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夜 又被耍了
送葬人,柳元原是第三次聽到這個名字了。
起初他只以為是聊天室里一個比較活躍的人,樂于傳播各種渠道得來的小八卦。上到機關部長清縱大叔,下到機關大廈門前的接待組,似乎沒有這個人不知道的事。
當然,八卦內容和標題很奇怪就是了。
大概類似于,‘深情對視!xxx和xxx不得不說的愛恨情仇’,‘xx大尺度曝光!是意外還是蓄謀?’,‘一代男神xx,究竟誰是他的全世界?’
……
總之,和娛樂雜志上的緋聞報道很像。但柳元原之所以對這個送葬人印象深刻,完全是因為莫琛。
之前你高麗妍要求柳元原送上去的莫琛私房照,基本全是被這人高價買下。高麗妍還說是有兩個人在競爭,可到最后高麗妍總說‘我真是愛死送葬人了,一張室內照就一千!’
他還以為是莫琛的小迷妹,結果現(xiàn)在看來,完全不是那回事。
被耍了。
這是柳元原現(xiàn)在心里的結論。一個無孔不入的八卦小記者遠比一個FBI要值得防范,因為前者不但可以知道你的所有事情,還能把你搞得身敗名裂。
等等,這樣說起來,那豈不是,自己和莫琛一開始就在對方的算計里了?
如果是知道某個人的身著相貌,在現(xiàn)在這個科技發(fā)達的時代,還是很容易在茫茫人海中,找到這個人的。更不要說,這個人每天干了什么,和什么人在一起這些細節(jié)。
絕對不是什么難事,對送葬人來說的,這簡直就是輕而易舉。
“虧死了!”
再次理清前后細節(jié)的柳元原,一臉憤恨,一腳踹在人行道的檻上。
莫琛點點頭,“的確是虧了,你不該做交易的?!?p> “我們根本沒有取消這個交易的選項。”柳元原揉揉頭發(fā),就勢坐在人行道上,“就她放在你身上的東西來說,如果炸起來了,我都不稀奇。”
“……”莫琛對此感到抱歉,“我下次會注意的?!?p> 柳元原不在意的揮揮手,“算了,我也有錯。沒我瞎摻和,你也不至于這么被動?!?p> 真是,本來說不參與的,腦袋一熱就跟人去搞任務了,大忙沒幫上,還帶著拖累人。終于在連續(xù)緊張中休息下來的柳元原,難得冷靜下來思考自己的問題。
自己好像還是在拖后腿,以莫琛的實力來說,起碼不會出現(xiàn)被一群人追著跑了大半個東二環(huán),也不會被人困在大樓里等著人來救援。想想自己之前在機關的訓練好像都沒有派上用場,這樣的自己,真的能在書劍戰(zhàn)爭中活下來嗎?
柳元原突然很懷疑未來的人生。
“你重要?!?p> “什么?”
“我說,比起任務,你更重要。”莫琛不知何時從柳元原身邊轉到了人面前,為了和人平視,單膝跪地,看著柳元原。漆黑的眸子里,閃著點點微光,介于男人和男孩兩者特征之間的臉上,顯示出一種難以言喻的鄭重情緒。一字一句地說這話,像是在做某種莊嚴的宣誓。
莫琛的目光讓柳元原有點不自在,對于男人的話有點迷茫,仔細想了想,好像是在回答什么?
“啊……那個啊……”柳元原猛然想起自己之前在大樓上的時候,為了讓莫琛跟著自己走問的問題。這家伙還記得???柳元原有點小小的吃驚,當時他也是情急之下的舉動,本身沒有什么太大意義,結果莫琛現(xiàn)在突然回答起,他倒是有不知所措了。
“嗯,我當時太沖動了哈哈,我道歉我道歉?!绷缓靡馑嫉男π?。
“你做的很棒,我會保證自己不會再犯這次的錯了?!?p> 面對這樣的莫琛,柳元原有些不自在,“其實,前一個問題才是我想問的,這個任務有那么重要嗎?有什么好處嗎?”
