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夜 豬一樣的隊友
某個高等公寓的書房里，五臺電腦在一條弧形長桌上上下排開，呈一個梯字形，除了中間的電腦上顯示著一行行代碼，其余四臺電腦的屏幕都被分割成九宮格，各自顯示的不一樣的錄像畫面。
桌前的轉(zhuǎn)椅上，坐著一位長發(fā)女人。電腦散發(fā)出的光映在她的面容上，使原本精致的妝容顯得有些怪異，女人不以為然，雙眼在周圍四臺電腦上來回掃視，十指在鍵盤上來回如飛。
一行行指令代碼在女人面前的電腦上生成，很快，其余四臺電腦上的畫面開始進入快速切換狀態(tài)，最終都不約而同的定格在同一個身影上，恢復(fù)了正常播放影像狀態(tài)。
黑衣黑褲黑色的毛呢外套，脖頸處隨意搭著一條藏青色的圍巾，這個男人分明就是莫琛。
鎖定目標之后，女人才松了一口氣，向后一仰，舒服地靠在轉(zhuǎn)椅上，端起一旁的咖啡一口接一口的喝起來。
房間的門被人推開，夏蕙心開心地回頭笑道：“歡迎回來，姐姐大人~”
夏蕙蘭將門在身后關(guān)上，面對妹妹的歡迎，輕輕地點點頭表示回應(yīng)。她皺縮的臉上只有雙眼還持有和夏蕙心一樣的光彩——來自年輕的光彩。
除此以外，她渾身上下找不到一點年輕人的痕跡，骨瘦如柴的四肢，和暗黃干縮的皮膚，實在難以想象她和轉(zhuǎn)椅上美艷動人的夏蕙心是雙生姐妹。
夏蕙心站起來，走上前幫自己姐姐脫掉厚重的外出套裝。手指若有若無地在夏蕙蘭皮膚上摩挲著，“姐姐，今天辛苦了?！?p> “還好。”夏蕙蘭脫掉厚重的毛衣，在夏蕙心的幫助下穿上黑色的紗裙，“蕙心，我不明白?！?p> “姐姐不明白什么？”
“為什么要和殘魂共享我們得到的情報。”
“呵呵。”夏蕙心笑了起來，看著眼前和自己同樣身高卻衰老的雙生姐妹，干瘦的身材穿著黑色的紗裙別有一番禁欲的味道。夏蕙心著迷似的撫摸著夏蕙蘭的臉，一遍又一遍，像是對待一件珍寶。
“我要保護你啊姐姐?！毕霓バ沫h(huán)抱住夏蕙蘭，湊近夏蕙蘭的臉，深深地望進夏蕙蘭的眼睛深處，看著夏蕙蘭，看著自己，“你可不能再老下去了?！?p> 這個事情，夏蕙蘭當然知道，自己現(xiàn)在的身體狀況確實不容樂觀。三言兩語下來，夏蕙心大致明了了妹妹的想法，雖然有點擔心，卻還是仍由夏蕙心去，“你可真是個壞女人?！?p> ……
“所以說，你就這么回來了？”柳元原打了個哈欠，半瞇著眼看著莫琛。在聽完莫琛敘述之后，就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而莫琛低著頭坐在柳元原身邊，反復(fù)查看著任務(wù)附錄的資料并在另一個打開的界面上編輯著文檔，像是在寫備注。
“干嘛呢你，還沒確定是不是真的呢?！绷床幌氯?，出聲提醒，“明明都是住一個社區(qū)的老人，說法卻不一樣，你就沒有懷疑嗎？”
“我不覺得老人家會騙人。”
柳元原無語，“你是小孩子嗎？”
莫琛一怔，抬頭看著柳元原，“第一個老人對我有警惕性，處于對鄰里的保護沒有說出來，是很正常的。第二個老人，也是問了我是不是喬宛心的老師才說的。我不覺得兩者有什么沖突?！?p> 柳元原笑了，“你問第一個老人的時候，怎么說的？”
莫琛想了想說：“請問你知道13幢在哪嗎……？”莫琛重復(fù)到最后兩個字，聲音小了下來，語氣很不確定的樣子。
