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5年冬,祖國中部的一個小城---亥州。地點:亥州市第二高中高三二班的教室里。時間:下午5:00。
“看那雪天霧景,
雁已飄零,黃葉落在寒風(fēng)中,
別傷了我心,痛了我情,一翻輪回這半生,
碌碌無為虛度,青春成了麗影,
那年輕人又在做夢,一片雪海與天連,晨陽分外紅,
別為了兒女歡愛,忘了前行,
須眉花老時,方知遲在臨終?!?p> 這首出自作家于銣的《彈龍曲》,蘊含了許多深刻的意義,因此楊海哲一閑下來就會把臉向著教室外面的藍空,一遍接著一遍的默誦。(楊海哲今年18歲,男,高三學(xué)生。)
“楊海哲,放學(xué)了!你怎么不走?”坐在后排課桌的周燕一邊把書包背起,一起望著正在發(fā)呆的楊海哲說道。(周燕今年17歲,女,高三學(xué)生。)
見楊海哲沒有反應(yīng),于是周燕使勁推了一下他:“楊海哲!在想什么?明天是周未你還留校嗎?”
“不,我回家。”楊海哲回過神來,望了望周燕。
“你回家,那你怎么還坐這里?現(xiàn)在都過五點了,再遲就沒有到你們那兒的車了?!敝苎嗾f著走到課桌間的走道里。
“謝謝,我等人。你先回吧?!睏詈U苷f著向教室后面望了望。
周燕順著楊海哲的視線向后面一看,她臉色忽然有些不爽,“等她呀?呵!原來同學(xué)們說的都是真的,我還以為......算了不說了。”說完周燕有些氣憤地走出了教室。
周燕口中說的她,其實就是楊海哲的同村同校同班又同歲的李雯。
“你準(zhǔn)備好了嗎?咱走吧!”李雯走過來說道。李雯穿著大紅棉襖、黑色棉鞋、柳葉眼、筆直的鼻梁、長長的發(fā)際下面是一張美麗的瓜子臉。(李雯今年18歲,女,高三學(xué)生。)
“好,剛才教室里人多,所以我就沒有去找你,走吧?!睏詈U馨褧嫔霞绨?,走了出來。
由于楊海哲與李雯的村子遠離縣城,而且周末從高校放學(xué)回家的學(xué)生又多,所以他們坐的這班車,人擠得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有。
“李雯,把書包給我。我知道你站累了?!睏詈U苷f著把李雯的書包要了過來。
“海哲,我們的事,我媽知道了?!?p> “什么事?”
“你怎么是木頭?就是......就是我們倆的事?!?p> 楊海哲明白了,他眼神不定的想了一會兒,然后把肩上的兩個書包又背了背?!澳銒屗f什么了?”
“說......我們年齡還小,現(xiàn)在的任務(wù)是考大學(xué),叫我和你保持距離?!?p> 車到了一個小站停了下來,售票員望了望車上的乘客:“王莊到了,有下的沒有?”
楊海哲低下頭看了看窗戶外面:“我先下了,書包給你。我知道你媽對我是什么態(tài)度,我會和你保持距離的。”說完,楊海哲把書包還給了李雯,然后擠出了客車。
“海哲!這是王莊!我們還有三個站呢!”李雯大聲喊道。
其實李雯的叫聲,楊海哲聽見了,但是他不想再說什么??蛙囎吡?,楊海哲一個人走在那條泥濘的鄉(xiāng)村土路上。這時陰沉了很久的天空下雪了,楊海哲看著漫天飛舞的雪花,“老天爺!為什么,為什么我會出生在這樣的家庭里面!”
走了近兩個小時,楊海哲終于走到了他家所在的楊樹屯村前。雪下得很大,楊海哲的身上早已覆蓋了一層白白的雪衣。進村的那個路口,有一個他熟悉的身影在默默地站著。他認(rèn)出來了,因為那個就是李雯??磥砝铞┫萝嚭笠恢痹谶@里等著他,因為李雯的身上也同樣披著一層厚厚的雪花。如果換成別人,楊海哲可能認(rèn)不出來,但是要是李雯,哪怕是隔得再遠,楊海哲也一樣能認(rèn)得出來。楊海哲望了一會兒,他忽然轉(zhuǎn)過身站住了,眼看著他的頭發(fā)已經(jīng)被凍成了冰帽,但是他依然站在哪里。
李雯一腳深一腳淺的向他走了過來:“楊海哲,你忘了你說過的話了嗎?”一邊說著,李雯嘴里的熱氣化成白霧飄散在雪幕里面。
楊海哲回到身來,他把雙手相互插在袖管里面,“這么冷,你怎么不回家?”
