蘭玉夜與蘭玉雪,一起走上攬芳亭。
攬芳亭,位于煮玉宮南面的后花園中。此時的后花園,繁花似錦,綠樹參參,偶有蟲蝶蹁躚其間,清風微拂間,幽香陣陣。
仿佛遺世獨立的攬芳亭,建在一處被花樹覆蓋的高丘上,玉浮石鋪成的幽徑,在陽光照耀下,泛著微微白光,人走其間,宛若行在天路上。
攬芳亭在高丘之巔,身在其上,可俯瞰半個樓蘭皇宮。
蘭玉雪斂了斂裙裾,倚欄坐在宮女早已備好的雕花香幾旁,她游目看著滿園錦繡,不僅沒有喜色,眉目眼梢卻悉堆哀緒。
她看了眼,側旁安坐,眼底猶有驚怒的蘭玉夜,伸出白皙如脂的手,拿起一杯晶瑩若琥珀的百果酒,欺梅賽雪的纖秀脖頸一揚。
一口喝了!
咳咳咳……
然則,蘭玉雪不擅飲酒,咳嗽不停,俏臉上升騰起兩團紅暈,艷若桃花。
蘭玉夜看了看,要借酒澆愁的蘭玉雪,沒有阻止。
因為他相信蘭玉雪的話,沒有實打實的證據(jù),一向被外界評為“聰敏美麗,善隱善忍”的五公主,口氣斷然不會那般篤定。
也許,醉一場……也好!
蘭玉夜拿起一杯酒,也一仰而盡。
蘭玉雪眼神溫柔如水的看著,欄桿旁的一株蒹葭木。美眸眨了眨,回憶道:“母妃向來喜愛侍弄花草,這攬芳亭便是她生前最愛的地方之一。”
她再次拿起一杯酒,一口飲盡。
接著道:“母妃賢淑雅慧,怎會去勾引蘭玉樓那個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家伙?是那畜生不如的家伙意圖不軌,事情敗露后,為堵悠悠之口,反而聯(lián)合皇后,構陷母妃與御醫(yī)有私情。母妃外柔內剛,為表清白,才投了煮玉宮的水井……”
蘭玉雪借著酒勁,說了許多,眼有些紅,聲音里透著無助和凄惶。
蘭玉夜手指一點,隨手布了隔音陣,他安靜聽著,蘭玉雪在心里壓了很久的話。
蘭玉夜七八杯酒,下肚后。仍是,眼神清澈如星,手臂平穩(wěn)如初。
待蘭玉雪悠悠醉去后,蘭玉夜撤掉隔音陣,喚來宮女,將之扶回寢宮。
蘭玉夜沒走,他右手拿起鑲嵌瓔珞的精致酒壺,背靠亭柱,一腳跨出欄邊,一腳微曲橫在亭沿。
微風吹來,頭一揚,手一舉,他咕咕咕吞著金色的百果酒。
喝完酒,隨手朝后一甩,酒壺平穩(wěn)落到香幾上。接著,他身形一縱,宛若大雁般撲向,攬芳亭邊云霧縹緲的懸崖。
……………………
蘇離為避應酬,來到樓蘭城中的靈寶齋,租了座僻靜院落,打算進礪劍塔之前,鞏固一番修為。
淬體十重境,加之引來星輝淬煉,蘇離的肉身已經(jīng)十分強大。
他估摸著,不用內勁,只憑肉身之力,一拳便能砸死一頭蠻牛。
密室通風,安靜而潔凈。蘇離盤腿坐在蒲團上,閉目打坐,觀心內視。
他完全地放松,一遍一遍地梳理所學的武技和功法。梳理中,他將此次大戰(zhàn)后的體會,融入到對舊武技的理解中去。
一天一夜過去了,蘇離沒動一絲內勁,也未起身練習武技。
只是,隨著時間推移,無形之中,一股氣韻籠罩著寶相莊嚴的蘇離,他的呼吸愈發(fā)平緩綿長,面色愈發(fā)安寧祥和。
竟有絲返璞歸真的意韻。
當朝陽出現(xiàn)時,他飛身而出,落到院中。
身影如幻,拳影霍霍。出拳瞬間,虛影在其背后浮現(xiàn)。
虛影變了,以前青黑色的荒古蠻牛變成了青色蠻牛,且蠻牛體型更加壯碩,面貌更加威壓,野蠻中多了些霸氣。
“牛奔于野”
“牛氣沖天”
“萬牛奔騰”
每一拳擊出,空氣嗡嗡作響。蠻牛拳沒有變,只是運力方式做了些調整。以往耗費一成內勁,才能達到的效果,現(xiàn)在只需耗費三分之一成即可。
這不是進步,而是飛躍。
拳法變換間,渾然天成,與呼吸步伐配合起來時,隱隱約約印合了道韻,更顯古樸大氣。
在蘇離騰挪揮拳間,玄正紫陽功宛若呼吸一般,舒緩而流暢運轉。
氣與力合,力與式合,他渾身的毛孔,似在呼吸,呼吸著金燦燦的太陽之氣。
蘇離心神寧謐如水,玄真紫陽功充沛全身,赤色內勁中多了一絲金色,金色暈染開,內勁在朝橙色轉變。
可惜只轉變了一點點。
咔擦……
仿佛蛋殼破碎,蘇離體內轟隆一聲,仿佛洪水找到了出口,閉塞的經(jīng)脈被沖開,蘇離內勁暴增三倍。
呼……
拳風驟起,院中樹木被吹得東倒西歪,地上枯葉飛卷而起,沖向兩邊。
咔嚓……
幾株手腕粗的樹木,不堪重負,紛紛折斷。
蘇離收拳站立,深吸了一口氣,胸膛微微鼓起,十息后,他將胸中濁氣撮口吐出。
咻一聲,微白濁氣,如利箭射出,刺啦一聲,一塊大青石,被刺出一個小洞。
“還差一絲,便能沖進玄真紫陽功第二重。”蘇離站在朝陽中,沐浴著晨光,心情舒泰。
蘇離用了靈寶齋每天定時送來的飯食,洗了個澡,進到院中書屋。
他向靈寶齋租了,所有基礎劍法的書籍。攏共五百六十三冊,包羅數(shù)百項,關于劍的“知識”。
有劍的起源,劍的傳說,劍的文化,劍的來歷,劍的鑄造等。
他打算重新識劍。
靜謐的書屋里,燈火不定。
但是,燈下之人,仿若未覺,只專心致志的看著書。布置典雅的書房里,翻書聲嘩嘩響,就像歡快的小溪在奔流。
三天后的辰時,蘇離將最后一本書放下。
他深呼吸了一下,跏趺盤坐,將腦中“劍知識”,進行再次理解和融合。
三天三夜,不見其疲憊。相反,精神抖擻極了。
又半天后,蘇離終于起身。
他剛出屋門,靈寶齋的伙計早已恭候多時。
伙計見蘇離終于出門,急忙迎上來,躬身拱手道:“蘇榜首可算出關了!管事吩咐,只要蘇榜首出關,便將你引到上善廳中?!?p> 蘇離看了眼伙計的惶恐神色,眉毛微挑,道:“有人找我?”
“是……”
“誰?”
“他說他叫蘭玉夜,是樓蘭國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