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遠(yuǎn)走投親
原本內(nèi)心里還存著的一點點希望，都被孫大壯一句話給澆滅了。孫有德和孫氏老兩口相互扶持著，孫氏勉強撐著身體靠墻而坐，孫有德則站在炕邊。
沒有人說話，室內(nèi)一下子安靜了。安靜的氣氛很是壓抑，整間屋子里彌漫著有些詭異的尷尬。
孫大壯的心七上八下的，他都能聽到自己心跳的聲音。他低著頭，不知道該怎么開口。
孫有德和孫氏也都保持著沉默，都在心里暗自盤算著下一步該怎么走，怎么才能保得住孫大壯。
最終還是孫大壯先開了口：“還，還有誰知道??？”
孫有德抓起雞毛撣子就朝他砸了過去，抽是抽不著了，孫氏在中間橫著，氣急了只有把雞毛撣子丟過去砸他。
“你這個畜生，還有臉問？”孫有德胸口都?xì)獾冒l(fā)疼：“孽障！孫家怎么就出了你這么個孽障？敗、壞、門、風(fēng)！”
孫大壯被罵得抬不起頭來，心底越來越發(fā)虛。他自己做過什么事自己清楚，傷是怎么來的更是心知肚明，他還以為沒有人知道，怎么這么快就被發(fā)現(xiàn)了？
“老頭子，別罵了，罵也不頂用啊，你快想想辦法，現(xiàn)在可怎么辦?。俊睂O氏頓時發(fā)了慌，殺命是要償命的，這個道理誰都懂，誰都會說，但是事情落到誰的頭上，誰都想要逃脫罪責(zé)。
孫有德也是急得冒火，還能怎么辦？孩子要是小偷小摸犯點小錯誤，還能領(lǐng)孩子過去，到人家賠個禮道個歉，就是賠點錢也應(yīng)該。
但是他犯下的殺人之罪，殺人是死罪，這是毫無疑問的。絕不是認(rèn)個錯，給點賠償就能解決得了的矛盾。
情理情理，情字永遠(yuǎn)在理字之先。孫有德是石西村唯一的一個秀才，他自然是懂得國法也懂得道理的。
別說秀才，就是三歲的孩童，也知道殺人償命是天經(jīng)地義的事。
說別人家的事，都是‘幫理不幫親’的正直君子，涉及到自家利益時就完全掉轉(zhuǎn)了風(fēng)向。
盡管孫有德他們兩口子親眼目睹了張彩霞慘死的現(xiàn)場，盡管他們兩口子深切的知道張家如今的凄悲，有多么的催人淚下。
他們還是不能做出大義滅親的事來，血脈親情是毫無道理可言的，如果可以的話他們老兩口寧愿替孫子去頂罪。
然而現(xiàn)在擺在他們面前的路，就沒有承認(rèn)事實這一項。這種事只能是竭盡全力的隱瞞，萬一露出端倪將會要了孫大壯的命。
他們?yōu)閺埐氏急瘧嵉囊荒煌耆伙L(fēng)吹散在這凄涼的夜，取而代之的只有對孫大壯無盡的擔(dān)憂。
“還能怎么辦？瞞著唄，這要是讓人家知道了，不就等于把大壯往死道上推嗎？”
孫有德在石西村也算得上是德高望眾之輩了，一向以謙謙君子自稱，村子里的人有點大事小情的都會請他過去，都以跟他結(jié)交為榮。
如今他卻怎么也做不到法紀(jì)為先，講多少天花亂墜的道理都沒用，什么道理都大不過孫子的命。
“就怕瞞不住啊。”孫氏急得潸然欲哭，光是想想孫子萬一被官府抓了的假象，心就像被人生生摘去一般的難受。
孫大壯抿抿唇，小聲的嘟囔了一句：“不至于吧？我也不是故意的，窗外有人來了，我一害怕就失手扎了她一下子”
“別說了！”孫有德怒吼吼的打斷了他的話：“現(xiàn)在說這些還有什么用？趕緊躲起來是正經(jīng)，你連夜去你四叔家躲躲，沒人接你，你千萬別回來?！?p> 孫大壯猶疑的轉(zhuǎn)了轉(zhuǎn)眼珠子，最終堅定的說道：“我不走，有什么大不了？我這就去她家，要殺要剮都隨便，我不跑。”
“混蛋！你想氣死我?。俊睂O有德沒有什么可抓的，抓起炕邊的枕頭就朝孫大壯砸了過去。
孫氏想攔也沒攔住，她張著胳膊擋在孫有德面前，把孫有德氣得胡子亂撅：“你在這兒比劃啥？還不趕緊給他收拾收拾東西。”
孫氏聞言急忙翻箱倒柜的往出拿衣服，還有些散碎的銀子又包了些干糧，打好了包裹，扯過孫子一頓囑咐。
孫大壯有幾分不情愿，卻也不敢過于堅持己見，畢竟是自己惹下了禍?zhǔn)?，有什么臉面跟爺爺奶奶再爭?zhí)？
趁著天沒放光，孫大壯連夜離開了石西村。
孫有德老兩口一.夜未眠，瞪著眼睛坐到天亮。東方一線魚肚白，天還沒有完全亮起，張劉氏就找上門來，想求孫有德給寫個訴狀。
這訴狀就是打死也不可能給她寫，孫氏一頓掃帚把她給打了出去，以為她弄不到狀紙就不會去告狀了，沒想到她空著手依然跑到縣城鳴冤去了。
更沒想到還告的這么轟動，全村人都跟著興奮起來了。孫氏這一下就發(fā)了毛，急得團團亂轉(zhuǎn)，不知如何是好了。
孫有德心里也很慌，但他是一家之主，必須得沉住氣，他寬慰老太婆道：“沒大事，別看她見著縣太爺了，縣太爺聽她使喚??？一個鄉(xiāng)野窮丫頭死就死了，誰從縣城跑過來給她收拾這沒頭沒尾的爛攤子？”
孫氏嘴唇都干裂了，多虧還有個孫有德在家里坐著。男人就是女人的主心骨，如果沒有男人在，孫氏真的不知道自己該怎么捱下去了。
“那狀都告到縣里了，咋能不著急？”孫氏來回轉(zhuǎn)，轉(zhuǎn)得自己也有些頭暈了，她望著孫有德，小聲的說道：“要不咱花點錢到縣里打點打點吧。”
孫有德嘆了口氣，緩緩的搖了搖頭。孫氏見他搖頭，她真的急了：“留錢有啥用？這時候不使錢啥時候使？”
孫有德默不作聲，孫氏把紅漆木箱打開，從里面拿出一個精致的小木盒。“這個值不少錢，拿去走走門路吧?！?p> 孫有德白了她一眼，警告她：“你給我消停點?！?p> “你個老不死的，火上房了你都不知道著急，你知不知道哪頭大哪頭小？這時候了你還舍不得錢財，我告訴你孫子要是有個三長兩短的，我也不活了?！?p> 孫氏說著大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