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奴婢怎敢傷了七姑娘,珍珠她含血噴人,奴婢當不起?!贝好芬宦牐瑖樀妹嫔话?,跪倒在葉舒婉面前。
“明明就是你傷的,這會子還想抵賴?!闭渲槿诵⌒宰又?,氣白著臉就問向夏荷道,“夏荷,你來說說,到底我有沒有含血噴人?”
夏荷面有難色,支支唔唔了半天。
葉舒婉臉色一變,冷聲道:“夏荷,你說清楚!”
夏荷囁嚅道:“春梅害怕七姑娘傷了自個的身體,一時情急才……才……”
“婉姑娘,夏荷她不敢說足以證明奴婢沒有撒謊。”珍珠急道。
葉舒婉臉上肌肉一跳,忙道:“囡囡,今日春梅任你處置,你或打或賣,姑姑不會說半個不字?!?p> “七姑娘,奴婢并非有心要傷了姑娘,實在是怕姑娘不顧病體強行起床,一時急了,許是手里失了輕重,求七姑娘饒了奴婢這一次?!?p> 春梅自知抵賴不了,一行哭一行啼。
葉畫心中冷笑,這主仆二人一唱一合,表面上是給足她面子讓她作主發(fā)落,實則將拋給她一個難題。
倘若罰了春梅,她必然落下一個忘恩負義,克毒寡恩的罪名。
眉頭輕輕皺起來,她看著葉舒婉眼淚汪汪道:“姑姑說的是哪里話,你素日待我極好,別說春梅是無心之過,即使是有心之過,我也罰不得?!?p> 一層微不可察的異色浮上葉舒婉的眼角,稍瞬即失,葉畫簡單的一句話已含沙射影的定了春梅的罪名。
她鎮(zhèn)定了神色,唇角含笑道:“囡囡,你要知道主子罰奴才天經(jīng)地義,你想罰自然罰得?!?p> “春梅是姑姑的人,要罰也該姑姑罰??!”葉畫眨一眨眼,抹去眼淚,沖著葉畫露出一個笑來,“姑姑,我信你,自然也信姑姑身邊的人,她說她不是有心的就不是有心的,姑姑你不必為難了?!?p> 珍珠想說什么,卻又閉了嘴,畢竟七姑娘一直仰仗著婉姑娘,她也不能太過咄咄逼人。
倚翠笑著上前道:“七姑娘是個寬和的性子,怪道婉姑娘這樣疼你,原也配人疼。”
葉畫眼眸微垂,長長羽睫下掩著寒冷利光,葉舒婉想裝好人,那她就要一步步撕下她偽善的面具。
她笑一笑道:“若論寬和,這府里除了老太太,誰人能比得上小姑姑?!闭f著,嘆息一聲又道,“若不是老太太心存仁慈,怎會答應了小姑姑讓我搬進碧心苑來,我原想著去給老太太請安,又怕過了病氣給她?!?p> 倚翠微一怔,不知何時七姑娘變得會說話了,從前的她總是木訥寡言的,老太太說她是塊木頭,不想,今日竟能說出這番話來。
倚翠回以微笑道:“七姑娘有這份心老太太必定是歡喜的。”
葉舒婉喂了一口燕窩,又對著倚翠笑道:“倚翠你瞧瞧,囡囡這一病,心思倒通透了,懂的孝順老太太了?!?p> 倚翠笑道:“近朱者赤,許是跟婉姑娘久了,七姑娘學也學會了?!?p> 葉畫將口里燕窩吞咽而下,淡聲道:“倚翠你說的很是,姑姑最是心善,待老太太好,待我也好?!鄙焓挚|一縷額邊碎發(fā),看著葉舒婉滿是感激道,“若非姑姑心善許我住入碧心苑,我現(xiàn)在還……”
說著,已是哽咽。
葉舒婉面上一紅,凝神片刻,手慢慢的拿勺攪動著燕窩,抬眸一笑道:“囡囡,有姑姑一日必護你一日?!?p> 倚翠目含同情的看了看葉畫,若葉舒婉真的心善,又為何會同意葉畫代嫁和親。
誰不知道南燕皇帝是個荒淫殘暴年過半百之人,而七姑娘才十二歲,依南燕皇帝的年齡足可以做七姑娘的爺爺了。
看來,這一次七姑娘是兇多吉少了。
她正心內嘆息,又聽葉畫道:“姑姑,我要去梅苑一趟?!?p> “囡囡,你要去也該等養(yǎng)好了身子。”
“姑姑,你這樣孝順的人自然該懂得我的心,景姨娘是我親娘,她病了我豈有不去之理?”
“囡囡,你剛剛不還說怕過了病氣給老太太,這會子你就不怕過給景姨娘了?”
“因著我二月里生人,又屬蛇沖撞了老太太方不敢去給她請安,我又不與景姨娘犯沖,姑姑何需擔憂?!?p> 葉舒婉頓時語塞,默了一默方道:“既如此,我陪你一起去吧?!?p> “小姑姑你今日辛苦一天,怎敢再勞煩,我去去就回。”葉畫扶住珍珠起了身。
珍珠和夏荷一起服侍葉畫梳洗,臨行前,葉舒婉又將自己的鶴氅披在了葉畫的身上。
待葉畫走后,葉舒婉已陰沉了臉色,她知道此刻若再不責罰春梅,必是她這個做主子的故意袒護。
一個奴才敢以下犯上傷主子至此,不重罰說不過去。
若是尋常,她也就混過去了,偏生今日倚翠在此目睹了葉畫手臂上的傷痕,倚翠是老太太的心腹大丫頭,若傳到老太太耳朵里,她如何再做這重情義的小姑姑。
“姑娘,奴婢知錯,奴婢知錯了。”春梅痛哭流涕。
“拖下去,重責二十大板?!比~舒婉聲音冷冷。
倚翠搖了搖頭道:“這個春梅也益發(fā)大膽了?!?p> 說完,她亦離開了碧心苑。
到了梅苑,就見一個身著淡青窄裉襖的丫頭跑了出來:“七姑娘,你可來了,姨娘剛醒不久,正掙扎著起身要去碧心苑瞧你呢?!?p> 葉畫呆了一呆,再次來到梅苑看到熟悉的景物,熟悉的人竟有恍如隔世之感,這丫頭正是打小就一直跟在景姨娘身邊的丫頭綠袖。
景姨娘身邊除了林嬤嬤也只剩下綠袖了,林嬤嬤被景姨娘派到堂梨苑照顧葉畫,她身邊也只有綠袖可用。
只可惜,前世的綠袖被人活活打死,她死在明日晌午。
她清楚的記得,娘親拖著病體一起和葉舒婉前往清遠寺燒香祈福,誰知竟被人設計與人私通,娘百口莫辨,急暈了過去。
情急之下,綠袖自攬罪責,說私通之人并非景姨娘而是她,綠袖本該被浸豬籠,夫人顧及府里名聲,偷偷命人將她打死,棄尸井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