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走去,狂濤總是想著風(fēng)云止的話和他所使的那七招劍法,越來越覺得南海一派中確實存在許多讓人不解的地方。一百多年來,南海一派的劍法一直被武林中人推崇為第二,雖然不及風(fēng)云氏,但也必定有其獨道而高明的地方,絕非浪得虛名。但自他北來,劍法精妙者卻多不勝數(shù),雖然個個不及風(fēng)云氏的劍法,但勝過自己的卻是大有人在。當(dāng)時,自己總以為是自己小時習(xí)武不用功,未能領(lǐng)悟南海劍法的精要所在,現(xiàn)在想來絕非如此,南海劍法太過淺顯,自己已經(jīng)照著劍譜習(xí)完,根本無什么精要可言,如此看來,南海一派必定是在最近幾十年內(nèi)發(fā)生了重大變故,真正的南海劍法已經(jīng)失傳,自己和同門師兄弟所習(xí)的是新創(chuàng)的劍法,亦或許如風(fēng)云止所言,是偷習(xí)別派的劍法。
但狂濤自小生長在師門,對師門在武林中的地位早成習(xí)慣,無論如何不能接受這個猜想,不能相信南海已沒有了南海劍法,而且可恥到偷習(xí)別派劍法的地步。于是又找出許多的理由,推翻自己的猜想,強迫自己承認(rèn)風(fēng)云止所說的都是假話,目的只是在于不讓自己和情玉作兄弟,并由此而貶低南海一派,提升風(fēng)云一體的地位??墒撬睦镉趾苊靼祝L(fēng)云止絕不是這種人,兩個矛盾的想法在腦中翻來復(fù)去,終于覺得頭暈?zāi)X脹,大吼一聲向前狂奔。
此時沒有人能告訴他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風(fēng)云止的話是真是假,而他自己身在迷中也絕難勘破真相,既便猜得一二也是無法接受。唯今之計,只有盡快找到銀濤,兄弟二人速回南海,將這一切查個水落石出,尋找神劍的事再也不那么重要了,師門的地位與榮譽高于一切。但銀濤此時去向不明,天地之大又上哪去找,一時茫然無計。
雖無目的,然自一路疾走,正午時分路經(jīng)一家酒店,準(zhǔn)備吃點東西再走,也好歇息一刻想好去向。剛跨進棧門,卻見一人對門而坐舉杯敞飲一時呆住,此人正是小欣,當(dāng)真神出鬼沒。
小欣一杯飲盡高聲喊道:“好酒,老板,再來一壇‘玉梁’,四個小菜?!睂駶惺值溃骸霸谶@里?!?p> 狂濤奇道:“你不是跟他們一起嗎,怎的突然又到了這里?”
小欣道:“和他們在一起總要被管著,那會多悶呀,怎有和你在一起自在。”
狂濤道:“你又要跟著我,到底想做什么?”
小欣道:“一定要說嗎?”
狂濤道:“一定?!?p> 小欣道:“我的話你也能信?哈哈哈……好吧,好吧。第一個理由是,爹爹認(rèn)為你一個人向東不安全,不論遇到寒媚、雪凌還是閆斬都得玩完,所以讓我來保護你。”
狂濤道:“讓你來保護我?哈,天大的笑話?!?p> 小欣道:“最不濟也可以幫你料理后事呀!免你作個孤魂野鬼?!笨駶铧c被氣得背過氣去。
看到狂濤怒目而視,小欣忙道:“好了好了,這個理由你不喜歡,那就換個好聽一點的。”柔聲說道:“狂濤你知道嗎?你好帥氣,好有個性,好有男了漢氣概,我……其實我很喜歡……很喜歡你,所以要一生一世跟著你,要……要和你走遍天涯海角,你愿意嗎?”
狂濤面色通紅,一顆心騰騰直跳,忙道:“不……你知道的,我只喜歡寒媚?!?p> 小欣哈哈大笑說道:“這個理由你也不喜歡了,那再說一個?!?p> 狂濤看她臉不紅心不跳一副開玩笑的樣子,方知她并非對己有意,想到自己方才被她搞得羞色難當(dāng)頓時來氣。
小欣又道:“現(xiàn)在說第三個理由,七擒七縱的游戲還沒結(jié)束,我必須跟著你才會再抓到寒媚和雪凌,怎么樣?”
狂濤氣道:“你就知道玩,卻不顧及別人的感受,寒媚若被你捉住七次,以后還怎么做人?”
小欣道:“這個理由你也不喜歡?好,再換一個,直到讓你滿意為止。”
狂濤知她詭計多端,若不想說真話,別人再問也是妄然,便道:“不用再說了,我不會再帶你一起走了,我要盡快找到哥哥,沒時間陪你瘋?!?p> 小欣道:“是嗎?那巧了,我正好知道他的下落?!?p> 狂濤急問道:“當(dāng)真?!焙鲇窒氲竭@丫頭向來無真話,再說了,這許多天都和自己呆在一起,又怎會知銀濤去向,頓時又是生氣。
小欣道:“你不相信?那就算了,風(fēng)云一體遍布武林,所得消息無數(shù),但若派不上用場,那只有先擱著了?!?p> 提到風(fēng)云一體,狂濤頓時想到風(fēng)云止,心道:“莫非他知道銀濤的下落,告訴了小欣?!庇谑且晦D(zhuǎn)口氣道:“是嗎?風(fēng)云一體卻來找我哥哥的影蹤做什么,又在騙人吧?”