說起來，自己好像并沒有提到喬宛心。莫琛停下手上的動作，翻到資料上住址那一欄，出于先入為主的想法，自己理所應(yīng)當?shù)卣J為問了住的地方就是在問喬宛心的事兒，直接就帶入了主觀?？墒侨粽驹诓幌嚓P(guān)的立場上，自己的提問應(yīng)該只是普通的，對于找不到地方的好奇。
這么一想，那豈不是自己得來的信息不對？
“好好想吧。”柳元原喝了口莫琛杯子里的水，頓了頓，看著低頭沉思的莫琛，等他自己緩過來。隨后繼續(xù)說道：“第二個老人嘛，你說了你沒有回答你是不是老師這個問題，她就接著說完了。而且連人家近況也提了兩種可能。和第一個對比起來，是不是太全面了點？”
莫琛皺著眉點點頭，當時自己的注意力都在13幢存不存在這個點上，沒有想那么多。經(jīng)柳元原現(xiàn)在一分析，到處都漏洞，再次想想當時遇到第二個老人的情景，簡直就像是設(shè)計好的。
莫琛表情越來越凝重，柳元原心里就知道自己的推論已經(jīng)點了題。讓你接任務(wù)，讓你耍帥，知道萬事不易了吧。心里竊喜不已，自己寫了那么多文，這種套路早就見慣了，儼然一副資深老手的姿態(tài)。
得意完之后，柳元原伸出一根手指，在莫琛眼前劃過，引得莫琛雙眼回神看著自己，“我的一位女神說過，世界沒有偶然，有的只是必然。我才不會相信兩個前后不一樣的證詞得出的事實，尤其是這么可疑的情況下?！?p> “你想……？”莫琛看著突然精神起來的柳元原，那雙眼睛里有燦爛的光芒一閃一閃，有股讓人莫名信服的力量。
柳元原嘿嘿笑了兩聲，對于莫琛專注看著自己的眼神，很是享受。還是那句話，柳元原這娃哪里都好，就一點，不經(jīng)夸。莫琛雖沒出口夸贊，但是略帶崇拜的眼神，讓柳元原也很受用。小小地賣了一個關(guān)子之后，柳元原才慢悠悠地開口：“就一般探案來說，證人證詞出現(xiàn)不一樣的時候，就需要第三方證詞了。所以，我們還得再去一次雅名院，問第三個人?！?p> “現(xiàn)在。”聽罷，莫琛眼睛一亮，立馬站起身，說著就準備要出門。
柳元原趕緊一把拉住動身的莫琛，“你現(xiàn)在去是擾民，你知不知道！當然得明天！”
“好，明晚。”莫琛點點頭，重新坐下來，按耐不住地激動都顯露在臉上。
現(xiàn)在換柳元原不解了，“干嘛非得要晚上？”
“因為這是任務(wù)?！蹦↑c開自己終端上一個文件夾，展示給柳元原看。上面居然全是些美國電影，什么黑客帝國，特工集，神盾局。這跟我們的任務(wù)有什么關(guān)系？柳元原還是不解，別告訴我這難道都是我們機關(guān)的真實案例？
那可真是厲害了我的機關(guān)。
想象一下，坐在一架串列雙翼、有平尾、上單翼運輸機上，坐在大理石磚打造的U形吧臺上喝著由ChateauLafleur提供的紅酒，然后一個黑衣人出現(xiàn)在客廳中央的大屏幕上，用渾厚純正的美國口音說：“尼克，我們的救世主出現(xiàn)了?！?p> 畫面太美，不知道那個紅酒和青島啤酒比起來怎么樣，嘿嘿……
莫琛看著柳元原驚奇的樣子，有些自豪地解釋道：“上面都說了，像我們這樣擁有超能力的人，知道世界真相的人，都是孤獨的觀察者。所以，我們都是黑衣出行，夜晚出動?！?p> “呵呵?！甭牭浇忉尩牧?，僵硬地動了動嘴角。
……
第二天早上兩人吃過早飯就出門了。出了公寓社區(qū)，柳元原招呼著莫琛跟著自己過了街往不遠處的學校走去。
