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安街頭戲土豪
下得華山,不遠(yuǎn)便是長安城,在宋代雖然已失唐之繁華,又因長期受西夏侵?jǐn)_,經(jīng)濟(jì)和人口都明顯下降,但所謂瘦死的駱駝比馬大,再差它也曾是皇都,因此當(dāng)下仍是西北第一的大都會,其風(fēng)彩氣度他地?zé)o可比擬。
情玉等三人到得城內(nèi)大為驚嘆,決定游玩三日再圖西行。其實(shí)情玉早到過長安多次,只因之前稱自己由東而來,自是要表現(xiàn)的初來此地的表情了。孟太華與司空盈月卻實(shí)是第一次來長安,他們自小居于天山奇寒之地,所見皆是雪谷冰峰,所住房屋也要簡單的多,在茫茫寒山之中,即使有再多的人力,財力,也是難起天宇之居,因此對于古皇城之規(guī)模氣勢,繁華秀麗不禁嘆然,望返連連。
盈月為長安美景所動,歡喜非常,早把山上之事忘的一干二凈,全無生氣之像,一路與情玉有說有笑,反把師兄孟太華冷到了一邊。盈月本就活潑好動,孟太華卻沉穩(wěn)冷靜,常厭煩于盈月的語多話長,情玉本也是活潑好動之人,與盈月一見甚是投合,幾句話說下來與盈月如同常年老友無二,這對于孟太華來說本應(yīng)是件好事,不怕師妹再來煩著自己了,落得耳根清凈,可以思考很多問題了。但此時,他心理卻不平衡,感到師妹冷落了自己,極想和師妹說上幾句,卻又插不進(jìn)話去,臉一冷生起氣來,看景的心情也全沒有了,一路只是悶著頭走路。情玉一看便知他生氣了,卻故作不知,誰要他拿了自己心愛的寶劍呢。
突然一股幽幽的花香傳了過來,盈月喜道:“這么香,前面一定有賣花的,我們走快些,去買幾支來?!闭f完拉了情玉急步向前,孟太華雖然不高興,卻也無奈,只得跟了上去。
前面的街邊果然有一個不小的花攤,一位衣著簡樸的姑娘正拿著一束花向街上過往行人叫賣,看見情玉等三人走來,忙拿過一大束非常艷麗的野玫瑰走上前來,笑著對情玉道:“這位公子,看你一表人才,氣度非凡,再看這姑娘天生麗質(zhì),秀外慧中,當(dāng)真是天生一對,地造一雙??!公子,買一束花送給這位姑娘吧!”
盈月生氣地道:“你胡說什么啊!我們今天才遇到,還不是很熟呢?!闭f話間臉卻紅了起來,伸手就去接那束花。情玉對著賣花的姑娘狡猾地一笑,說道:“你長得也很不錯呀!就如同這手里的花一樣。”拉住盈月伸出的手道:“我們?nèi)タ磩e的花吧,這花太嬌太媚,不適合你清秀溫雅的性格?!弊叩交〝傔吥闷鹨皇俸系溃骸斑@花真是美麗,高潔中透著歡快,亮麗中含著清香,正如你一般?!睂⒒ㄟf到盈月面前。
盈月接過花笑道:“君玉你可真是油腔滑調(diào)能說會道,不想給我買玫瑰,卻拿一束百合來搪塞我,還說得冠冕堂皇,真是個滑頭。不過百合也還不錯,我還要買別的花,你也得挖銀子,算你送我的?!?p> 情玉道:“好?。]問題,你盡管挑好了?!?p> 賣花姑娘開始的話已讓孟太華大為生氣,又見情玉拉了盈月去挑花而且滿口浪詞,再也忍不下去,氣道:“難道就你有銀子,我就沒有嗎?難道我們天山派的門人連一束花都買不起,還讓別人來挖腰包?這些花我全都要了,哼!”說著挖出一錠銀子。
