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來到鎮(zhèn)國公府后第一次正式和鎮(zhèn)國公府的人見面,春青的三個丫頭不免有些緊張,伺候的格外小心翼翼。
宋徽已經(jīng)穿戴好,抱胸坐在太師椅上,一副看熱鬧的樣子。
白露端了上好的胭脂水粉打扮春青。
在侍郎府她從不涂脂抹粉,故而她的丫鬟們并不擅長這個,而且白露最擅長的就是吃,讓她給自己化妝,春青瞧著自己地圖一樣的臉,心里就默默地呵呵了。
“算了,還是不要抹了?!贝呵嗾f道。
白露大松一口氣,很狗腿的說道:“奴婢也覺得小姐天生麗質(zhì),不用這些胭脂?!?p> 端著首飾過來的白芷就說道:“怎么還叫小姐,要改叫大奶奶了?!?p> 白露吐吐舌頭,“大奶奶。”改口道。
“大奶奶要打扮的隆重些才好,這樣也不會被人小瞧了去。”白芷捧著收拾盒子說道。
春青知道,她心里還在別扭昨日宋靜若的那些話。
宋徽聽著白芷話里有話,皺了皺眉,說道:“你們奶奶是世子夫人,將來這鎮(zhèn)國公府的女主人,誰敢小瞧了她?!?p> 白芷嘴快,春青來不及阻止,白芷就把昨日的事情一五一十的告訴了宋徽。
宋徽眼角微垂,眼中閃過幾絲冰涼。
二房,很好!
白芷說完,春青心里默念一聲阿彌陀佛菩薩保佑,不敢看宋徽。
人家宋靜若可是說了,他大哥世子爺一向?qū)λ谩?p> 春青很有自知之明,她和宋徽只有一夜之情,而且還并不怎么愉快。宋靜若可是和宋徽有十幾年的感情基礎(chǔ)了。
果然,春青見宋徽只是低頭,并不說話。
雖然已經(jīng)猜到結(jié)果,可是春青心里還是有些許的失落。
宋徽再次抬頭,眼中冰涼已經(jīng)褪盡,只剩溫情脈脈,他不愿意他的妻子一進門就要面對府里的骯臟。
即便要面對,也不要這么早!
宋徽起身,走到春青身旁,從首飾盒中撿起一朵潔白的山茶珠花,輕輕別在春青發(fā)間,雙手扶在春青肩膀,對著銅鏡里閉月羞花般的美麗容顏說道:“在府里,只要我對你好,就不會有人瞧不起你?!?p> 你的意思就是要我巴結(jié)好你咯!
不過宋徽是世子,這鎮(zhèn)國公府遲早都是他的地盤,想要在宋徽的地盤好吃好喝的過好,巴結(jié)好宋徽也是理所應(yīng)當(dāng)。
春青很領(lǐng)情的笑笑,對白芷說道:“就按尋常裝扮就好,”思忖一下,春青吩咐:“就梳一個合歡髻。”
世子爺對奶奶好,三個丫鬟歡天喜地。
最后春青頭戴宋徽選好的潔白色山茶珠花并一只鑲碎珍珠金步搖,身穿大紅色流彩暗花云錦喜服,渾身喜氣洋洋又不出格,無論怎么瞧都挑不出錯來。
第一次打照面,春青可不想得罪人。
她還要在這里安度后半輩子呢!