“地鐵在后面。”莫琛不解，為什么要走這邊。柳元原的公寓在市區(qū)的東邊，而喬宛心家的在市區(qū)的北邊，兩家之間起碼相隔了近兩個區(qū)。
“我們坐公交去?！绷噶酥盖胺綄W校大門口的公交站牌。
嘟嘟——
兩人剛剛走到公交車站，公交車就來了。柳元原拿出手機對比了下百度給出的坐車路線，嗯……875。柳元原還沒來及歪頭去公交車前確認線路，就被等車的眾人擁擠著上了公交車。
莫琛也在人潮中被擁著上了車，他當時站在柳元原身邊，處于執(zhí)劍人對書翁保護的暗示心理，他本來想將柳元原護下來，結(jié)果他低估了人潮力量的強大。此時他在車里靠近后門的地方，而柳元原在前門邊上，兩人隔著半個車廂相看一眼，各種無奈。
怪我，忘記今天星期一了。柳元原在心里悄悄對莫琛說，莫琛回應(yīng)了個沒事，兩人就著擠在公交車上。兜兜轉(zhuǎn)轉(zhuǎn)終于到了目的地。
一下車，柳元原就扶著一旁的樹干干嘔起來。
果然這種顛簸不斷搖晃的長方型燃燒我國寶貴資源的東西就該廢棄掉才對！
莫琛幫忙拍打著柳元原后背給人順氣，好一會兒柳元原才恢復(fù)好。用紙擦擦嘴角，看著大街對面的紅色牌坊入口。遙遙望去，布局是再簡單不過的機關(guān)大院的樣式?？礃幼邮峭系囊粋€小區(qū)了，難怪離市區(qū)那么遠，附近小路又多又雜害的公交車東繞西繞，讓自己一堂堂七尺男兒吐得渾身難受。
“雅名院，你柳大爺來了。”柳元原咬牙道。
現(xiàn)在這兩天學校都開始正式放寒假了，雅名院里到處停著小轎車，無外乎都是xb、xc開頭的，都是隔壁市區(qū)里帶著小孩子來走親戚的人。兩邊的綠蔭道上都是老人牽著小孩，大人簇擁著說說笑笑，一派祥和景象。綠化帶圍繞的小院落里是不是傳來一兩聲鞭炮響聲，兩三聲就有十足的年味。
柳元原心下感慨，自己好像也有段時間沒有回老家看看了，記得以前小時候放鞭炮這種事情柳元原最來勁了。幾乎小鎮(zhèn)里大街小巷的鞭炮點老板都認識他，人家都是幾個人遠遠地湊在小路里放著，可柳元原這個小壞蛋總是喜歡走到大路上看著那里人多就丟一個特別響的鞭炮過去，如果距離遠點的，他還要特意在地上架好炮臺點燃一個沖天炮?？磩e人嚇得哇哇大叫，他就特別高興！
想想，這大概是他以后走上中二不歸路的原因吧。
莫琛按照記憶里的路線帶著柳元原走到c區(qū)，指了指一戶人家說道：“那里，我昨晚問的第一戶人家?！?p> 柳元原點點頭，站在臺階上往玻璃窗里望了望。玻璃窗上一層白蒙蒙的霧氣，應(yīng)該是有人的吧。柳元原摸摸今天特地帶上的東西，賊賊一笑，大手一揮，“小弟帶路。”
莫琛點點頭，先走一步到柳元原前面，然后到樓道里在鐵門前敲門。
咚咚——
第一聲，里面沒人應(yīng)。柳元原沖著莫琛打了個手勢，莫琛搖搖頭，沒懂。柳元原不爽地吧唧下嘴，“你靠右邊點，再敲?！闭f完，柳元原自己到開門的一側(cè)貼著墻邊站好，頭緊靠著墻歪著，耳朵貼在門邊上像是在仔細辨別著里面的動靜。
莫琛見狀，隨即明白了柳元原的意思。這就跟神盾局里出任務(wù)是一樣的，當下莫琛也嚴肅了起來，雖然柳元原沒按照規(guī)矩來穿黑衣黑褲，但精神可嘉。莫琛沖著柳元原給了個眼神，手指曲起，把握著力道和節(jié)奏，不輕不重開始敲第二聲門。
然而柳元原什么也沒有聽到，純粹只是做做樣子，一切都是為了配合今天帶了那個東西的感覺。
