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大人過獎了?!笔翱蜌獾男α诵?,又說道:“張大人,咱們大帳一敘如何?”
“但憑侯爺吩咐?!?p> “張大人請……”
“侯爺請……”
張豹跟隨石瞻進(jìn)了大帳,一個侍從拎來了一壺茶水,給石瞻和張豹等人添滿。石瞻捏起茶杯,對張豹說道:“張大人,軍中清苦,不比你的尚書府,粗茶一杯,還望不要介意!”
“侯爺言重了,下官也非奢靡之人,粗茶淡飯習(xí)慣的很?!睆埍f著,先喝了一口茶,然后微微皺眉,但是轉(zhuǎn)而又微笑起來。
“張大人,是不是這茶喝不習(xí)慣?”石瞻看到了張豹表情的變化,問道。
“早聞侯爺兩袖清風(fēng),高風(fēng)亮節(jié),不曾想連所飲之茶水也是這般平常的陳茶,侯爺此等氣節(jié),實在讓下官佩服?!?p> “一絲一毫皆受皇恩,石瞻不敢糟蹋。”石瞻笑了笑,一口飲盡杯中茶水,問道:“張大人,你我同朝幾十年,這好像是咱們第一次私下會面吧?”
張豹尷尬的笑了笑,說道:“慚愧慚愧,侯爺常年在外領(lǐng)兵,平日里下官也見不著您?!?p> “既然如此,張大人就打開天窗說亮話吧,今日造訪我這一畝三分地,想必是有什么指教吧?”石瞻目光如炬,看著張豹。
張豹愣了一下,立馬又微笑著說道:“侯爺,下官對您哪敢有什么指教,您客氣了……”
張豹說完,看著石瞻,而石瞻正淡定的看著他,沒有做出回應(yīng),似乎是等著張豹把話說完。
張豹話語一停,整個大帳內(nèi)忽然鴉雀無聲,石閔等人也都在看著張豹,一時間張豹覺得有些尷尬。
“其實也沒什么事,就是一些朝堂上的事,想聽聽侯爺?shù)目捶??!?p> “哦?承蒙張大人看得起,石瞻只是一介武夫,不懂朝政,不知張大人說的是什么事?”
張豹自然聽得懂石瞻的意思,微微一笑道:“侯爺文韜武略,想必聽過唇亡齒寒這個道理?!?p> “唇亡齒寒這個道理,石瞻自然是知道,就是不知張大人所指的是什么?!?p> “下官一直都覺得有些疑惑,侯爺身居高位,統(tǒng)領(lǐng)趙國的精銳之師,卻似乎未曾替自己和公子考慮一下以后?!?p> “張大人這話似乎越說越遠(yuǎn)了。”
“非也非也?!睆埍獡u搖頭,說道:“立儲之事,侯爺至今沒有明確表明立場,不知侯爺是作何打算?”
“方才我已經(jīng)說過,石瞻一介武夫,不懂朝堂上的事情,只知道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p> “好一個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那不知侯爺忠心的陛下還是趙國?”
“張大人這話是什么意思?本侯忠心的既是陛下,也是趙國?!笔鞍欀碱^說道。
“恕下官直言,既然如此,立儲事關(guān)江山社稷,侯爺為何卻一直表現(xiàn)出事不關(guān)己的姿態(tài)?”
“我剛剛已經(jīng)說了,我等都是武將,作為軍人,只知道服從命令,沒有陛下的旨意,為人臣子的豈能僭越?張大人,我等還是各司其職,好好替陛下分憂即可?!?p> “既然是替陛下分憂,西華侯府深受皇恩,難道不知陛下現(xiàn)在對立儲之事難以抉擇?”張豹也不含糊,一字一句都讓石瞻無法回避。
這時候,李昌按耐不住,大著嗓門兒說道:“張大人,你說的那些大道理我聽不懂,我就知道,陛下說什么就是什么,我們無權(quán)過問。”
“李將軍是痛快人,說話也直爽。不過剛剛侯爺也說了,食君之祿,擔(dān)君之憂。既然咱們穿上這身朝服,就該為趙國的江山社稷鞠躬盡瘁死而后已!將來的帝位傳于何人,自然也是我等臣子該關(guān)心的事情。若陛下被小人蒙蔽,傳位于慶王,以慶王之暴戾,如何能讓中原百姓安居樂業(yè)?”