情玉忙解釋道:“孟兄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見司空姑娘喜歡,才愿買了送給她的,我真的沒別的意思?!鼻橛窨刹幌刖瓦@樣得罪了孟太華,打亂了他引上天山的計劃,因此只好屈意說幾句道歉的話了。
盈月道:“師兄,你生什么氣呀,君玉只不過想送一束花而已,再說了,這花也是我要求他買的,你如果不高興,我不買好了,哼!”說完將花扔在攤上,轉(zhuǎn)身欲走。
孟太華急忙道:“師妹,你喜歡花我自會買給你,為什么要讓梁兄破費(fèi)呢?”說話間語氣緩和了許多。
盈月仍是氣忿不平,說道:“那好啊師兄,你喜歡付錢,就全給我買下來好了,不過你要全部給我?guī)?,我可沒力氣拿這么多花?!鼻橛窈唾u花的姑娘一聽不僅笑了起來,這些花說來也不重,卻很多,想象一下,一個大男人抱著一大捆花跟在一對少男少女身后,那是一種多么可笑的場景,這樣的傻像孟太華是萬萬不會做出來的,他知師妹在有意使他難堪,卻也不愿再爭吵起來,弄得兩人一路不歡,只好退讓一步道:“好了師妹,別使小性子了,你喜歡那一種花,師兄我買給你就是了,別在生氣了?!?p> 他讓了步盈月卻不肯就此罷休,說道:“要買你就全買,不然就一束也別買,自會有人送花給我,君玉你說是嗎?”說著一笑拉了一下情玉的衣袖。
情玉進(jìn)退維谷,只好傻笑道:“這,這……當(dāng)然……”
至此孟太華再也無可奈何,“哼”了一聲,走到一邊,不再理采他們二人。
情玉見師兄妹倆嘔起氣來,如不從中調(diào)和,恐怕這一路上自己不會好過,但如何調(diào)和才好呢?正在為難之時,突然見一轎隊從街頭走來,情玉眼珠一轉(zhuǎn)計上心來,首先得緩和一下氣氛,于是對盈月說道:“這花呢,我今天是不能為你買了,得由孟兄出資,不過我可以請兩位到前面的醉香居去吃一頓,那里的酒菜可是全城聞名,人盡皆知的好,不過這吃飯的錢我也不會挖。”
盈月開始聽他說不給自己買花有些生氣,不過聽到他說吃飯不付錢,卻又感到奇怪,問道:“不付錢而吃飯,難道你想吃‘霸王餐’不成?哼,要去你去,我可不作這丟臉的事?!?p> 情玉狡詐的一笑說道:“當(dāng)然不是了,我要讓這位姑娘請我們?nèi)顺燥?。”說著一指旁邊的賣花女。
盈月笑道:“你以為這位姑娘是傻子,會平白無故的請我們?我看你是傻瘋了。”
情玉笑道:“當(dāng)然不是平白無故了,而是事出有因?!比缓笸u花女道:“姑娘,請問這些花你要賣到多少兩銀子?”
賣花女想了一下道:“二十兩,二十兩就夠了?!?p> 情玉聽后眉頭微一皺,這些花一兩銀子都不值,但他并不動聲色,笑道:“好,就二十兩,待會,我給你把這些花賣掉了,多余的錢,你就請我們吃飯,作為酬謝如何?”