小欣道:“那是因為他和神劍攪合在了一起?!?p> 狂濤心中一亮:“對了,哥哥在找神劍,只要我奔著神劍的線索去找必能找到。”但神劍現(xiàn)在何處卻是不知,一時又自為難。
小欣道:“這頓我請了,快些吃完好上路。”
狂濤莫名道:“去哪兒?”
小欣道:“不告訴你,不過我保證,這次我?guī)е阋欢ū饶銕е液猛妗!?p> 狂濤知她若要說什么不問也會道個底朝天,不想說什么再問也套不出半個字,便不多話,草草吃完,二人又自上路。
小欣棄馬步行,一路走去再無事端,只叫無聊。
第二天早上,二人備馬而行,到一轉(zhuǎn)彎處,隱隱聽到有爭吵之聲,小欣喜道:“好戲要上演了,快點去看?!?p> 狂濤卻只是皺眉。爭吵的兩人正是寒媚和雪凌,轉(zhuǎn)過彎,只見二人站在不遠處相互怒視對方。
小欣道:“好呀!老鼠動刀窩里反,待他們動上手來個兩敗具傷,我小欣可就撿了大便宜?!?p> 過了良久,雪凌面色緩和,說道:“我們不要再爭了,這樣下去絕無結(jié)果,還是聽我的回總壇吧?!?p> 寒媚道:“你不用再說了,任務(wù)若不能完成,回去必受重罰,既使教主念著我們初次失敗網(wǎng)開一面不予追究,而我們空手回去,難道就不愧對教主嗎,教中的兄弟對于我們的無能又會怎樣看,走到今天這個地步,豈是輕易能放棄的?”
雪凌低頭不語,沉默良久方才緩緩地道:“那我們不回總壇了?!?p> 寒媚驚道:“你說什么,你想背教?”
雪凌急道:“絕無此意,只是……只是教中規(guī)矩太多太嚴(yán),很是不快,我們何不天南地北的走走闖闖,瀟遙自在無拘無束?”
寒媚冷哼一聲道:“你認(rèn)為教主會放過我們嗎?”
雪凌道:“那……那我們就隱居深山密林之中,共建世外樂土。”
寒媚道:“就和你?”
雪凌道:“你知道的,我一直都很喜歡你,只要能和你在一起,什么地方都是樂土,都是天堂?!?p> 寒媚道:“可我不這樣認(rèn)為,我從來也沒對你有什么好感,你死了心吧?!?p> 一時間,雪凌呆呆地站在當(dāng)?shù)兀荒樀耐纯嘀?,忽又變得憤怒異常,大聲喝道:“你喜歡狂濤那小子,他有什么好?哪一點比得上我,你為什么會喜歡他?”
寒媚道:“這你管不著,我不想再和你多費口舌,我要走了?!?p> 雪凌厲聲道:“不許走?!?p> 寒媚冷笑道:“我要走你能攔得住嗎?”仍自向前走去。
雪凌低聲道:“寒媚,你別走,我真的很喜歡你,我會讓你成為天下最幸福的女人?!?p> 寒媚道:“可我不喜歡你,我現(xiàn)在最大的幸福就是擺脫你?!?p> 雪凌道:“是嗎?”眼中盡現(xiàn)殺機,忽然一躍而起,一掌向寒媚擊去。
狂濤看得分明,驚呼道:“寒媚,快閃開?!?p> 只見寒媚忽然轉(zhuǎn)身,接了雪凌一掌,身體猛地一震連退兩步,喝道:“雪凌,你想干什么?”
