋又跑了5圈才停下來,正好是一萬米的長度。
“哥們,你真厲害,新來的體育老師?”
“不是,我是住在這附近的學(xué)生家長。”
“你看起來很年輕嘛,以前是專門練長跑的運動員?”
“沒有,跑著玩的,自娛自樂。”
杜秋一邊敷衍,一邊抬手看了看秒表上的時間,發(fā)現(xiàn)用了40多分鐘,比國家二級運動員要求的標(biāo)準差了很多,有些不爽的搖了搖頭,決定過陣子找個專業(yè)的教練來幫忙訓(xùn)練。
這時一個扎著馬尾辮,戴著眼鏡的女老師跑了過來,遞給杜秋一個塑料水杯,說道:“給你喝點水?!?p> 杜秋離家之前補充過水分,并不怎么渴,不過他認出來了這是自己小學(xué)時的語文老師,就道了聲謝,接過水杯喝了兩口,然后遞還了回去,說道:“譚老師,謝謝你。”
“你認識我?”
“我剛才經(jīng)過那邊的時候,聽到有人喊你譚老師?!?p> “看來你不僅體力過人,腳下生風(fēng),還能耳聽六路,眼觀八方?!弊T老師此時還不到30歲,青春正茂,舉止溫婉,很有知性美,她捧著水杯,自我介紹道:“我叫譚靜云,你呢?”
“杜秋?!?p> “哎,你穿的鞋子很漂亮,哪里買的?我給我老公也買一雙,刺激他早上起來跑跑步,鍛煉鍛煉?!?p> “我在美國買的?!倍徘镂⒁怀烈鳎f道:“我有個朋友過幾天要去美國,如果譚老師想買的話,我可以托他幫忙帶一雙回來,不過價格可能有點貴。”
譚靜云完全無視了關(guān)于價格的警告,連問都沒問,就一臉驚喜的說道:“哎呀那太好了,你幫我?guī)б浑p回來吧,顏色和款式跟你腳上的這雙一樣就行,我老公穿43碼的,等買回來了我給你錢?!?p> 看來以前家長和同學(xué)之間流傳的小道消息是真的……
譚老師確實是個家境不凡的富二代……
杜秋和譚靜云交換了一下聯(lián)系方式,然后慢跑著回了家,到家發(fā)現(xiàn)杜春華和蘇文秀都起來了,一個在哄賴床的林謹言起來,一個則在廚房做早餐。
“小弟,外面車多人也多,馬上又要夏天了,你不如買個跑步機在家里鍛煉?!?p> “我也有這個打算,等過幾天買一臺?!?p> 以雅閣為抵押從王勇那里借來的錢在3月底被林大偉還掉了,車子自然也被他開走了,因此吃過早飯之后,三個大人以步行的方式把林謹言送去了幼兒園,然后分道揚鑣,杜春華和蘇文秀坐公交車去公司上班,杜秋則找了個借口,坐出租車去了三家不同的銀行。
以前一直在家,每天最多只離開幾個小時,把金手指藏在書柜的抽屜里并無問題,但是離家兩個月,就不能這么隨意了,因此在去京城之前,杜秋買了三個高檔的合金密碼箱,把筆記本電腦主機,硬盤內(nèi)存以及智能手機分開裝在不同的箱子里,寄存在不同的銀行保險箱里。
如此操作,可以說失竊的風(fēng)險幾乎沒有,但杜秋在離開云城之后,還是經(jīng)常出現(xiàn)惴惴不安的感覺,現(xiàn)在回來了,自然要第一時間帶回家,藏在自己隨時都能看得到的地方才放心。
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折騰,杜秋把三個箱子拿回了家,開機檢查過后發(fā)現(xiàn)一切正常,這才放下?lián)鷳n,但卻又為未來發(fā)愁,因為驍龍軟件公司的員工全部抵達云城之后,肯定要經(jīng)常用到筆記本電腦里的資料和軟件,白天人多眼雜,沒法用,晚上家里多了個蘇文秀,雖然她不會打擾自己工作,但終歸不太方便。
看來得去另外租一套房子當(dāng)工作室用……
說干就干,杜秋立刻出門逛了幾家房產(chǎn)中介公司,看了十幾處房源之后,選中了一套同樣在錦桂花園的房子,這套房子距離自己的家只有一百多米,但中間隔了兩棟樓,視野完全被阻隔了,進出更靠近西門,而不是杜春華平時出入的南門,便捷而又隱秘,很適合拿來當(dāng)作臨時的辦公場所。
“杜先生,你真是撿了大便宜,房東剛剛裝修好,住了還不到一年,就因為工作調(diào)動搬去了金陵,所以才對外出租,你看地板、家具、電器什么都是新的,雖然貴了點,但是住著很舒服,絕對物有所值?!?p> 杜秋租房子是辦公用的,本來對裝修不太在意,只要安全有保證,哪怕是毛坯房也行,不過他在房間里轉(zhuǎn)了兩圈之后,感覺裝修設(shè)計的很用心,家具、色調(diào)以及裝飾都采用了簡潔的北歐風(fēng)情,風(fēng)格高度統(tǒng)一,和90年代常見的大雜燴式裝修風(fēng)格完全不同,令人耳目一新。
“房東是做什么工作的?”
