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月交替時,城市的燈光照亮了整片天空。視線越過鐵欄清澈的湖水在燈光的映照下波光粼粼、好不美麗,臨濱大道上車水馬龍、汽車閃爍的尾燈在黑夜里劃出如絲般光弧。
奢華雅致的別墅里,陳千嶼最喜歡的應該就是花園里的涼亭了。六根古羅馬雕花圓柱撐起了整個白色的建筑物,淺咖色的布簾被分開束起在柱子上,常青藤和藤本月季從透明的鏤空亭頂上垂吊下來形成了獨特的視覺效果。
她坐在涼亭里托著下巴想得出神,兩天前她從C市回來就直接回了徐家,一是心情不好不愿意在外面溜達,二是她也清楚宋婉夙的難處。徐子宥要明天才回家,徐家威似乎最近也出差了,所以在徐家的這幾天她見得最多的就數(shù)黃雅芙了。
黃雅芙身上仿佛有種天生的貴婦氣質(zhì),一顰一笑、舉手投足間都透出一種端莊大方、優(yōu)雅淡然的姿態(tài),對她也是好得沒話說??申惽Z潛意識里總覺得黃雅芙的心里似乎隱藏著一種不為人知的傷感,如今她倒是了然了幾分。偌大的別墅在外人看來是身份和權(quán)利的象征,而在她看來不過是一個金碧輝煌的牢籠,丈夫和兒子都常年在外,只剩下她自己一個人守著這空蕩蕩的房子。比房子更空的,是她的心吧。
“陳千嶼?!?p> 低沉的男聲將她的思緒從神游中拉了回來,她抬頭正好對上徐家威淡然的眼睛。她怔了下,猶豫片刻才開口道:“爸?!?p> 說實話,面對徐家威她是有些許怯意的,畢竟三年前他們第一次見面并不是多么愉快。那是一個陰云密布的下午,徐家威找上了她,事實上也并沒有說什么過分的話,只是從他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那種氣場嚇到了她。
徐家威點點頭沒說什么,沉默了半晌才抬起頭看了她一眼。“我沒想過你會成為我兒媳婦?!?p> 陳千嶼正在倒水的手頓了頓,直視徐家威的眼睛笑得坦然?!拔蚁脒^。”
“你倒是老實。”聽著她實誠的話徐家威也笑了起來,“你也不用擔心,既然你們已經(jīng)結(jié)婚了,你這個兒媳婦我自然是認了?!?p> “爸?!辈恢朗遣皇清e覺,徐家威笑容讓她覺得很慈祥、很溫暖,很像一個慈愛的父親,她愣愣將手中的水放到了他面前。“您有什么事就直說吧?!?p> “沒事?!毙旒彝u搖頭,“只是子宥突然結(jié)婚了多少有些感慨罷了?!?p> 陳千嶼點點頭便沒了下文,端起茶杯猛灌了幾口。
“我的父親是一名軍人,我從小受到的教育理念就是‘黃荊棍下出好人’,所以我對子宥一向都很嚴苛。再加上我這個人吧,也不怎么會說話,性情冷淡很少關心別人。漸漸的,他和我就不怎么親了。三年前我去找過你的事情他也知道,為這事我們兩更是冷戰(zhàn)了些時日。第一次我見到你的時候我就知道,你是個善良的孩子。子宥這孩子呀,隨我的性子不愛說話,看上去高傲得不可一世,其實心里藏著不為人知的苦楚。他要是莫名其妙的發(fā)脾氣那肯定是工作上不順心,你別跟他杠著,不然到頭來吃虧的肯定是你。他的身份注定了不能像普通丈夫一樣時常陪你,你可別為這事跟他置氣。他不喜應酬但是總有些推不掉,回來要是一身酒味你就給他放一缸洗澡水讓他泡泡。”徐家威輕聲嘆息,在這安靜的環(huán)境下卻顯得特別沉重。
“我自己的兒子我也清楚,他脾氣不好也不體貼,總之啊毛病一大堆,所以以后千嶼你多擔待些。你們結(jié)婚了,我也會把你當成自己女兒一樣的看待,要是子宥給你委屈受了盡管找我,我不會坐視不理的?!?p> 陳千嶼笑著點點頭,突然對徐家威有了新的認知。
人前他是凱瑞的當家人,可是在家里他也只是一個為兒子操心煩惱的父親而已。徐家威找她說這些話,無非是怕自己會因為他和徐子宥生了嫌隙,所以才來勸說自己和徐子宥好好過日子。看著這樣的徐家威她的笑容越發(fā)燦爛,從這刻起,她便打心底里將他當作父親一般去看待,而不是徐子宥的父親、她的公公。
徐子宥啊,我好像并沒有賭錯,除了你我還擁有了新的爸媽,謝謝你給了我一個完整的家。
天空像塊巨大的調(diào)色板,維多利亞港的海水倒映著光怪陸離的光柱,海面的游船、四周的高樓與這茫茫的夜色融為一體,璀璨的燈光將這個城市照耀得如同白晝。
Alvin推開套房的門將一個文件夾遞到徐子宥面前,“總經(jīng)理,尚嘉那邊我已經(jīng)確認過了,只要您簽完字這筆生意就算成了?!?p> 徐子宥點點頭,拿起鋼筆在文件上簽下了名字。
“王騏那邊也已經(jīng)處理好了,現(xiàn)在他估計正忙得焦頭爛額呢?!?p> 徐子宥這個人,一向睚眥必報,從王騏動陳千嶼的那一刻起他就沒打算放過這個人。自打他上次逃出凱瑞以后,徐子宥就開始派人盯著王騏的動向,無奈王騏在母親的警告下有所收斂,一直行事低調(diào)讓他也抓不到什么小辮子。直到近日這個養(yǎng)尊處優(yōu)的公子哥突然創(chuàng)起了業(yè),瞞著老媽拉著幾個狐朋狗友就忙活了起來。王騏觀望了一段時日后才敢有所動作,徐子宥也不急著拉網(wǎng),等到王騏將資金全部注入后才給了他致命一擊?,F(xiàn)在除非有龐大的資金來填補虧損的漏洞,否則就是大羅神仙來了王騏也只有乖乖入獄的份。
徐子宥淡淡一笑,“做錯事,是該付出代價的。”
Alvin頷首不語,將王騏公司的財務報表擱在了桌上,幾頁下來幾乎全是赤字,要想翻盤實在很難。
他低頭撇了眼,唇角扯開了一個似有若無的弧度。擱在桌上的手機驀地響起來打破了這一室的沉寂,Alvin彎下腰拿起手機遞給徐子宥,“總經(jīng)理,是高醫(yī)生。”
“什么事?”徐子宥挑了挑眉淡然的接過手機,然后揮揮手示意Alvin出去。
高政宇的情緒似乎有些高昂,連帶著調(diào)子都顯得輕快。“子宥,你啥時候回來啊?”
“明天?!?p> “你說你這新婚第二天就跑香港出差是不是有點說不通啊?”高政宇在電話那頭把病例被翻得沙沙作響,“你是在躲著陳千嶼吧?”
徐子宥一愣,握著手機的手緊了幾分?!澳阆攵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