“張大人,話說到這里,已經(jīng)很明朗了,你無非是要我支持燕王殿下?!?p> “明人不說暗話,下官正是此意?!睆埍蚴拔⑽⑶硇卸Y,說道:“只要侯爺兵權(quán)在握,慶王若想起兵奪位,也是徒勞,但前提是侯爺是否能站在燕王府的立場上?”
“此事燕王殿下早已與我交談過,我也表明了立場,若是有人不遵陛下旨意,意圖起兵奪位,我絕對不會坐視不理?!?p> “侯爺?shù)囊馑?,下官已?jīng)明了。不過昨日陛下已經(jīng)下旨賜婚,西華侯府與燕王府將結(jié)秦晉之好,如此一來,侯爺當(dāng)不會看著燕王府受制于慶王府吧?”
“受制于慶王府?張大人未免言過其實了吧?”
“張某所言自然有理有據(jù)。”
“哦?愿聞其詳!”
“臥龍山上的事情,想必諸位都有所了解,侯爺覺得,以燕王殿下之為人,能做出如此卑鄙之事嗎?”張豹問道。
石瞻與石閔等人對視了一下,緩緩說道:“燕王殿下生性淳樸,當(dāng)不會干這等下三濫的事情?!?p> “看來侯爺對此事也看得明了,可是偏偏有人刻意栽贓嫁禍,把污水潑到燕王殿下身上,說是燕王府所為,至于真相如何,下官認(rèn)為,侯爺心中大概也有數(shù)吧?慶王府為了儲位不擇手段,以燕王殿下之寬厚,如何招架得住這樣的陰謀詭計?”
“這等事情,恐怕也不是我能干預(yù)的吧?”
“侯爺說的沒錯,但是如今慶王府已經(jīng)出手,燕王府豈能坐以待斃?燕王殿下仁厚,不愿兄弟相殘,但是自保是人的天性,所以這才需要侯爺在關(guān)鍵時刻,能替燕王殿下說幾句話,僅此而已!”
“是非曲直,陛下圣心獨裁,不會冤枉誰,更不會偏袒誰,張大人無需擔(dān)憂?!?p> “看來侯爺還是沒明白唇亡齒寒是何道理!”張豹搖搖頭,嘆息道。
“張大人,你要知道,我手中握有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朝中之事,我并不想把將士們卷入進(jìn)來,此番用心,怕是你一個文人墨客所無法理解的?!?p> “侯爺愛兵如子,張某佩服,不過侯爺應(yīng)該知道,慶王與您一向不合,若是讓慶王得了天下,那您手下這幾萬將士該何處容身?這個問題,侯爺難道不該考慮考慮嗎?”
張豹的這句話算是真正刺痛了石瞻,一時間石瞻不知道如何作答。
“當(dāng)年秦相李斯擔(dān)心公子扶蘇繼位對自己不利,而選擇與趙高同流合污,篡改詔書,立胡亥為帝。李斯為一己之利尚且如此,侯爺背后有數(shù)萬將士的性命,難道就不該考慮考慮自己該如何抉擇?”張豹停頓了了一下,接著說道:“此外,侯爺心系中原漢人百姓,慶王一向視漢人如同牛羊豬狗,這也是他與侯爺多年來不合的原因之一,試問若是慶王殿下繼位,中原僅剩的漢人,該如何安身立命?相比之下,燕王殿下對待漢人的態(tài)度卻與慶王截然不同。燕王殿下宅心仁厚,主張仁治,對漢人百姓不以嚴(yán)苛的刑法約束,與羯族人一視同仁。下官認(rèn)為,這也是侯爺最希望看到的吧?”
張豹一番滔滔言論,說的石瞻心中觸動。而石閔沒有石瞻的準(zhǔn)許,自然不會輕易搭話,只是在一旁靜靜的聽著。
“侯爺,以您如今的威望權(quán)勢,已經(jīng)站在趙國的風(fēng)口浪尖,無論您如何打算,都無法做到置身事外,更不可能做到獨善其身。今日下官所說,句句是肺腑之言,一來是為趙國的江山社稷考慮,二來是替燕王殿下開口與西華侯府交好,三來,也是為了侯爺和公子的將來考慮?!?p> 張豹說完,便靜靜的看著石瞻等人,看他們作何反應(yī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