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盤說

第一百一十章 橫插一杠

盤說 飯人. 2810 2023-12-15 22:17:47

  縱是無甚道緣的凡夫俗子,也或多或少聽說過:修行是非常耗錢的。

  除了天地元氣任取任求,其他點點滴滴之于修行者,恰似柴米油鹽醬醋茶之于凡俗世人,莫不與錢相干。

  是故當(dāng)初秦旻之上山時,秦府除了用三個小儲物袋裝滿銅板與他貼身帶著,另在府中另辟密室,——名曰“內(nèi)庫”,時時塞足錢寶,以備秦大少不時之需。

  為此還特意央求凈妖宗在內(nèi)庫中布下陣法,落云子更親手煉制了一件靈器,即眼下這口通寶錦囊。

  囊中幾無他物,單單連通內(nèi)庫陣法,輔以秦旻之血脈,一經(jīng)催動即可隨意取用庫中財物。

  好在秦大少也出息,多年來從不曾動用庫中資產(chǎn)。秦府上下因此也安心不少,只道會這樣一直下去,萬不料今日內(nèi)庫陣法猛然運轉(zhuǎn)起來。

  所以當(dāng)接到下人急報時,大少他爹頗以為奇,忙召府中客卿聽用,借其手中的傳音符直接找上了落云子,細問詳情。

  “……小秦哪,來龍去脈大抵如此了?!甭湓谱尤詢烧Z講明,話里行間頗感頭疼的樣子,“奈何令郎決計如此,本座勸也無用啊。”

  近旁元嬰心照不宣,個個暗笑:你這老貨巴不得哩,豈會真心勸阻?

  一切全憑實力說話,落云子沒有明火執(zhí)仗去秦府搶已算仁義。秦老爺心里頭跟明鏡似的,也不過多糾纏,寒暄數(shù)語后便掐斷傳音,兀自納悶在府。

  且不言秦旻之事后與他爹如何交待,——此乃題外話,毋需贅言;話說秦大少指上法訣忽變,當(dāng)空一指,將那通寶錦囊囊口大開。

  但聞“嘩啦啦”一陣連響,一條五光十色的飛瀑應(yīng)聲掛將下來。

  金元。

  銀錠。

  銅板兒。

  珍珠翡翠顆顆圓。

  瑪瑙珊瑚粒粒新。

  各種錢物混在一起,在四周火坑的光芒映照下,好一襲珠光寶氣!

  何為花錢如流水?

  何為視錢財如糞土?

  此即是!

  只教神照廣場上的看官老爺們:

  癡了,眸中凈是金銀閃光;

  聾了,耳畔唯有叮當(dāng)交鳴;

  啞了,張口垂涎支吾難言。

  一則秦大少豪擲萬金震撼人心。

  二則幾乎在“錢瀑”入坑的瞬間,屬于寵渡的那塊光屏即躍居首位。

  前后腳工夫,千萬里開外的三宗地界上群情激憤,不啻遭了一場大地動。

  “何方道友豪爽若斯?”

  “缺友乎?”

  “可為友乎?”

  “為友算甚?吾愿拜作義父!”

  “那魔頭是踩了哪坨狗屎,竟能結(jié)交這等財主?”

  “專屏竟被扯那么大,別不是連棺材本兒一起燒嘍?”

  “名不見經(jīng)傳的臟東西,焉敢騎在明月仙子頭上?”藥香谷外不乏獵妖客痛心疾首,“兄弟們隨我頂呀?!?p>  “桃大胡子若上不去,丟的可是咱鏡湖城的臉。”

  “專屏首席唯柳三尺當(dāng)之無愧?!?p>  “干他!”

  “燒起來。都燒起來?!?p>  “欺我輩無財耶?”

  三宗地界上自不缺有錢的主兒,世家子弟也好、獵取賞金的不良客也罷,各相糾集著號召眾人燒錢,硬要拱寵渡下來,扶自家俊杰上去。

  從幾萬錢到十萬錢。

  從十幾萬錢到幾十萬錢。

  不多時,各家已燒了總計百萬上下!

  然則正如秦旻之自信的那樣,富者雖多卻無一人家底比他更殷實。

  退一萬步講,即便有,也未必能像自己仰慕老魔那般,對柳三青、桃柏柏及姒明月等一眾俊杰天驕有著同樣的敬意,故而也就很難舍得下血本了。

  誰敢疏財仗義?

  唯吾秦大狂徒!

  果然,三宗人馬燒了半晌,首席之位別說易主了,連半點挪窩的意思也無;只能眼睜睜看著寵渡畫幕左右拉伸,上下延展,將其他光屏死死地壓在下面。

  待寵渡的畫幕達至目前的極限,——比其余四十九屏拼接在一起還寬廣三分,秦旻之這才心滿意足,暫收了通寶錦囊,搖著腦袋咂嘴道:“這回該不會晃了?!?p>  老魔且安心,錢事不用愁,你只消在畫里敞開了殺,畫外但凡有本少一夫當(dāng)關(guān),管保你畫幕首席的位子穩(wěn)穩(wěn)兒的,絕不許旁人橫插一杠。

  就這么尿性!

  就這么豪橫!

  就這么霸氣!

  就這么跟你學(xué)的!

