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我還是站在槐樹下等著父親，女人去忙其他事情了，她叮嚀了我?guī)拙渚妥吡?。我沒有爬在槐樹上了，就蹲在地上玩著泥巴。

　　一邊玩著，一邊看著，終于看見了父親那熟悉的身影，他拿著兩個盛油的壺走過來，我急忙站起來飛快地跑過去，父親見我跑過去，就微微地笑了。

　　問道：“我們蝶兒乖不乖??？”

　　我做了個鬼臉，沒回答父親。卻問了一句：“爹，你怎么去了這么久??？我還以為你不回來了了?！?p>　　父親大笑一聲，嘴角的弧度依然好看。說道;“我怎么舍得蝶兒啊，放心吧。爹不會丟下你的。”聽完這話，我才露出了笑容，牽著父親的衣角走進(jìn)了屋里。

　　他們在那忙著榨油，我一個人就在一邊玩了幾個小時。沒多久，女人把下午飯也準(zhǔn)備好了，我們幾個人一起吃著飯，這次飯桌上多了那個買瓜子的女孩，父親和男人喝著酒，聊著他們的事，而我就乖乖地坐在那里吃著飯，女人不時地給我夾著菜，她還是那樣溫和地看著我吃飯。

　　我看見她女兒眼中的不滿，她的媽媽沒有給她夾一次菜，而且還把好吃的都往我的碗里夾，我知道她的不滿，我不敢抬頭看她，就吃著我的飯。也許她也很迷惑為什么媽媽會對我那么好吧？同樣我也滿是迷惑。也許只有在座的大人知道吧，我們小孩子哪知道過去的淵源呢？

　　吃完了飯，父親和男人把油裝好，扁擔(dān)的兩頭，一頭放著榨好的油，一頭掛著榨完油后的菜籽餅。父親挑起擔(dān)子準(zhǔn)備出發(fā)了，我跟在父親的后面。

　　這時，女人走過來，遞給我十塊錢，說是給我的見面禮，我不接。她就硬是往我兜里塞，父親也回過頭了。說道：“啊紅，怎么給起孩子錢了?。坎灰@樣的?！?p>　　“啊真，我沒別的意思，就是給孩子個見面禮?！迸诉吔o我塞錢，邊回答父親的話。

　　我拒絕著，她塞進(jìn)去，我又拿出來給她。但她就是不放棄，還是不停地塞。我無奈地看了父親一眼，父親就說：“蝶兒，那就拿著吧！快謝謝阿姨。”

　　聽父親這么說，我就接過來了。說了聲“謝謝!”然后就跑到父親身邊了。

　　我的心里知道十塊錢，在九十年代的農(nóng)村不是個小數(shù)目啊，那個年代，誰家都窮，誰家都缺錢用啊，而我還是沒有體會到他們的用意，還高高興興地拿著錢，因?yàn)橛辛诉@十塊錢，我可以買自己喜歡吃的零食了。到現(xiàn)在想來，我真的很無知啊，可是我又不得不原諒我自己，因?yàn)槟菚r我只有十歲，我就是那個幼稚的年齡，當(dāng)我后來知道真相之后，留下的只有懺悔。

　　就這樣，我們離開了這家人。天也慢慢開始變黑了，我還是走在前面，嘴里還哼著歌，夏天夜晚的空氣真是涼爽，天上的星星也格外的多，走在鄉(xiāng)間的小路上，偶爾可以看到幾處火光，那是農(nóng)民收完油菜籽后，把油菜桿用火燒掉所導(dǎo)致的。一般的農(nóng)民都會把油菜桿背回家，可以當(dāng)材燒，用那種土灶做飯啊，給豬煮食啊，等等，都要用很多的柴。所以農(nóng)民都會把一些玉米桿啊，小麥桿什么的都弄回家。只有太遠(yuǎn)的地，沒法弄回家的，就把那些桿放在地里，用火燒掉，這樣還可以肥田。我們山里的農(nóng)民啊，還是沒有忘記遠(yuǎn)古農(nóng)民的施肥方法啊，這就可見，這村子有多窮啊。

　　同樣走了一個多小時，我們終于看到了我們村。母親早在村口等了，看到我們回來了。連忙走過去對父親說：“累了吧，來放下，我來挑一截吧?！?p>　　父親說：“沒事，不累，走吧！”

　　母親知道那么遠(yuǎn)的路，肯定累了。就從父親肩上直接接過去了。這就是夫妻啊，相互扶持，相互幫助。我就屁顛屁顛地跟在后面。

　　回到家，我連忙從兜里掏出十塊錢給母親，說：“娘，你看這是啊紅阿姨給我的十塊錢?！蹦赣H驚愕了下，接過錢，看了父親一眼。父親使了個眼色，好似是讓母親什么都不要說。

　　我還在叫著說：“娘，你要給我買零食哦?！?p>　　娘有一絲不悅道：“知道了。走，我給你洗腳，早點(diǎn)睡吧?！闭f完，我就和母親一起進(jìn)里屋洗腳去了。

　　洗完腳，母親把我抱去床上，給我蓋好被子，我睜大眼睛看著母親?？粗荒樀某罹w，感覺她要說什么似的，卻又猶猶豫豫地沒有說出口。

　　我就問道;“娘，你怎么不高興啊？”