金秋時節(jié),遍種海棠和桂樹的鎮(zhèn)國公府繁花盛開,馥郁芳芬,走在去上房的路上,春青只覺鼻間淡淡的香氣縈繞,恍若在仙境中行走。
一路上,宋徽很有耐心的給春青指點各處,告訴她鎮(zhèn)國公府的布局和簡單地人事結(jié)構(gòu)。
所經(jīng)之處,下人們對春青的目光無不由審視轉(zhuǎn)為尊敬。
宋徽心里很是滿意。
他的妻子,必須受到府里的尊敬。
宋徽帶著春青到了鎮(zhèn)國公府老太君所住的宜春苑的時候,二房、三房和四房的長輩小輩們已經(jīng)在圍著老太君說笑了。
宋靜若緊挨著老太君,不知道說了什么,惹得大家哈哈大笑。
見他們二人攜手進來,室內(nèi)登時一靜。
老太君一早就收到了元帕,此時見二人又是手挽手的走進來,心里頗為滿意。
別人倒也沒有什么心情可言,只是對新娘子比較好奇而已。
田氏就不那么愉快了。
昨日她特意安排映雪半夜把宋徽從新房叫走,就是一要打周氏的臉,二要壞宋徽的名聲,三要讓他們夫妻之間有罅隙,可謂一箭三雕,卻沒想到今兒兩人竟然還能這么和和氣氣的一起過來。
究竟是周氏蠢笨呢還是城府太深?
不等春青和宋徽給長輩們敬茶,宋靜若就一臉委屈的向宋徽告狀,“大哥,昨日我去看大嫂,大嫂把我攆出來了。”
春青一愣,她沒想到這個二小姐竟然大庭廣眾之下睜眼說瞎話,污蔑她。
真是不可愛!
心中登時慶幸白芷嘴快,先一步把事情經(jīng)過告訴宋徽。
要不然,此時自己一定是眾矢之的,百口莫辯。
宋徽滿面春風(fēng),笑語吟吟說道:“是我囑咐王嬤嬤的,但凡有人去看新娘子,攔下就是。原本是為了攔下那些想要起哄鬧洞房的人,卻沒想到,把你攔下了?!?p> 三言兩語,眾人就明白,宋靜若根本沒有見到春青,而是被宋徽新買的王嬤嬤攔在了門外。
宋靜若頓時面紅耳赤。
田氏瞪了女兒一眼,笑道:“你嫂嫂還沒有敬茶呢,想說體己話以后有的是日子呢。”
宋靜若明白娘親的意思,即便心里很是不情愿,面上依舊粲然一笑,對春青說道:“嫂嫂不會怪罪于我吧?”
我當(dāng)然怪罪你了。
你惡人先告狀,倒打一耙,難道還要我真心待你不成,我又不是傻子。
好在現(xiàn)在大家都明白是你在撒謊。春青淺笑,沒有說話。
宋徽恰到好處的將熱茶遞給春青。
老太君穿一身絳紅色暗紋萬字的杭綢褙子,頭戴一個藏青色抹額,氣度雍容華貴,看起來很是慈祥,春青心中略微放松。
接過茶杯,春青恭恭敬敬的給老太君跪下,將茶杯高高舉起,越過頭頂,說道:“孫媳婦見過祖母?!甭曇粲执嘤痔稹?p> 雖然不知道孫兒有沒有包庇春青,但是孫兒肯當(dāng)眾維護春青,老太君心里還是很高興的。
笑容可掬的說道:“起來吧。”同時接過春青遞上來的茶杯,小喝一口。
春青拜了三拜,緩緩起身。
雖然祖父早已不在,可是春青知道鎮(zhèn)國公府能有今天,靠的是老鎮(zhèn)國公當(dāng)年在沙場英勇殺敵,拋頭顱灑熱血。
她平白享用老鎮(zhèn)國公用命換來的榮華富貴卻連一杯茶都不能敬他,春青心里有些難過,格外肅穆的朝著與老太君并排的空太師椅拜了三拜。
春青的舉動讓老太君心中一暖,眼中波光微閃,看向春青的眼神就多了幾分柔和。
老太君的神色變化田氏盡收眼底,默默咬牙切齒。
今日一早田氏就向老太君提議,在她身邊放一把空椅子,權(quán)當(dāng)老鎮(zhèn)國公也能看見孫兒媳婦。
老太君當(dāng)然是欣然同意。
田氏如此做,可不是真的孝順,而是想要給春青上眼藥。
誰會想著那把空椅子背后的故事呢!
可她怎么也沒有想到,小門小戶出身的春青竟然真的就對著那把空椅子拜了三拜。讓老太君對她刮目相看。
恨恨的瞪了那把空椅子一眼,心里一陣陣泛酸,倒是給別人做嫁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