“等你呢?!崩铞┐炅舜陜龅帽鶝龅氖帧?p> “回吧,等會兒雪越下越大,會把你凍害的。”楊海哲看了看天上紛紛飄落的雪花。
“你是不是在車上聽了我的話,就開始有意躲我,對嗎?”李雯走到了楊海哲的面前。
楊海哲看著李雯站在跟前,她的頭發(fā)上都是雪花,衣服上也是雪花。楊海哲把手從袖管里掏出來,輕輕地把李雯頭上的雪打落:“不是,李雯,我不想你媽因為咱倆之間的事,罵你?!?p> “我只是說說,你知道我有什么都會和你說的,那是我媽不是我。她是嘮叨了一些,可是我.....我沒說什么呀?”李雯嘴里喘著熱氣,漫天的雪海里面仿佛只有她這里才有絲溫度。
“李雯,父母把我們養(yǎng)這么大,真的很不容易。既然你媽說我們還小,那不如我們暫時分開一下,等我們上了大學(xué)以后有了工作,再說咱們的兒女私情,你說呢?”楊海哲站在那里一動不動,可是他卻把身上穿著的衣服拉得更緊了一點兒。麥田里有兩只狗在快樂的跑著,一會兒相互追逐,一會兒相互打鬧,沒有風(fēng),只有楊海哲和李雯站在雪海的中間。
“不,我不要等到那個時候,如果到了那個時候,我們天南海北怎么辦?你要知道咱倆從小學(xué)上到高中,幾乎每天都在一起。你知道的,要是我一天看不見你,我的心就會很亂很亂?!崩铞┱f著把楊海哲身上的雪花打了幾下。
聽了這些話,楊海哲把李雯一下抱在懷里,他倆的心臟同時加速的跳動著。
“我也是,李雯。我知道你媽是什么意思,她顯我家庭條件不好,怕你以后跟著我受苦?!?p> “我不管,海哲,我們離開楊樹屯吧?”
“為什么?馬上就要高考了,現(xiàn)在走豈不很可惜?”
“不行,我受不了我媽對我說那些話,離開了楊樹屯我們就可以天天待在一起,沒有人會管到我們?!?p> “等等吧,我怕那樣會辜負(fù)了我爸媽對我的期望。我爸患有嚴(yán)重的風(fēng)濕病,可是他還天天去煤礦下井,為的就是讓我有一天能上了大學(xué),好出人投地。我媽平時買鹽都要算一算錢夠不夠用。要是我們這樣一走,非把他們氣死不可?!?p> “等......等到什么時候?”
“過了高考,過了高考我們再做決定。眼下我們還是分開吧,反正就幾個月時間,很快的。這樣你媽就不會說你了?!睏詈U馨牙铞┧砷_說道。
“好,我答應(yīng)你。我媽反正說了要我和你保持距離,這樣也好,不過你要記得你說的那句話......”
楊海哲把手放在李雯的肩膀上,“放心吧,李雯,我說到一定會做到的,我楊海哲這一輩子非你不娶。”
天色漸漸的暗了下來,在麥田里戲耍的狗兒早已回了家,雪還沒停。
“不早了,你先回村。我后面跟著就回去?!睏詈U芡铞┱f道。
李雯點了點頭:“好,我先回了,那你也快點回來?!闭f完,李雯松開了楊海哲的手,向楊樹屯村子里走去。
家庭經(jīng)濟好一點的過的是幸福,經(jīng)濟差的過的是煎熬。楊海哲推開了家里的門,走進了屋,“爸,媽,我回來了?!?p> 楊海哲的爸爸叫楊青山,他坐在一直個舊凳子上,抽著煙。楊海哲的媽媽叫黃玉萍,她滿腹心事的望著走進門的楊海哲,想說什么,但是望了望丈夫楊青山,卻什么也沒有說出來。楊海哲的妹妹叫楊海麗,正在讀初三,她也用異樣的眼神望著不知所措的楊海哲。(楊青山,男,是楊海哲與楊海麗的爸爸,今年四十五歲,煤礦礦工。)(黃玉萍,女,楊海哲與楊海麗的媽媽,今年四十三歲,家庭主婦,無業(yè)。)(楊海麗,女,今年十五歲,初中三年級學(xué)生。)
“哥,李雯她媽來咱家了。”楊海麗說著在飯桌前坐了下來。
楊青山把煙頭弄滅,站了起來?!盎貋砭秃?,娃,把書包放好,來吃飯吧。娃他媽,不要再忙乎了,吃飯!”說著楊青山把身上上的大衣重新披了披。楊海哲聽了妹妹楊海麗的話,他知道李雯的媽肯定是為他和李雯戀愛的事才找上門來的。他把書包放好拉了一張凳子坐下,手里拿著饅頭開始吃了起來。
“哲,李雯她媽前天來家里鬧了一通走了。以后,咱就別和他家女娃在一起瞎摻和了。”楊青山手里拿著筷子一邊說著一邊夾著菜放在楊海哲的碗里。
“爸,我知道了。以后上學(xué)還有放學(xué),我不和她一起走路就是了。”
黃玉萍也夾了些菜放在楊海哲的碗里,“哲,人家是有錢人,咱和人家門不當(dāng)戶不對的,以后咱就離李雯遠一點。省得李雯她媽在街上大喊著,咱們家是爛蛤蟆想吃天鵝肉?!?p> 楊海哲聽到這里,忽然抬起頭看了看母親。“她媽真的在街上這樣說?”
“她葉丹鳳是什么人,哪里她不敢說。見了比她有錢的,她溫順得像條狗,見了我們這些寒酸的,她這條狗就要咬人了?!睏詈U艿哪赣H李玉萍一邊吃一邊說著。
楊海麗見哥哥楊海哲氣得不行,馬上笑了一下,“哥,你是不是生氣了。別聽咱爸媽的話,她葉丹鳳也是當(dāng)媽的,那談戀愛是兩個人的事,她怎么不說她女兒李雯呢?來咱家里鬧,我看呀!她不鬧還好,既然她當(dāng)著村里人的面來我家鬧了一通,那你就偏把她女兒李雯弄到手,把葉丹鳳給氣死!”
“就你想得到!我聽咱爸媽的,以后少和李雯打交道就是了?!睏詈U芤贿呎f著,一邊望了望父母臉上的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