　　“哪有啊，沒有。早點(diǎn)睡吧。我出去了。”母親慌忙地走出去。我睡不著了。

　　外屋，母親著急地問道：“她爸，啊紅和啊平?jīng)]給蝶兒說什么吧?！?p>　　“你放心吧，沒什么的，他們對她很好，而且他們答應(yīng)過我們的。”父親看著母親說道。

　　母親還是不放心，繼續(xù)問道;“那怎么會給她十塊錢??？”

　　“你就放心吧，那也是他們對孩子的一點(diǎn)心意啊，蝶兒永遠(yuǎn)都是我們的女兒。你放心。走了一天的路，累了，早點(diǎn)休息吧。”

　　說完，父親就走去他們的臥房了。留下母親一個人在外屋。她的擔(dān)心沒有停下，因?yàn)樗幌氲麅弘x開她，她想她有一個快樂的童年。

　　原本我也以為我和我的親生父母不會再有交集，可惜命運(yùn)已經(jīng)安排好了你這一生的路，就算你想逃也逃不了啊。我本想我可以這樣快快樂樂地生活，陪著我的父母老去。從那么小就承受著血緣的折磨。有的時候一個人的處境多么難堪多么無奈，也只有親身經(jīng)歷過的人才可以體會到。就讓我揭開身世之謎的面紗。

　　還是要從那次我和父親一起去他們家說起。小孩子，沒有人不喜歡吃好吃的，沒有人不想別人給自己錢的。當(dāng)我還沉浸在那次美好的待遇里，沒想到我第二次去他們家的機(jī)會又來了。因?yàn)槔项^子聽父親說啊平家榨油比我們這邊的要便宜，就要去啊平家榨油?？墒抢项^子不知道阿平家的路怎么走。

　　我一聽爺爺也要去他們家榨油，就高興地對爺爺說：“爺爺，我知道啊，上次我和爹去過，我記得路，我?guī)闳?，好不?”

　　爺爺回答道：“好，好?？聪履愕镌趺凑f？”我用乞求地眼光看著娘。娘有一絲無奈，但最后還是答應(yīng)了。

　　就這樣，第二天早上，我和爺爺很早就起來，隨便吃了點(diǎn)飯，準(zhǔn)備去了。走時，母親還是叮囑道：“蝶兒，要早點(diǎn)回來啊?！?p>　　“恩，我知道了?！蔽疫€大聲回答道。絲毫沒有注意到母親的表情。還是同樣的路，同樣的天氣，只是今天的步伐，比上次慢了。爺爺?shù)哪昙o(jì)大了，沒有父親走得快，所以我們一路上歇了好幾次。

　　還好在十點(diǎn)多就到了，這時的太陽升起來不久，還不是很熱。我們到的時候，他們正在吃早飯，我又見到了他們。爺爺把擔(dān)子放到油房里，他們還是熱情地招呼我們進(jìn)去吃飯，女人還是往我碗里夾菜，并沒有感覺到怪異，男人和爺爺很快吃完飯了，他們就忙著去榨油了。

　　還剩下我和女人，還有她的女兒雪兒，不過這次多了一個男孩。我們四個人在飯桌上，他跟我差不多高，不過比我瘦點(diǎn)，安安靜靜地坐在凳子上吃飯。

　　長得很秀氣，長大后應(yīng)該是個帥哥。他應(yīng)該是我的弟弟，就是為了生個男孩，所以拋棄了我們前面三個女兒，就為了一個他。不過那個時候，我對他沒有敵意，因?yàn)槲疫€是什么都不知道。

　　飯吃好了，女人對雪兒說：“雪兒，你帶弟弟妹妹去玩吧?！毖﹥狐c(diǎn)點(diǎn)頭。就牽著我們兩出去了。這次我沒有排斥，可能是因?yàn)樯洗蝸磉^，有點(diǎn)熟了吧。也就順著雪兒了。

　　她帶我們來到大路右邊的坎下，那里有一些石頭散落在田里，旁邊有些野花還有泥巴。她把我兩帶到一塊大石頭下，讓我們兩站在那里，她從大石頭下，拿出幾個小盒子，還有小木棍，還有一把小刀、、、、、、。我們兩個小的看得一愣一愣的，我想她肯定也沒帶她弟弟來玩過。

　　當(dāng)把那些小玩意準(zhǔn)備好了，她才對我們說：“我們今天就是玩做飯啊。你們兩聽我指揮就行了?！蔽覀兣宸攸c(diǎn)點(diǎn)頭。

　　然后老大開始吩咐了“小弟，你去弄點(diǎn)柴過來?！蹦泻⒕团芰?，不知道去哪弄了，然后她又對我說：“蝶兒，你去摘點(diǎn)野花回來吧?！蔽乙膊环磳?，就跑去摘了。

　　路邊的小野花真多，紫的，藍(lán)色的，紅的、、、、、、。至今我也不知道這些花叫啥名，最多只認(rèn)識牽?；?。這些野花的特點(diǎn)就是小，還散發(fā)著淡淡的清香。

　　雖然沒有那些玫瑰啊，牡丹那么香艷，那么濃濃的香味，但這些野花也有一番獨(dú)特的風(fēng)味。沒一會兒，我就摘了一大把?？粗@些小花，心情也跟著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