賣花女一聽喜歡道:“那好??!”請別人聽飯,還這么高興,真是少見。
待轎隊快到花灘前時,情玉拿起一大束花走到隊伍前面大喊賣花,攔住了轎隊的去路,一位管家式的人物大踏步走上前朝情玉大喊:“喂,臭小子干什么呢?想找死嗎?快滾開,莫要擋住我家老爺?shù)霓I隊,快滾開,快滾開。”
情玉嘿嘿一笑道:“老爺,你行行好,買一束花吧,這可都是些上等好貨,你瞧這束艷而不嬌,華而不媚,居中花品如您這人一般,買一束吧。”
管家卻道:“就你這花也稱得上居中花品,真是笑掉大牙了,哼,什么破花,快些拿走,莫要擔(dān)閣了我家老爺?shù)臅r間,也誤了自己的小命,快滾,快滾開。”情玉卻仍是不走,向轎子那邊張望,管家惱了罵道:“死小子找打。”呼地舉起手來直向情玉面門刮去,盈月看到那人要打情玉急了大聲道:“喂,你怎可以隨便打人,快住手。”說話間就要上前去阻攔,孟太華看到了卻哼一聲轉(zhuǎn)過臉去。情玉眼看就要被打到忙舉起手臂一掩求饒道:“大爺莫動手,莫動手,我走我走?!鄙眢w向后微一閃,那管家拍了個空,隨際整個干瘦的身體也趴在了地上,揚(yáng)起一陣塵土,眾人都是一驚,竟不知那管家原本站得穩(wěn)穩(wěn)的卻無故摔倒了,而且摔得很重,一時間競站不起來。情玉待塵土一落,忙上前扶起管家道:“大爺,您沒事吧,我這就走,這就走。”管家爬起來后,滿臉是土,氣急敗壞地指著情玉,吼道:“快,快給我把這臭小子打走,快打走?!迸赃呑呱蟻韮蓚€壯漢道了聲“是”便向情玉逼了過來。
情玉一邊后退,一邊連聲喊著“饒命……”兩個壯漢卻如不聞,挽起了袖子揚(yáng)手便要打,突然一個聲音喊道:“外面出什么事了這么吵?”聲末落地已從轎中鉆出一個福態(tài)萬分的中年人來,管家見了忙上前哈著腰,笑嘻嘻地道:“回老爺,有個賣花的野小子擋了我們的去路,我正在趕他走呢。”
那中年人嗯了一聲問道:“那賣花的在哪兒?”管家忙指著三丈外的情玉道:“就在哪兒?!?p> 那中年人不禁睜了睜珠眼,奇道:“好大的嗓門呀!”搞得管家莫名其妙。
你知這中年人為什么會走下轎子,道一聲“好大的嗓門呀?”他是被情玉吵下轎的。
情玉在與管家爭吵的時候用“擴(kuò)音式”將聲音傳入轎內(nèi),同時將音亮增大了五倍,外面的人聽著情玉的聲音平平,轎里的中年人可是如雷貫耳,再也坐不住了,他原以為吵架的人就在轎外是個特大嗓門的人,那曾想這人距自己三丈有余,何不驚奇?
那名壯漢見老爺下轎,舉在半空的手一停,沒落下來,情玉趁機(jī)跨左一步繞過兩人,快速走到那中年人身前嘻嘻笑道:“老爺,買一束花吧,今天可是“添嬌節(jié)”如不送花給夫人女兒什么女眷的,可是大大的不吉利,不順當(dāng)?!?p> 中年人奇道:“‘添嬌節(jié)’?我怎的未曾聽說過,嚴(yán)榮你聽說過嗎?”轉(zhuǎn)頭看向旁邊的管家。
管家略做沉思,回道:“答老爺,小的未曾聽說有什么“添嬌節(jié)”?!?p> 情玉忙笑著解釋道:“是這樣的老爺,此節(jié)日乃由南方一帶傳來,意為為‘妻子、女兒、情人,佳配增添嬌艷動人’之意,此節(jié)在南方甚為流行,每到今夜月圓,丈夫捧著鮮花送于妻子兒女面前,然后家人共同賞月、祈月,品茶道家話,自有一股浪漫情調(diào),在此間也融合了夫妻感情,父女親情,一夜微眠,早起卻又見妻子增添了三分嬌媚,七分光艷,大勝昨天?!?p> 中年人一聽甚為歡喜,樂道:“好,好,好,果然好節(jié)日?!比缓笪⒁话櫭嫉?“我看你這花也不怎么樣,我家有個大花園,其中的奇花異卉都乃天地間的極品,可比你手里這花強(qiáng)多了,我還是回家去摘吧?!?p> 對這一著情玉早有防備,笑道:“此言差矣,老爺,你想呀,家中的花就如同你夫人、女兒原有的顏色一般,你把自己的花送給自己的妻兒,不等于把一杯小從左杯倒入右杯,其原量是不增不減的,那還叫什么‘添嬌’,只有從外面買了花那才是真正的增添嬌艷。”
中年人一聽連連點(diǎn)頭道:“有道理,有道理,我買,你都有些什么花呀?”
情玉見他上當(dāng),喜道:“品種多多,花樣全備,都乃名品極色?!崩心耆说氖肿叩搅嘶┣埃檎俚溃骸按四怂拇竺廊?,西施菊,貂蟬荷,紹君蘭,貴妃紅,另有風(fēng)流皇后飛燕牡丹、,這還有戲夢百合、五月天嬌還有......”
