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完這句，她便不再言語，元蓁看著她的側(cè)臉，挑了挑眉。
自那次在雅頌樓中談過一回，各自都漏了點底，見了不同面目，似乎便有了些許默契。元茗這話說的沒頭沒腦，但元蓁似乎也能領會她的意思。
元蓁記得從前原主是如何與這個妹妹相處的，那時她們還很親密，只是四年過去，元蓁不是那個姐姐，元茗也不是那個妹妹了。她想著，聽風樓送來的那本冊子里頭，是說過元茗曾在老太爺院子里住過三年，直到前年才搬回北府。
老太爺，如今在病榻上纏綿的老人，早在先帝還是太子時便成為他的伴讀，先帝在位多久，他就做了多久的首輔。他的影響力，至今仍未消散。
那么元茗，又受他多少影響呢？
“洛大小姐，可敢比一場？”
蕭玉兒負手而立，看著席上的元蓁，滿面挑釁，卻也有幾分樣子。
原來殿外的場地已經(jīng)搭好，眾人都開始起身向外走去。
“有何不可？”
蕭玉兒挑眉，沒想到她答應得這么爽快。
元蓁一笑，站起身來，理了理衣袖。
蕭玉兒目的已達成，也不再浪費時間，向殿外走去。
元茗元霽在前，元蓁落后一步，走在后面。
“你真要下場？”
元蓁一看旁邊，百里葉不知何時湊了上來。
她點點頭。
百里葉挑眉，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目光很是懷疑。
“你……拉的動弓弦嗎？”
元蓁不置可否地笑笑，口中卻道：“百步之外，”斜睨著他，視線上移，瞄了瞄他的發(fā)冠。
百里葉立時領會，卻不相信：“你別是唬我的吧?！?p> 元蓁挑眉，“改天試試？”
百里葉瞧她信誓旦旦的樣子，也有些沒底，沒敢搭話，搖搖頭走了。
元蓁看著他走到百里靖身邊，說了些什么，百里靖便偏頭看了過來。
還是那樣黑沉沉的一雙眼。
“你有沒有見過一種貓，它盯著你時，眼睛就像漩渦，像會把你吸進去一樣？”
秦子越，我沒有看見那種貓，但我見到了這樣一個人。
……
……
“洛大小姐，就玩最簡單的，十只靶，正中靶心算數(shù)，其余不算，靶數(shù)多者勝?！?p> 南楚果真是尚武，場間大半年輕人都下場去，正在挑弓選箭，卻見蕭玉兒跟洛家大小姐也走到場中，聽這意思真是要比試一番了。
“那就隨蕭小姐的意思?！?p> 元蓁一臉淡定，蕭玉兒卻認定她是故作輕松，輕輕嗤笑一聲，便走開了。
二人在這邊爭鋒相對時，百里葉跟百里玥也下場了。百里玥來問她有沒有問題，需不需要緊急培訓。遭到百里葉無情嘲笑：“你？算了吧。也就你那個侍衛(wèi)還算兩把刷子，你不丟人現(xiàn)眼就不錯了?！?p> 百里玥冷笑一聲：“那是。某些人可是連這幾把刷子都沒有呢，從來就沒有打得過季凌的時候。”
他兄妹二人一言不合就開懟，氣氛簡直比方才還要劍拔弩張。
“別鬧了?！?p> 元茗走過來，對元蓁說道：“蕭玉兒這個人，把戲很多，也不憚于下狠手，你小心?！?p> 不等元蓁說話，百里葉便接口道：“蕭玉兒手段多，膽量確小，她是定然不敢在這眾目睽睽之下動什么大文章的。那些小把戲，想必元蓁也看不上。”
“雖是如此。被她算計到一絲一毫都是不值，謹慎為妙?！?p> “阿姊，我陪你下場。”
“行了，你別去給她添亂?！卑倮锶~從后面攬住百里玥脖子，強行將她拖走。
“你可以的吧？”
元蓁眨了眨眼。
“聽說，蕭玉兒頭上那只釵是同你搶去的？”
元茗一愣。
“不過是一個彩頭罷了。我不會將這些放在眼里?！?p> 元蓁笑笑：“權當給我玩吧。”
……
……
“十三兒，下場去玩玩？”
司月收回視線，轉(zhuǎn)頭看向身邊的人，說道：“你明明知道我連弓弦都拉不動，去了做什么？”
司也笑：“這有什么，我?guī)??！?p> “不是連騎馬都已經(jīng)學會了嗎，不過挽弓拉箭，也不是什么難事?！闭f著，就拉著司月往箭場走。
“練了三個月，在馬背上呆不過兩刻鐘，這能是學會了嗎？”
“從前你連上馬都不行，如今怎么不能算是學會了？”
“……我連弓都拉不開?！?p> “你就下來轉(zhuǎn)轉(zhuǎn)，或者看我玩也行。等開春我教你。”
“你就不能讓我在上面好好坐著？”
說著，二人已到場中，司也嘻嘻的笑：“這都下來了。走，我去給你挑把弓。”
兩人走到武器架子跟前，另一邊已經(jīng)開始。
場上人大多數(shù)目光都聚集在蕭玉兒洛元蓁二人身上。
“蕭小姐先請?！痹栉⑿Α?p> “哼，希望到時候洛大小姐還有勇氣拉弓?！?p> 蕭玉兒正要往前走，看到遠處的靶子忽然轉(zhuǎn)過來：“聽聞洛大小姐是剛養(yǎng)好病才回京，體諒你大病初愈，不如你射五十米的靶，那邊一百米的就給我，如何？”
元蓁挑眉，向那邊看了一眼。
標靶都在同一條線上。
“還請洛大小姐先去那邊等著了?！?p> 這就是要她先站到指定位置上了。
她的位置在蕭玉兒前方，把后背留給蕭玉兒……
“也好。”
蕭玉兒哼了一聲，轉(zhuǎn)身走了。
元蓁往那邊走去，發(fā)現(xiàn)這里是一個角，與正殿大門之間隔了一顆老樹，正好擋住兩邊的視野。
看來蕭玉兒也并非真的愚蠢。不過正好，也方便了她。
元茗就在老樹后的看亭中，看的分明，抿住了唇。
百里靖在殿前的坐席上望著那方，忽見元蓁向更前方走，身影被樹枝掩住，他微微皺眉。
但一轉(zhuǎn)念，他又像是興味盎然一般，翹起了腿。
元蓁回頭，對蕭玉兒比了個‘請’的手勢。
蕭玉兒也沒客氣，抬臂挽弓，倒很有幾分氣勢。
已經(jīng)下場的人能夠看到這一角，見這動作，不少人都看了過來。
蕭玉兒左臂平直，緩緩將弓拉至圓滿，瞄準。
第一箭，正中靶心。
有小太監(jiān)報靶，席上的人沒有看清，卻還是發(fā)出一聲贊嘆。
蕭玉兒挑了挑唇，看向前方的元蓁。
元蓁不做回應，只是微笑。
接下來她連發(fā)幾箭，皆是正中靶心。
當她第六次拉開弓弦，隔著五十米，元蓁也能看到她的手臂已有些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