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恐怕不是茶,而是毒酒吧!”
“飲鴆止渴,也未必就不是辦法!”
兩人說的是茶,卻又不是茶,只是這么莫名其妙的話之后,兩人便這么安安靜靜的各自想著自己的事情。
飲茶若飲人生,喝酒亦同做事。
冷茶雖澀,卻依舊是茶。
毒酒雖香,卻荼毒天下。
飲鴆止渴,萬般無奈之下的選擇,能夠拖一時便是一時。
沈清兮也知道,如果真的按照她的噩夢之中的衍變,這天下,是絕對不會吧有任何的改變的,一個人或許可以改變一些事情,卻永遠都改變不了大勢,大勢如同巨浪,勢不可擋,任何敢于阻攔的人都是螳臂擋車!
只是,她經(jīng)歷過那一切。
她承受過那不可承受之痛。
她絕望過那沒有一絲光明的黑暗。
那嬌弱的身體承受了多少次的蹂.躪,便有多少層的地獄之恨!
她恨宣和帝宋佶,恨她的太子哥哥政和帝宋恒,她恨她的父親參知政事實質(zhì)上的宰相沈巽,她恨那百萬近衛(wèi)軍,她恨大周朝的一切男人……
為什么要讓她們這些收入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來承受?
那寒冬臘月,赤身裸.體,那最下賤的女人也比她們清白端莊的事情,完完全全的降臨在她們的身上……
那些曾經(jīng)的公主郡主,那些曾經(jīng)的世家貴婦,那些曾經(jīng)閨房小娘子們,他們有什么罪過,需要她們這般的去忍受。
有時候,死是一件很簡單的事。
有時候,死其實也是一件無法做到的事情。
當生死都不由人的時候,沈清兮知道,那種感受,早已經(jīng)深入到了她的骨髓之中。
她是沒有經(jīng)歷過,那也只是一場噩夢,只不過太過于真實,僅此而已。
沈清兮這般的安慰自己。
可一想到面前的虛幻,沈清兮就知道那不是夢,那是真真切切會發(fā)生的事實,如果,如果沒有他,這一輩子她或許還是要再去經(jīng)歷一番!
那怕她就是走到了天涯海角,都永遠擺脫不了心頭那一片黑暗的陰霾!
“難道就只能飲鴆止渴?”沈清兮望著面前依舊淡然的虛幻,有些軟弱的問道。
虛幻冷冷的一笑,緩緩的說到,“難道你還能讓宣和帝和政和帝變成鐵血帝王?難道還還能改變那百萬禁.衛(wèi)軍的血性?難道你還能改變那些寧愿給錢也不愿意強硬的袞袞諸公?除非……”
“除非什么?”
“改朝換代!”
兩人又是一陣的寂靜!
“這件事還有誰知道,林伯父呢?”忽然沈清兮想起來什么,滿懷希望的看向虛幻。
虛幻只是輕輕的搖了搖頭,輕聲的說到,“元妙先生或許是能覺察到什么,可是你覺得他能改變什么?依照元妙先生的為人,無論他做什么都不會做成的,很多人就是專門為反對他而存在的?!?p> 沈清兮看著虛幻那平靜的神情,有些悵然的想起了那夢里林京曾經(jīng)提議大周朝遷都,盡管是以風水國運的名義提起的,但現(xiàn)在看來,卻是不錯的選擇,但最終還是沒有成功,最終林京黯然離京。
只是她最看不上眼的就是面前這個男人似乎是永遠都不會激動的神情,就這么淡然的說著一切無動于衷,似乎就是那千百萬人的存亡,那一國的興衰都跟他沒有半分關系。
雖然已經(jīng)還俗,可他依舊不是一個男人,骨子里依然只是一個和尚!
妖僧!
不只是說他的大智近妖,更重要的是他這種看淡了生死存亡,生離死別的性情。
“就這么看著?不是還有十年的么?”
“不是十年,最多九年!”
“你就這個態(tài)度?”
聽到沈清兮這般的質(zhì)問,虛幻仰起頭,望著面前絕美依舊,傾國傾城的容貌,淡淡的一笑,緩緩的說到,“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當日太祖建立大周之時,不也一樣滅國銷宗,才鼎立天下?”
“可那都是國爭……”
“當年五胡亂華,兩腳羊的經(jīng)歷好過浣衣局?”虛幻望著沈清兮,淡淡的說到,他的目的不過只是要讓沈清兮知道,事情的嚴重程度,以及無法更改。
天下大勢,哪里是她說的這簡單?
有心殺賊卻無力回天!
前世他坐化之前,那幾近要北伐成功的后周大將不也最終莫須有而身隕。
他只想守著她的一世容顏,讓她不受半分委屈,至于他現(xiàn)在做的事情,無論是什么,都不過只是一些必要的準備,原本就是為了最壞的打算!
聽到虛幻這般說話,沈清兮默然不語。
大周朝所有貴婦女子的浣衣局,最多也不過只是營妓而已,頂天了也算是娼婦,至少她們生命有保證,有吃有喝。雖然有時候姐妹,母女,婆媳共事一夫嗎,甚至是共事多夫,雖然有時候是慘遭蹂.躪,被發(fā)泄,被羞辱,可比起當年的五胡亂華之時的漢家女子來說,確實要好過不少。
兩腳羊,或許有廣義的稱呼,但沈清兮知道虛幻說的是狹義上的兩腳羊。當年匈奴的前趙軍,羯族的后趙軍,鮮卑的慕容燕軍,選用漢家女子之中最為青春嬌嫩之人,以十幾歲到二十幾歲為最佳,攜帶隨軍,蹂.躪發(fā)泄之后,隨之煮而分食,因為其肉質(zhì)鮮美嬌嫩,比之最鮮美的羔羊肉也若半分,隨之戲稱兩腳羊!
沈清兮不是一般的女子,而是一個大周文官領袖文宗沈巽的獨生女,教導之上的才智不亞于一般的世家俊秀。
她的心氣也自然不是一般女人。也只有前世被人拿捏住不得不尊重的把柄,才會那般的凄慘。
一個能夠在楊信戰(zhàn)死沙場之后,獨立撐起整個關中楊家,讓楊家軍在日后沒有因為家主的身隕而分崩離析,更是在文武大臣的傾軋之下,保存了一份戰(zhàn)力,可見其才智與心性。
想想日后轉(zhuǎn)戰(zhàn)整個北疆,最終楊家所有家族青年全員戰(zhàn)死,楊家軍所有將士全員犧牲于對戰(zhàn)大魏的戰(zhàn)場之上,那一曲血歌,即便是方外之人的虛幻也不由的暗贊一樣:楊家小娘子,有手段!
也只有經(jīng)歷了沈清兮數(shù)年的執(zhí)掌楊家,以及楊舒的壯烈殉國之后的楊家軍,才會這般的毅然慷慨!
“唉……”
“清兮……”
“不要叫我!”沈清兮聽到虛幻叫她的名字,望著虛幻那淡然的,沒有半分的波動,依舊是無動于衷的樣子,心中就說不出的厭惡,狠很的望著虛幻,沈清兮冷冷的說到,“虛幻,你這個初升高,你妄自為人,根本就不是人,什么方外之人,什么不問世事,你就是個混蛋!妖人,冷血的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