“嗯……”莫琛不自覺移開自己的視線,看向一邊,含糊地回到,“錢……”
“錢?”柳元原跟著重復了一邊,“懸賞是真的懸賞???”
“……嗯?!蹦№樦f下去,“不是要養(yǎng)活兩個人嗎?!?p> 啊,這句話怎么那么耳熟呢?柳元原很奇怪地看了莫琛一眼,他以前的確說過什么養(yǎng)活兩個人的事,其實也是他吐槽的白爛話而已,沒想到莫琛一直記得。
“也就是說,你接著這個任務,是因為……”柳元原莫名覺得有點尷尬,心情很是微妙。
他還以為會是牽扯什么書劍的大事,或者跟莫琛本身的一些事有關的東西,結果就是很簡單關乎于錢的事。
簡單又實在的理由,柳元原真是哭笑不得,就今天二人今早這個動靜,要是為錢的話,搶銀行都行了啊。柳元原再看看低眉看向別處的莫琛,怎么總覺得那么不值得相信呢。
……算了,柳元原放棄思考,今天夏蕙心的事就夠燒他腦細胞的了,莫琛的事就算了吧。莫琛總不會像其他人那樣害自己來著,他要是有什么理由不想說就算了吧。
而且就連為了錢這種理由都編出來了,這個小屁孩就不能找個更像樣的理由嗎?
柳元原無奈地嘆口氣,“既然是為了我們兩的生活費,那么這個任務就不得不重視起來了啊?!?p> “嗯?”莫琛抬頭。
“你不是還惦記著要搶先一步抓到喬宛心嗎,對方可是有車的,我們恐怕沒什么休息時間了?!?p> 柳元原站起來拍拍身上的塵土,望了眼夏蕙心之前離去的方向,“走吧,大把的懸賞金額等著我們呢!”
……
入冬之后的天色,夜晚總是來得特別快。為了擺脫那些煩人的警察和監(jiān)控,夏蕙心不得不多在城中繞了好幾圈,才緩緩驅車前往北屏區(qū)。
車子里正放著錄像,是來自柳元原胸針上的記錄。畫面上,莫琛正在屋里和幾個人對打,由于地形的限制似乎受到了一定的壓制。而且這個錄像的視角里,幾乎看不清屋內其他的人面部,好幾遍看下來,分析得到的信息都是有限的。
“不行,這個視角里的太遠了?!?p> 最后夏蕙蘭這么說道,她沒辦法從這么有限的畫面里看出更多東西。
“早知道,我們應該用殘魂的胸針里的內容?!毕霓バ挠悬c惋惜,卻也只是說說而已。
殘魂莫琛,一個唯一從十年前盛宴中活下來的在錄人,曾被譽為可以改變下一個世代的執(zhí)劍人。經(jīng)過五大區(qū)激烈的爭逐談判,最終歸屬于中國區(qū)的希望之劍。
在夏蕙心這一代書劍的認知里,殘魂是存在于機關最深處里的黑暗,沒人真正見過他,也沒有人真正的擁有他。幾乎所有覺醒的書翁都有這么一個理想——成為莫琛的書翁。但走進零部隊里的書翁,卻沒有一個人帶著莫琛出來。
不穩(wěn)定的心劍,甚至連劍的形狀都不可化形的執(zhí)劍人。
“是失敗品?!边@是各個區(qū)最后統(tǒng)一達成的共識。可在此之前,五大區(qū)還處于你死我活的爭斗狀態(tài)中。
很難說不是為了避免某一方的書翁得到這個希望之劍而成為下一個盛宴中的‘神’。
成神什么的,夏蕙心沒有想過那么遙遠的東西,她的能力一直處于排名的中庸地帶,不上不下,不會成為什么人的目標,也不會成為什么人的獵物。
