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玉娘回到自己房間后,在屋里轉(zhuǎn)了半日,又抓住綠珠,旁敲側(cè)擊了一番,確定自己果真如項少龍一般穿錯年代無疑后,春四娘忍不住在心里罵了聲:臥槽。
原來,此時是總宗元年,即公元668年,跟開元盛世尚有近五十年的時光。
現(xiàn)在的圣上是李隆基的爺爺李治,李治身邊還站著她最不愿意面對的未來的女帝。
春玉娘握著一枚李四郎送她的開元通寶,看著上面的“開元”二字,想起自己憑此便想當(dāng)然地以為是到了開元盛世,真正是欲哭無淚。
五十年??!
綠珠不知春四娘心事,見她看著手中的錢幣出神,不由一笑,用食指在錢幣上一劃:“娘子,這是什么你可知道?”
錢幣上一道月牙形的劃痕。據(jù)綠珠說,是太宗文皇帝與文德皇后鶼鰈情深的佐證。
話說當(dāng)日,太宗文皇帝還未登大統(tǒng),身為尚書令的他,與還不是皇后的長孫氏一起,拿著工匠送上來的錢樣細看,長孫氏的指甲印不小心留在了錢樣上。于是,后來鑄造出來的錢幣,就成了這般模樣。
李世民寵妻的故事,春四娘還是聽過不少的。如今見綠珠眉飛色舞聲情并茂,跟當(dāng)時就在現(xiàn)場一般,忍俊不禁,倒笑了起來。
她再一想,自己雖然穿錯了年代,卻陰差陽錯遇上了武如日,呃,喬之儀這個無心之錯,錯得好,錯得妙啊。不然,若自己去了五十年后,就算運氣好真等到了武如日,五十年時光,依稀紅顏美少年變成了此翁白頭真可憐,有什么意思?
春四娘笑著嘆了口氣。
外面?zhèn)鱽砹顺臭[推搡聲,她們忙擱了筆,定了定神。
安倍一群人擁進來時,只看見春四娘端端正正地坐在廳堂正中,全身上下用一塊白麻布裹了個嚴(yán)嚴(yán)實實,只露出一雙含笑的眼睛。乍一眼看過去,真如寺廟里的觀音,都稱得上寶相尊嚴(yán)了。
白麻布上全是字,個個如拳頭般大小,歪歪扭扭墨跡淋漓,顯然是匆忙間才寫上去的。
眾人看得明白,只是不知道她到底是要鬧哪樣。互相對視一眼,面對大唐先皇先后謚號忌日,雖不致跪拜,卻也不敢造次。腳步是生生地停了下來,嘴么,在不明白情況前,也聰明地都閉上了。只把目光,緊緊地落在了春四娘的臉上。
春四娘不慌不忙,澄澈安然的目光從眾人身上一一掃過,最后準(zhǔn)確無誤地落到了安倍身上。
“敢問這位,可是倭國來的安倍君?”安倍再沒想到,春四娘第一個注意到的居然是自己,倒得意起來。
想從前與李嗣真武敏之一處消遣作樂,他哪次不是淪為陪襯?其實他安倍建南骨骼清奇氣宇不凡,只是那些庸脂俗粉不識貨罷了。這春四娘果然是與眾不同獨具慧眼,若能引她做個風(fēng)塵知己,此行倒真是沒白來了。
他正得意,突然想起了此行的目的,忙收斂起笑容,沉聲道:“在下正是安倍建南,你這,你既知我大名,還不快些揭下面具,與我等賠禮道歉,若還要無故拿大,仔細我的拳頭認(rèn)不得人?!?p> 春四娘依然微笑著,上下望了安倍好幾眼,眼中的笑意越積越深。在座的大唐男兒均身材高大氣宇軒昂,五官端正眉目俊郎。獨安倍一人,島國獨有的氣質(zhì)由內(nèi)而外散發(fā)出來,真是遮都遮不住。當(dāng)年徐福畢竟只帶了五百人飄洋過海,上島時都不知還有幾人?若傳聞屬實,全是近親聯(lián)姻的產(chǎn)物,有安倍這樣的后代也不足為奇了。
春四娘心里嘖了一聲,臉上笑容卻更甚:“安倍君稍安勿躁。我雖不才,卻也知道大唐與倭國是一衣帶水,睦鄰友邦,大和民族更是世代以華夏民族為馬首是瞻?!?p> 說到這里,她的目光在大唐兒郎臉上慢慢掃過,眾兒郎不覺低了頭,竟然都有些慚愧,想大唐何等威儀,向來是其他番國的心之所向,自己身為大唐子民,怎么今日反倒奉起這倭奴為領(lǐng)頭了?
“說起來,大和民族的文字、建筑、禮儀,甚至衣食住行,與華夏民族真可說是同出一宗。當(dāng)年徐福東渡……”她不緊不慢說了半日倭國歷史,話頭一轉(zhuǎn),目光也跟著從安倍身上轉(zhuǎn)到了大唐諸人身上,“昨日我做了個夢,竟然夢見了太穆皇后。太穆皇后與我說:她與高祖神武皇帝、太宗文皇帝,文德皇后幾人,眼見大唐國泰民安,歌舞升平,子民互敬互愛,憐老扶弱,比當(dāng)日更甚,心里真是萬分滿足。我見識淺薄,醒來想了這半日,只不得要領(lǐng)?!?p> 她緊了緊身上的白麻布,揚起唇角一笑,“我能想到的,便是親手為先皇先后立個牌位,日日供奉。不怕諸位郎君見笑,我的字原見不得人,正埋頭苦練呢……諸位郎君來得正好,你們都是有才有識的人,可否指點我一二,太穆皇后這話,究竟是什么意思?”
眾人雖知她故意裝神弄鬼,借太穆皇后為自己說話,但哪里敢出言反駁。春四娘一介娼門女子,他們當(dāng)然不怕。怕的是,在座中的有心人。他們都是仕途中人,倘若今日出言不慎,他日萬一被人翻了舊帳,觸怒天威,毀了前程,豈非大大不值?
安倍沒那么多心思,不過也被春四娘一席話說得怔怔的,看她對倭國如此了解,甚至生出了他鄉(xiāng)遇故知之感,一雙小眼睛不由迸出了驚喜的光彩:“莫非四娘曾經(jīng)到過倭國?”
“那倒沒有?!贝核哪镄Φ溃爸徊贿^,我曾經(jīng)認(rèn)識一位倭國人……”
賀蘭三月
原諒我的愛國心。會算涉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