中年人聽著花名甚是歡喜,看那花色卻又平平。人總是愛圖個名目吉利美好,東西是否真好,那并不重要,于是說道:“好了好了,這些名目我也記不住,你不用說了,這些花我全買了,你給我把每樣花都寫上名目?!?p> 情玉喜道:“好的,好的?!比缓笳襾砑埞P寫上名目,笑道:“老爺,都好了,總共是一百兩銀子?!?p> 中年人一聽睜大了眼,驚道:“什么,這些花你要賣一百銀,我看你是瘋了。我在別處買,一兩都不值,你以為我是傻子?你才是傻子呢,想蒙我,門都沒有?!?p> 情玉聽他罵也不惱,仍是笑嘻嘻地道:“老爺,您知道什么叫情意無價嗎?我的一位朋友在去年為了買一極品玫瑰送給心上人,以至于傾家蕩產(chǎn)流落街頭。您堂堂一個富貴家族,竟然一百倆也不舍得付出,那像個有情有義之人?那還能求得花神為你妻女增嬌添色?哼!免了,您請吧。我這花不賣于無情無義的小器之人。”說完轉(zhuǎn)過臉去不再理會,臉上現(xiàn)出一股輕蔑之色。
中年人被情玉這么一激急了道:“誰說我是無情無義之人,我對妻女的情意比誰都深,比誰都重?!彼綍r擺闊貫了,又怕老婆,常常誓言連連求取一歡,哪敢讓老婆聽到別人說自己無情無意。
情玉輕蔑地道:“是呢?”
中年人道:“那是當(dāng)然,這些花我全買了。嚴(yán)榮,取一百五十兩給他,一百兩是花錢,五十兩作賞錢。哼!”說完也不屑地別過臉去。
管家道:“這……老爺.……”
中年人一瞪眼道:“我叫你付,你就付?!?p> 管家無奈,只好付了錢,然后轎隊每人扛著一束花向家走去。
轎隊剛走,盈月再也忍不住了,哈哈哈大笑起來,一直笑彎了腰。情玉和賣花的姑娘也笑了起來,孟太華剛才生氣,這時想忍住不笑,卻又感實(shí)在好笑,于是嘴角一彎也笑了起來,氣氛一下被緩和了。
情玉走到賣花姑娘面前道:“你的運(yùn)氣還真不錯,又多賺了五十兩。現(xiàn)在請我們?nèi)コ燥埌??!闭f著把銀子遞給到對方面前。
賣花的姑娘也沒拒絕,接了后笑道:“好?!比缓笥謫柕溃骸罢娴挠小韹晒?jié)’嗎?”
情玉道:“有啊,當(dāng)然有。不過是我梁君玉自創(chuàng),今日始開節(jié)?!?p> 盈月笑罵道:“君玉,你可真是個出色的大騙子。你要是去作生意定然富甲一方?!?p> 賣花的姑娘道:“既然從今天起有了此節(jié)日,你不如就把這束玫瑰送于這位美麗的姑娘吧,讓她更添嬌艷。”
情玉笑道:“嗯,不行,不行?!比缓筝p聲地道:“她呀,不比姑娘,至少得兩束,我看這束就送給姑娘你吧。”
賣花的姑娘聽情玉稱贊自己比盈月美,甚是歡喜,臉都慢慢地紅了。情玉聲音雖小但卻仍是被盈月聽道了,氣道:“死君玉,你敢說我不如這位姑娘?看我挖了你那雙眼?!闭f畢就要動手。
情玉忙道:“我沒有這意思,你別誤會?!毖劭从伦穪?,忙道:“孟兄救我?!倍愕搅嗣咸A身后。
孟太華抬手道:“好了,好了,師妹別小孩子氣了,我們走吧?!庇潞咭宦?,放下手臂不再理他們,拉著賣花姑娘的手向前走去。
情玉嘆氣道:“唉!還是孟兄好,我看現(xiàn)在只有孟兄才能管得住她了?!?p> 孟太華道:“全都是你自找的,你不惹她,她又豈會來惹你?!?p> 情玉聽得明白,意思是讓自己以后不要太親近盈月。于是嘿嘿傻笑道:“那是自然,那是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