夏蕙蘭又重新看了一遍短短幾分鐘的錄像,一幀一幀暫停辨識,不僅看人的面相還看著畫面中的環(huán)境有什么特別的地方。蒙面的黑紗被掀起蓋在頭發(fā)上,從一旁垂下,搭在人的耳邊。播放的畫面早已不是連續(xù)的影像,而是一幅幅可以連起來的畫,一頁一頁,隨著進度條的前進,被翻閱,展現(xiàn)在夏蕙蘭眼前。
“像是被控制的,可是我看不到畫面中有誰是控制者,或者說控制者不在畫面里?!毕霓ヌm指著播放畫面給夏蕙心看,“這里,我反復看了幾次,老人的變化是從莫琛說完‘喬宛心’開始的。”
“你是想說,控制口令是喬宛心?”夏蕙心偏頭看一眼畫面,老人縮在角落瑟瑟發(fā)抖,在莫琛喊出喬宛心三個字后,身體有一陣細微的抽搐,隨后就是怪異舉動的開始。
“不確定,但是這不像是劍的能力。”夏蕙蘭按下暫停,看著自己的雙手,“我們執(zhí)劍人的魂路只能識別來自于書翁的信息,運用書翁對于世間萬物的分析能力,掌控自己身體里的力量,重現(xiàn)或者控制萬物中的東西。如果我們要控制人的話,那我們最起碼也要接觸到這個人,可是這里沒有這個。”
聽到這里,夏蕙心腦海中閃現(xiàn)一個幾乎不可能的概念,“你是說,書翁?”
“不排除這個可能,蕙心。我們執(zhí)劍人只能和你們書翁進行交流?!?p> “我從來沒有聽過書翁能通過腦端控制除執(zhí)劍人以外的人。”夏蕙心驅車小心翼翼駛入雅名院,喧鬧的街市在車身后遠去,層層綠影籠罩下來,把黑色的轎車緊緊包裹在更深邃的黑暗中。越靠近深處的C區(qū),人越多,黑黃色的警戒線在路邊上拉起,路障也圍著路口擺了一圈,里面還有人在忙碌著,幾輛警車旁邊站了好幾個帶著紅色袖標的人,似乎在爭吵什么。
夏蕙心不得已把車停在B區(qū)路邊上的臨時車位上,“都是那兩個笨蛋,現(xiàn)在還這么多人?!?p> “我說過我一個人就可以搞定的?!毕霓ヌm把面紗重新放下來,瞥了一眼遠處熱鬧的小院子。
“我也說過,你不能在老下去了?!毕霓バ逆i上車門,握了握夏蕙蘭的手,“有資源就要物盡其用。”
“你對他們抱有太大希望了?!毕霓ヌm回握住那雙溫暖細嫩的手,細細感受著皮膚下傳來的熱度,手指在那滑膩的肌膚上摩挲著。語氣輕而緩,“你以前不是這樣的?!?p> “有嗎?”夏蕙心手上微微使力,使夏蕙蘭靠近,能抬頭看著自己,“姐姐大人吃醋了?”
“……”
太近了,夏蕙蘭能感到妹妹鼻翼間溫熱的呼吸不輕不重撲灑在自己的面紗上,還有來自妹妹身上淡淡的體香。夏蕙蘭忍不住多吸了兩口,讓那股味道在自己身邊多停留幾秒。
溫柔的,親切的,令人向往的味道。
“姐姐大人真是……”夏蕙心伸出手幫人撩起耳邊垂落的的一縷發(fā),別在耳后,笑道:“我對姐姐大人至死如一這點,是不會變的?!?p> “我……”
我也是。
夏蕙蘭想這么說,可后面兩個字都被夏蕙心封住了口。
“這句話,我遵守就夠了。”夏蕙心食指抵在人嘴上,淺色的眸子里斂起來平時張揚的光彩,“我不會讓你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