雪凌冷聲道:“我要殺了你,我得不到的別人也休想得到?!痹捯粑绰?,雙掌連環(huán)拍出擊向寒媚。
狂濤喝道:“住手,不許傷害她,飛撲上前?!?p> 雪凌大聲道:“我先殺了她再殺你。”一把飛鏢射向狂濤,不待寒媚脫身,雙掌又自欺近。寒媚被迫之下又接他一掌,疾退兩步,卻見兩柄飛刀呼嘯而至,大驚之下身向旁邊掠出,慌亂之間終是慢了半步一柄飛鏢射中肩頭。
雪凌一躍上前,啪啪兩掌擊中寒媚??駶闹谐酝?,不顧一切地向前撲去,但距離太遠終是不及,只見寒媚后退之間又連受三下重掌,身體不自主的飛了起來,一口血水憑空噴了出來,嗵的一聲摔出兩丈開外。雪凌雙眉一豎刷地抽劍一躍之間向寒媚胸口刺落下去,狂濤已到近前,身形一閃展開如影隨行步欺上前去,一招“橫巖斷?!睋]劈出去,雪凌若是不回防必定被攔腰截作兩半。
雪凌喝道:“找死?!焙龅剞D(zhuǎn)身,雙劍相交,當(dāng)啷一聲一齊斷折,力道好不猛惡。雪凌手掌一推半截斷劍射向狂濤,待他閃避間,雙掌一錯欺上前來,掌掌生風(fēng)攻其要害??駶槐频眠B退六步,見距寒媚已遠,心神頓時穩(wěn)住,施展“推波助瀾”雙手伸出,隨著雪凌的掌勢或進或退,待得雪凌掌勢微一松懈猛然探出已擒住其手腕,借勢向前一帶,避開來攻一掌下拍擊在雪凌胸口,腳下轉(zhuǎn)動已在雪凌身后,雙掌疾推而出。
“推波助瀾手”與“如影隨行步”相應(yīng)和,簡直如虎添翼,雪凌哪那里閃避得急,啪的一聲雙掌擊在背心,跌出老遠,口中鮮血狂涌。狂濤惱他一路追殺,此時又傷了自己心愛之人,再也難抑殺機,雙拳緊握向雪凌欺近。
雪凌冷笑道:“殺了我也沒用,反正……寒媚已被我……被我重傷,活不了多久了,哈……哈哈哈……,你永遠也得不到她了……哈哈哈。”
狂濤大怒,喝道:“住口?!币荒_踩向雪凌,雪凌就地翻滾閃在一邊。
狂濤正要去追,卻聽小欣喊道:“不好了,媚姐姐就要死了,媚姐姐你千萬要挺住??!”狂濤頓時驚醒,再也顧不得雪凌,奔上前去。
但見寒媚雙眼緊閉,臉色蒼白如紙,口中仍在溢血,肩頭創(chuàng)口處黑血外冒,顯然鏢上涂有劇毒,一時間心如刀絞,狠不得自己代寒媚承受這一切。
小欣急道:“怎么辦,怎么辦呀!媚姐姐她活不成了?!?p> 狂濤道:“別吵別吵?!迸九九痉饬撕氖畮滋幯ǖ乐棺×搜?,取三粒“黑珍珠”給她服下,伸出兩指拔出飛鏢,將一?!昂谡渲椤蹦笏榱送吭趥谔帲^不多久,血色漸漸轉(zhuǎn)紅,一把脈卻是若有若無,虛弱到了極點,不由地大驚,急忙將真氣輸入她體內(nèi),沒多久已累得滿頭大汗。
小欣給寒媚裹好傷,一把脈喜道:“媚姐姐有救了,你歇一下吧,不要搞得媚姐姐沒事,你倒先跨掉了?!?p> 狂濤內(nèi)力本就不深,此時已精疲力盡,只好收手。寒媚仍自昏迷,二人只好找了一處地方暫行安身。
直到晚間,寒媚才轉(zhuǎn)醒了來,一張口話未說出卻先嘔出一口血來,狂濤一把脈又自吃驚,只感到她氣若游絲,幾不可支。小欣慌道:“媚姐姐你別嚇我們了,我……我舍不得你?!?p> 寒媚笑道:“姐姐……姐姐也舍不得你……”聲小幾不可聞。
狂濤悲痛之極,安慰道:“你不會有事的,我一定能治好你。”又要輸真氣給她。
寒媚低聲道:“不用了,我……我活不了多久了?!?p> 小欣道:“姐姐,不知你還有什么心事未了,小欣可能幫你做到?”
寒媚望了一眼狂濤搖頭道:“不用了,你們……你們幫不了我的。”
狂濤急道:“無論什么事,我一定代你完成,不……不,我一定能治好你的,到時我們一起去完成?!?p> 寒媚又搖了搖頭,小欣追問道:“姐姐到底有什么未了心愿,你就說吧?!?p> 寒媚欲言又止,猶豫了好久方才說道:“教主救我性命,又養(yǎng)我育我……如我親生母親,我想我想再見她一面,說一聲……一聲徒兒不孝,對不住她老人家的養(yǎng)育之恩。”
小欣道:“這恐怕不行吧,那樣我們可是送羊入虎口呀!”
寒媚不再說話,眼中卻盡是悲痛絕望之情,狂濤大聲道:“沒什么不行,我現(xiàn)在就帶你去見教主?!北鸷南驏|北疾行。
小欣急道:“你瘋了,這樣去只是送死?!?p> 狂濤道:“你回家吧,我不能跟你一道走了。”
小欣大聲道:“她和雪凌騙你的,這是他們設(shè)的苦肉計,你千萬別上當(dāng)?!?p> 狂濤喝道:“住口,我不許你這樣說她,她都要快要……快要……”那個字終是不忍心說出口。
小欣氣道:“你這個天下第一的大笨蛋,她在騙你的,你不要相信?!?p> 狂濤只是不理,將寒媚放在馬背上,二人并騎緩緩地消失在夜色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