“周小姐以前是省藝術(shù)學(xué)院的老師,現(xiàn)在調(diào)去金陵師范大學(xué)了。”中介是個40歲左右的婦人,很會講話,堆著笑臉蠱惑道:“周小姐不僅人漂亮,也很有氣質(zhì),杜先生一表人才,和她很配,如果租下來的話,說不定以后能因此結(jié)緣,成就一段金童玉女的佳話?!?p> 杜秋可沒那種浪漫的想法,他把房間里里外外的檢查了一遍,感覺比較滿意,就拍板租了下來,租金有點貴,要一千塊錢一個月,比當(dāng)初在云城大學(xué)附近租的那個小房子貴了10倍,不過確實如中介所說的那樣,物有所值,不管是入住還是辦公都很舒適。
在杜秋忙活著租房子的時候,姜丹楓則仰面朝天的躺在臥室的床上,煩躁不安的生悶氣。
4月19日那天,她奉命把杜秋在美國買的物品和禮物送到云城,當(dāng)時衣錦還鄉(xiāng),風(fēng)風(fēng)光光的回家住了一天,然后才坐飛機趕回了京城,然而短短一天的時間,就惹來了很多紅眼病的嫉妒,流言蜚語到處蔓延,有的說她被達官貴人包養(yǎng)了,有的說她去美國賣春,甚至還有人說她是美國間諜……
更令人氣惱的是之前沒幾個人知道,已經(jīng)過去很久了的“夜遇色狼”事件,忽然之間在工廠里和小區(qū)里瘋傳開來,而且還有很多個不同的版本,個個添油加醋,唾沫四濺,說的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的,要多下流有多下流,要多齷蹉有多齷齪,仿佛每個人都親眼看見了那天晚上發(fā)生了什么。
姜丹楓經(jīng)過美國之旅的歷練之后,心理素質(zhì)大為提高,對這些不實之言并不在乎,但是父母卻很在乎,因此昨晚一回家,父親就黑著臉要她立刻辭職,重新找個正當(dāng)工作,老老實實的上班,母親則絮絮叨叨的讓她去請杜秋出來作證,澄清謠言,證明那天晚上她并沒有被侮辱。
“丹楓,我說的話你聽進去了沒有?趕緊辭職了,現(xiàn)在還不到5月,你和學(xué)校老師關(guān)系好,重新找個工作還來得及!”
“丹楓,杜秋既然愿意花一萬塊錢請你當(dāng)秘書,肯定很在乎你,你去請他出來跟街坊鄰居講清楚那天晚上到底發(fā)生了什么事?!?p> 為了幾句流言就放棄好不容易才得到的工作?為了幾句屁話就要低聲下氣去求人幫忙證明清白?
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姜丹楓眼前先是閃過了父母懦弱而又不安的表情,跟著又閃過了杜秋冷漠而又平靜的眼神,呼的一下坐了起來,跳下床,把昨晚剛從行李箱里拿出來的衣服和日用品胡亂的塞了回去,拎著走出了臥室,對愁眉苦臉坐在客廳里的父母說道:“爸,媽,我去上班了?!?p> “給我站住!我讓你辭職,你到底聽進去了沒有?”
“爸,你老糊涂了,我可沒糊涂?!苯骼湫σ宦?,揶揄道:“自己的女兒不信,非要去信別人的胡說八道,究竟誰才是你該護著的人?是非好壞都分不清,難怪干了一輩子技工,連個科長都混不上!”
她從衣兜里掏出一張銀行卡,放在餐桌上,說道:“我看你還是早點退休算了,不然再糊涂下去連我媽都要被你賣了,以前你們省吃儉用的養(yǎng)我,現(xiàn)在該我大大方方的養(yǎng)你們了。這里有兩萬塊錢,夠你們用半年的了,拿去吃好的喝好的,穿好的用好的,把那些紅眼病的眼睛都紅瞎!”
姜父被她的伶牙俐齒氣的七竅生煙,猛揮了一下手,怒道:“拿走!我和你媽不要你的臭錢?!?p> “你要是嫌臭,拿去送給那些當(dāng)面夸你好,背后罵你傻的工友好了,他們肯定覺得香噴噴的,喜歡的不得了。”姜丹楓不自覺的模仿了杜秋的習(xí)慣動作,用食指點了點銀行卡,說道:“媽,密碼是你生日,別忘了?!?p> 姜丹楓說完之后打開防盜門,拖著箱子準備朝外走,姜父急怒攻心,拍了一下桌子,站起來吼道:“你要是敢邁出這個門,以后我就不認你這個女兒!”
“認不認女兒是你的事,反正我認你這個糊涂爹就是了?!?p> 姜丹楓反諷了一句之后,扭頭看了看暴跳如雷的父親和手足無措的母親,有點想笑,但沒笑出來,眼淚卻流出來了,她也不擦,昂著頭走了出去,反手關(guān)上了房門,然后一步一步的走下了樓梯,離開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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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樂
作為一個有老婆有孩子的大叔,周末事情比較多,所以更新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