  三宗看客人都麻了:涼城里的那家伙……恁毬肥嘛?

  “哇呀呀!這到底燒了多少?”

  “揣兜兒里不香么,何苦浪費?”

  “反過來想,捧得越高摔得越重。如若那魔頭發(fā)揮不盡如人意,甚而失手被戮,那才笑話了?!?p>  “畢竟已有大頭領(lǐng)先后入場,看樣子,修為少說也在啟靈圓滿境界?!?p>  “想是逃竄的妖兵將事兒報上去了。

  “只恨這魔頭屬實雞賊,凈追著妖兵砍殺,與那些個大頭領(lǐng)頂多一個照面就跑,根本不作糾纏?!?p>  “這不正表明他怵了?”

  “的確有心不在焉的時候,因這都被戳了好幾槍了,若非身板兒夠硬,早成蜂窩了呀?!?p>  “興許盤算著怎么跑路吧?!?p>  “哈哈哈哈……”

  然而可悲的是,事實與眾人臆想的全然相反。

  假丹頭領(lǐng)固非等閑,對寵渡來說確需多費一番手腳,但尚不足以構(gòu)成威脅;無論車輪對戰(zhàn)還是被一眾大頭領(lǐng)圍攻,就算打不過,保命跑路還是綽有余力的。

  至于偶爾的失神,其實事出有因。

  ——入畫伊始的那股莫名悸動,愈發(fā)頻繁地涌上心頭!

  這種異感在妖怪身裂時會隨著血肉的迸散而突然出現(xiàn)。奇就奇在并非面對所有妖兵都這樣,而是僅某些妖怪死后才如此;且這些妖怪之間并無相通之處,故此無從預(yù)知。

  不單來得詭異,異感去得也快,往往在寵渡有所察覺時便已消彌殆盡,故也無從探究。

  寵渡思前想后不明所以。

  該不是殺孽太重致生錯覺?

  還是某些妖怪血肉本就異常?

  或者更準(zhǔn)確些說,早在還活著的時候,那些妖怪體內(nèi)便藏有貓膩?

  ……

  這異樣仿似一根尖刺,時不時就在胸窩上扎那么一下,實教人心驚肉跳,亟需弄清原委。

  寵渡尋隙跳出當(dāng)下戰(zhàn)圈,落在事先看準(zhǔn)的某處妖兵較少的地方,一俟雙腳沾地便緊閉雙眸釋出神念。

  “我你老母!瞅瞅這家伙都跩成啥樣了,竟敢閉眼不看?!”

  “不意老魔托大至斯?!?p>  “可他哪兒來的底氣?。俊?p>  “聽風(fēng)辨位?”

  “這功夫真能練至此等境界嘛?那周圍的妖兵可是成百上千,而非三五幾只?!?p>  “這也太玄乎了?!?p>  “我看是尾巴翹天上嘍?!?p>  “信不信轉(zhuǎn)瞬即亡?”

  偏偏寵渡心眼洞開,對周遭事物的感知只比肉眼觀之更明朗,將四面八方的刀槍棍棒悉數(shù)避開,揮出去的拳腳也從不落空。

  其神勇之態(tài)一如先前!

  不言四宗看客目瞪口呆;卻說神念既出,方圓一里盡收眼底,巨細無遺,寵渡猛地加大攻勢,且戰(zhàn)且探,終于捕捉到些微不同尋常的動靜。

  在某幾處剛剛爆開的血肉中,夾雜有一指來長的蟲狀異物!

  少數(shù)鉆土入地。

  大多則就近附著在妖兵身上。

  奈其動作迅敏倏忽即沒,所以具體是啥東西,寵渡也未能窺究明白;而況眼下也容不得他再去仔細琢磨了。

  因為除此蟲形詭物外,另有狀況。

  就在當(dāng)前面朝的這個方向上,就在百丈開外的妖兵隊伍里,正上演著另一場慘烈而血腥的搏殺。

  ——妖與妖之間的搏殺!

  按說妖族內(nèi)斗,該樂見其成才是,寵渡完全毋需理會,但在見到其中弱勢一方的剎那寵渡便明白,自己不橫插這一杠是不行了。

  說時遲那時快,寵渡驟然睜眼,拔腿就朝山林深處走,對迎面截道的妖怪概不閃避,任由各種兵械與妖法落在身上,只是狂奔,一路橫沖直撞猶如風(fēng)卷殘云。

  “他這是作甚,失心瘋了?”

  “這分明是在……逃命哪?!?p>  “嘿嘿,這會兒想逃也晚了。”

  “我就說撐不多久嘛?!?p>  “屁!誰家逃命朝妖窩里鉆?”

  “各路大頭領(lǐng)合圍已成,唯有往里走或有生路。”

  “置之死地而后生?”

  眾議沸然之際,卻見寵渡沖破重重妖圍,陡起一聲怪嘯,“咿——哈!——”,急縱而起躍上高空,千斤墜下轟然砸落在地,將那地面震得輕顫不已。

  場外看客這才明了:原來此間妖兵兵并非常見的巡防隊列,而是里三層外三層地圍成了一圈兒。

  垓心那片偌大空地上,正有另一撥妖族嚴(yán)陣以待。

  ——赫然一支狼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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