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叫公義,在這些太學生的眼中,他們說的圣人之言就是公義。
什么叫公義,在周圍圍觀的東京民眾的眼中,官家相公們說的就是公義。
什么叫公義,在一些別有用心的人眼中,公義只是一個遮羞布。
比如,現(xiàn)在,高叫著公義的太學生們肯定不知道,他們的這游行、請愿,上書,其實都是某些人希望看到的。
一切的積蓄,一切的算計,一切的一切,都將在最后這個關頭決出勝負。
成與不成,在此一搏。
當沈巽知道的時候,其實事情已經(jīng)無法挽回,他知道這里面的道道,去沒有說,只是深深的嘆了一口氣,沒有說別的,只是一個人回到了后院他為亡妻所修建的小佛堂。
當蔡清知道的時候,只是微微的一笑,坐在正堂中央,望著堂外那燦爛的陽光,淡淡的說了一句,“人心不足蛇吞象,等閑變卻故人心!”
當林京知道的時候,只是無所謂一笑,站在高高的神霄萬壽宮的平臺之上,指著那遠處的宮城,對著身邊的張晦淡淡的問道,“若明,你說,官家會怎么處置?”
張晦低下頭,輕輕的說到,“弟子不知……”
“********負心多是讀書人,”林京有些嘲諷的說到,“他們還是不了解官家,太幼稚,也太心急了……”
“若明,去把這事告訴一下清兮……”
“什么?”張晦抬起頭,有些驚訝的看向林京,疑惑的問道,“這合適么?”
“呵呵……”
林京別有意味的一笑,朗聲說到,“人家畢竟也是為了她嘛!”
這神霄萬壽宮背后的一片小院子依舊是平靜,畢竟,這里住的都算是東京城里清貧之人,沒有人會關系這些什么國家大事,但,當有衙役前來找陸直匯報就連教坊司里的姑娘們也要支持這請愿活動之時,虛幻才從隔壁鄰居處聽到。
大周朝向來都是在這般,不該傳遞的消息,通常比該傳遞的消息擴散的要快。
而對于不該參于的事,也想來比該參與的事要踴躍。
比如,當太學生請愿開始的時候,看男人眼光最為敏銳的青.樓女子們便發(fā)現(xiàn)了一個出名的好機會。
只要支持這些太學生,那么她們就會獲得喝彩,無論這些太學生最后如何,她們這些青.樓女子還是會獲得仕林的認可,說不定就會有文人士子就會寫詩填詞送給她們,進而在整個東京城的青.樓楚館之中脫穎而出。
或許這東京城的花魁之名她們爭不到,但對于她們來說,誰還嫌這樣的名聲少呢?
于是一路上,凡是遇到青.樓楚館,總有那些原本矜持的姑娘們出來招呼,或是遞上清茶,或是彈奏一曲以壯聲威……
于是一些不在直接前進道路上的飯館青.樓之類的,反倒是派人提前招呼,將這只隊伍引領到自家的店門之前,招待一番。
這樣一樣,隊伍的聲威越來越大,可前往皇宮的路線卻變得曲折蜿蜒。
這太學生請愿上書運動,反倒成了整個東京城的狂歡節(jié)。
李東站在馬車前面,一臉色肅穆,由于喝了一些清酒,臉色通紅的望著前方一大群引路的人,這種聲勢,這種聲威,這是他從來沒有經(jīng)歷過的。
就在這一刻,他以為他代表了天下萬民,他代表了文人仕林,他代表了公正大義,他要去做的是可以讓他名垂青史的壯舉,他們太學生就如同是當年東漢末年的太學生一般,將成為人人敬仰的存在。
他,李東,李韶章,將成為新一代冉冉升起的士林領袖!
李東不是那貧苦家庭出身,家里也是官宦世家,他的父親李謙,字正紀,號玉梁先生,官至監(jiān)察御史兼權殿中侍御史。乃是赫赫有名的清流之官。因為其父乃是御史,自小便被其父影響,嫉惡如仇。但聰慧過人,更是拜張楚之父張彥正,張嚴正乃是大周北七省文人領袖,家學淵源,在東京城內(nèi)更是中書侍郎兼少宰,東宮詹事。
所以,對于這些權謀算計是術并不是陌生。
今天這事一出來,他就知道是有人的算計,就連自己該如何去做都已經(jīng)謀劃好了,不由的自己不去。即便是自己當時拒絕,怕是也會被脅裹而去,倒時候事態(tài)怕是就更無法控制。
而現(xiàn)在,一切掌握在他的手中,這種感覺,讓一個只有不到二十歲的青年心潮澎湃,甚至是在這一剎那感覺到,大丈夫當如此行事。
手持公義,一路前行,贏糧景從,莫不相應。
大周朝,二百年來養(yǎng)士,崇文抑武,早已經(jīng)讓文人成為這個社會中最為高級的存在。一個小小的秀才都能被人尊崇為老爺,一個舉人都會被恭維為相公。
他,李東,年僅十八,舉人身份,國子監(jiān)太學生首座,不久的未來,更是可能金榜題名,然后恩師自然會前往沈相公府上提親,才子佳人,一段佳話。
這一切原本都是最為美好的。
卻戛然而止。
他以為事情就此別過,以后也不過是一場春.夢了無痕。
但今天,如果到了金殿之前,面君而對,他將成為拯救她的英雄,她,沈家小娘子或許不會知道,當年曾經(jīng)有一個男人為她,游行、請愿、上書,拯救她于水火之中。
聯(lián)想翩翩的李東甚至沒有阻止這路線的七扭八拐,或者是他的心里下意識的想要把那時間拖后,越是能晚一點的到達皇宮,就越晚到達。
宣和帝不是表面上的那種溫文爾雅祥和謙虛。
他的父親曾經(jīng)對他說過,這個大周朝,東京城內(nèi)的,袞袞諸公,能算計過宣和帝的不會超過三人。
他李謙不是,他的老師張彥正也不是。
李東甚至望著前方的路有些隱隱的擔心,自己的這種私自行為會不會給父親帶來什么災禍,只是正如張楚說的那樣,騎虎難下,為之奈何?
恍惚之前,李東似乎看到了一個仙女,俏然站在正前方,和其他的青.樓女子不同的是,這女人面前沒有案幾,沒有茶水酒果,只有一襲碧綠的衣服,顯得清新脫俗。
李東有些一驚,心中一震,頓時清醒過來,很是疑惑的試探問道,“夏黛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