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契機
姚氏忙收拾了心情，扶了馮昭起來。
馮昭站起來后，先捧了姚氏手邊的茶遞給她，“嬸嬸喝口茶，潤潤喉吧?！?p> 姚氏接了馮昭遞上來的茶，心里又是一番不是滋味。
如此有眼色，哪像是眾人口中嬌生慣養(yǎng)的郡主？
一定是在宮里做慣了，才會人哭過后，會口干，會先想喝水。
姚氏端著茶杯，咽進口中的水，只覺得五味紛雜，半點茶葉的香氣都品不出來了。
馮昭沒敢退開，守著姚氏，看著喝了大半盅的茶水，親手接了她放下來的茶盞，仔細(xì)問她，“這會兒可是好些了？”
心像針扎了似的，哪能說好就好？
只是，姚氏不想再讓馮昭擔(dān)心，強撐著掛了抹笑在臉上，握著馮昭的手，道：“別擔(dān)心，嬸嬸就是心疼你?！?p> 馮昭不是很明白。
當(dāng)然，她之前隱約的猜測被姚氏說成了真的，這會兒，便睜著眼睛等著姚氏接著往下說。
“阿昭，你才多大，還要長身體呢，那些素膳，平時偶爾用用還好，哪能經(jīng)常食用。”
姚氏到底還是忌著太皇太后，沒把話說得過分。
馮昭到是沒像姚氏忌著太皇太后，她更驚訝于姚氏對她一句話的反應(yīng)。
她不過說了句馮家做的素膳味道不比宮里差，姚氏就能一下子想到這許多。
且不說姚氏的心思慎密，只說姚氏想到這些時，先是心疼她的這分情意。
馮昭徹底明白后，竟想重新投入姚氏懷里，抱著她大哭一通。
不為壽康宮的素膳，只為她上一世，遲鈍愚蠢的竟不明白馮家待她這份心。
家里的每一個人，都是掏心掏肺的對她。
不管上一世她與家里親近與否，還是這一世她與家里剛剛開始走動，姚氏便能如此待她。
如果說重生后主動與馮家走動的馮昭是為了還上一世的恩，那么現(xiàn)在，她心里更情愿的是守護。
以她之力，守護這一世的馮家。
不記前世，只記今生，不負(fù)愛她，護她，守她，疼她的家人。
對，這是她的家人。
真正的家人。
不是壽康宮里的狼。
馮昭強自壓抑了淚，不想再惹得姚氏哭，努力扯開嘴角，掛上笑，開解姚氏，“其實，除了在壽康宮，我自己住的其羽館，也有小灶房的，是姨母在我入宮一個月后吩咐的，不能做大菜，但下個面，煮個湯，還是挺方便的，還有，我和劉憲……”
“是皇帝?！?p> 姚氏見她隨口就喊皇帝的名諱，下意識的糾正她。
馮昭其實就叫慣了，這會兒吐了吐舌頭，一副做了壞事沒被發(fā)現(xiàn)的得意樣，“我是說，他還沒當(dāng)皇帝那會兒，我們倆經(jīng)常偷吃好吃的?！?p> 說到這兒，她見姚氏不再糾結(jié)她叫劉憲名字的事，又補充一句，“就算不偷好吃的，我若饞了，去顯陽殿就好了，姨母不像姑祖母，吃食上，到是葷素都有，每次我若留飯，她也不狠拘我，喜歡什么便讓吃什么，只是，就算再喜歡，也只能吃兩口，不能超過第三口。”
這個，姚氏到是知道，她笑著說，“你叔叔說，那是宮里的貴人們怕被別人知道自己的喜好，然后……”
剩下的，就不用說了。
馮昭知道。
姚氏也知道。
只是，然后的事兒，姚氏可不想讓馮昭一個十幾歲的孩子去聽，勾心斗角的，沒個太平。
她和馮冀元都盼著馮昭能平平安安的長大，穩(wěn)穩(wěn)妥妥的找個如意郎君嫁了，以后夫妻和睦，恩愛不移。
想到這兒，姚氏忽然就撇見被她放到茶幾上的帖子，抬手重又拿了起來，遞給馮昭，“入冬后，各地官員開始陸續(xù)回洛城述職，這兩份帖子，是前天新回來的兩家送過來的，一家姑娘十二歲，一家姑娘十歲，我原還愁著就算應(yīng)了去，可這人前，也看不出孩子的本性，正好，你現(xiàn)今在家，不如就陪了我一起，可好？”
馮昭到是沒什么意見，她在家，本就是為了跟姚氏，跟馮冀元親近的。
而且，她聽出姚氏的用意，笑著點破，“嬸嬸是想讓阿昭幫著看看未來的媳婦吧?！?p> 撲哧……
姚氏到是沒斥馮昭說話輕狂，反而見她通透，高興道：“知道了就給我掌掌眼，別回頭弄個不省心的媳婦進門，我跟你叔叔可受不起那搓磨?！?p> “這可怪了，沒聽過當(dāng)婆婆的要受兒媳婦的搓磨??？”
馮昭一個沒嫁人的小姑娘，談起這事來，還頭頭是道。
姚氏哭笑不得的抬手點了她腦門一下，“你這孩子，怎么連這事兒都知道？”
她可不覺得宮里能傳這樣的閑話。
當(dāng)然，馮昭也不可能告訴她，上輩子她是嫁過人的，而且嫁的人還是皇帝劉憲。
作為皇后，自然要接受內(nèi)、外命婦的拜見，有時候為了顯示她樂意放下身段，與她們親近，少不得就會聽見些家長里短。
所以這會兒她是張口就來，因為沒多想，被姚氏這一問，到是片刻答不上來。
反而是姚氏，比她更快的反應(yīng)過來，“是不是哪家的老夫人到太皇太后那說了這些？”
這個理由，到是合情合理。
馮昭反應(yīng)靈敏的笑應(yīng)了，“太皇太后這方面到是不拘著我，聽多了，自然也就知道了。”
姚氏被馮昭無心的一句話說得心里又是一緊，心里那股剛緩過來的疼，又像是被針扎了一般，卷土重來。
可她再怎么失態(tài)，也不能像剛才那樣在馮昭面前哭個不停了，只能勉強壓制著，試探著，“那些老夫人告退后，太皇太后有沒有拉著你說過什么？”
這個嘛？
馮昭“認(rèn)真”的想了想，“有啊?！?p> 見她點頭，姚氏握著她的手，問，“可還記得？”
“具體的，我也記不住了?！?p> 姚氏理解的點頭，示意馮昭繼續(xù)。
她想的是，這種本該不被馮昭聽到的事兒，卻讓太皇太后有意拉著馮昭聽，顯然是別有用心的。
對，姚氏幾乎可以肯定，太皇太后是有意讓馮昭聽。
那她到想聽聽，太皇太后的用意，是什么？
馮昭其實已經(jīng)有些反應(yīng)過來，姚氏想岔了。
可這又正中她下懷。
她本就想盡早提醒馮冀元防著太皇太后，防著平順王，但理由實在難找。
沒想到，姚氏這會兒卻給了她契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