柳元原手放進敞開的外套里，里面貼著胳肢窩的地方有個很大的內(nèi)置口袋，里面正放著一個東西，重量還不小，口袋明顯墜著，承受不住那個東西的重量。柳元原摸著那東西，感受著布料傳來的冰涼感，小小的驕傲了一把。
不枉我對著高姐百般討好，好人有好報啊。
這次敲門有了反應(yīng)，柳元原聽到了那種踢著拖鞋走路的聲音，啪塔啪塔地，越來越大。
“誰呀？”果然，里面有了回應(yīng)，門鎖轉(zhuǎn)動。
柳元原立馬給莫琛一個眼神，莫琛點點頭。門口開的一瞬間，莫琛手上一抓赫然出現(xiàn)一把銀色的長槍，抬腳一踢，提槍直接沖進屋內(nèi)。
我擦勒！柳元原看著眼前被踢開的鐵門，在反作用力的作用下，還反彈回了一些弧度，嘴角一陣抽搐，老子是讓你說話！沒讓你踢門?。?p> 這種事情，明明應(yīng)該由好不容易有了真槍的本大爺來做??！
吐槽歸吐槽，柳元原還是進了屋，并且貼心的關(guān)上門。
屋內(nèi)一個老人已經(jīng)嚇傻了，跌坐在地上，手還保持開門的動作，指向莫琛，不停地顫抖，言語都碎不成聲。
“你是昨晚的……”
莫琛點點頭，長槍一揮指著老人的額間，眼神漠然，猶如一尊殺神。老人嚇得閉上了嘴，身子向后縮著。
柳元原看了看地上這個老人，心里有些不忍，之前還在想是個不簡單的人，現(xiàn)在看來不就是個普通的老頭子嗎，是自己錯了？話雖如此，此時也沒有了回退的余地，柳元原一咬牙，硬著頭皮上前一步，蹲在老人面前，移開莫琛的長槍。
“老人家，我們問你個事兒啊?！绷M量使自己笑的和善點，企圖緩解下尷尬的氣氛。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老人似乎對柳元原沒有那么害怕，見柳元原開口，當即跪下抓著柳元原不斷地搖頭。
柳元原頭疼道：“我還沒問呢?！?p> 眼前的老人只重復(fù)著一句話，聲音越來越小，眼神閃躲，身子也在朝墻角縮去。
“怎么辦？”莫琛也察覺到了不對，現(xiàn)在似乎問不出什么。
柳元原白了一眼身后的莫琛，也不想想是誰害的，豬隊友！
“是她讓我說的……我不知道……”老人徹底縮進了墻角里面，陽光照不到的角落里，黑的可怕，只剩下老人淺色的眼睛一閃一閃的。
她？二人都聽到了這一句，相對一眼，果然有問題。
“喬宛心？”莫琛上前幾步，迫切想知道答案。
老人不再開口，死死盯著二人，身子也縮成一團。
柳元原見狀，切了一聲，既然知道是跟那個世界相關(guān)，也就沒什么好顧忌的了。柳元原直接從懷里掏出槍，抵在老人頭上。壓低嗓音眼睛微微瞇了起來，嘴角一端稍稍揚起一點弧度，像個路邊的二流混混那樣說道：“老頭子，我給你三秒的時間說出答案?！?p> “嘻嘻……”
誰料，老頭突然詭異的笑了起來，笑的像個孩子一樣。笑的柳元原頭皮發(fā)麻，不過還好，只一瞬，老人又變成極度恐懼的樣子，眼里充滿絕望，大聲嚎叫起來，“救救我！”
“不好！”莫琛第一個反應(yīng)過來，一把扯開柳元原，長槍在身前劃出一個弧形?；鹧孀詷尲饬鞒?，沿著劃出的形狀，燃燒起來，形成一道火之屏幕，將二人保護起來。
老人扭著身子，以極其怪異的樣子站了，悶聲笑著，肩膀不規(guī)則地抖動著。雙眼上吊著看著莫琛和柳元原，張著嘴，歪著頭，嘻嘻笑了起來。
“死吧。”老人用蒼老的聲音低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