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宴幾乎沒有吃東西的機會,宴席散了的時候虞周卻又累又餓,皇帝還不差餓兵呢,魏老頭連個病號都不放過!
正想著,一根油膩膩的羊腿在眼前晃了晃,魏老頭猥瑣的老臉也不是那么可惡了。
“哪兒來的?”
“嘿嘿,傻小子,這會兒心中還不定怎么罵老夫呢吧,快吃吧,我從宴會上順的?!?p> 見了鬼了,剛才的宴會虞周一直跟在魏老頭身邊忙東忙西,他什么時候藏起來的,確實餓壞了,一口咬住就是一陣獅子搖頭,老頭欣慰的看著虞周大嚼大咽,背著手走了,袖口的油漬怎么都擋不住。
虞周喉嚨有些發(fā)塞,嚼了半天都咽不下去,不只是因為魏老頭的護犢心思,實在是吃了兩口他才想起,也不知小妹和韓老頭他們怎么樣了,項家的后廚他經(jīng)常出沒,拎著羊腿到了才發(fā)現(xiàn),龍且正鬼鬼祟祟的翻找著什么。
“好啊,抓到個偷吃賊!我要去告訴項叔父!”
龍且嚇的一跳,回身一看是虞周,長吁一口氣,項家廚房的每一個角落少年們都不陌生,大哥能說二哥黑?
“小周你來得正好,今日項叔父宴請二老,肯定有些好吃食,一起來找找?!?p> 虞周拎著羊腿,找了把刀子就切割起來,龍且目瞪口呆:“剛才我怎么沒發(fā)現(xiàn)?”
“宴上偷來的,我打算送給叔伯和各位小妹嘗嘗看。”說這話,虞周有些辛酸,什么時候一口吃食還要你推我讓了,雖然項家對他們從無怠慢,可這種拿別人家的飯食推來讓去的感覺還是讓他不爽,這就是寄人籬下啊。
跟少年們一起狩獵多日,他已經(jīng)有了足夠的信心,即使是脫離項家,眾人也一定能夠自力更生,起碼能夠吃的很好又心安理得,民以食為天,只要能活下去,虞周相信,其他的都不是問題,現(xiàn)在他只是顧慮該怎么說起這事,眾人的意見又是什么樣的。
龍且自然不知道病還沒好利索的虞周已經(jīng)琢磨了這么遠,只是對著羊腿垂涎欲滴:“你放心好了,今日的吃食你那些叔伯們都有份,我只是不敢見季三叔才沒去湊活,這根羊腿正好你我二人分了?!?p> 聽龍且這么說,虞周放心了下來,干脆手起刀落,把羊腿分成兩份,拿起自己啃過的半邊吃了起來,小胖子的好處就是從不挑食,什么東西進了嘴里,看他表情的人都會覺得這是一種美味。
虞周覺得這家伙將來如果不當將軍,開個酒樓也能快活一生,人長的喜慶,每次一到飯點,他這個當老板的也坐在大堂中一起進食就是一道活招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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連日的奔波身乏體累,白天的鏖戰(zhàn)大費心神,可范增還是睡不著,他在等著老友前來一敘,他知道魏轍其實已經(jīng)手下留情了,對戰(zhàn)之時魏轍的戰(zhàn)術可謂是中規(guī)中矩毫無破綻,可這根本不是他百變的作風,范增相信,以魏轍的行事,一定能另辟蹊徑讓自己更加的焦頭爛額。
“范老鬼,這么晚還不睡也不怕折壽???”
“呸,再是折壽也比你活得長久,說真的,你當真要收下那小娃兒為徒?”
“這是當然,不然我為什么腆著老臉住在項家?”
“可你不是曾說從不收徒的么,早知這樣,我三十年前就該拜你師門了。”
魏轍今年已經(jīng)六十有六,范增才剛剛五十出頭,兩人相交已經(jīng)三十多年了,那時候魏轍還是秦國重臣,慕名而來的范增一見心折,可魏轍死活都不肯將他收入門下,還言稱從不收徒。
碰了一鼻子灰的范增也不是全無收獲,從此他就和魏轍結下了不解之緣,就這樣亦師亦友的相處了三十多年,從壯志青年變成了垂垂老者,人一衰老,年齡的界限是不那么明顯的,再加上范增為人嚴肅常板著臉,法令紋早早的就開闊縱深,所以他看上去反而比魏轍還大些。
“此一時彼一時也!”
“有什么此一時彼一時的,你要不說,我這三十年的怨氣如何能出,以前我問你這一身所學失傳怎么辦的時候,你可是找有緣之人說分傳一兩卷書足以受益一生,現(xiàn)在為何又改了主意?”
魏轍并不答他,反而問道:“那我問你,命相一學你所知多少?”
“你從未與我談論過,我如何得知,你在那娃娃身上看出什么了?”
“什么也沒看出?!?p> “什么也沒看出來?”
“對,正是因為什么都看不透,所以我才要將他收入門下,天地間萬事萬物皆有跡可循,王侯將相各歸其位,可這小娃兒命理奇特,連我都摸不到絲毫脈絡?!?p> 范增面如黑鐵:“既然如此,何不趁早殺之!”
虞周如果在這,絕對得給這老家伙一口唾沫,特么的,你這半輩子是不是只會這一招啊,難怪后來被顧嗣立譏諷:“七十衰翁兩鬢霜,西來一笑火咸陽。平生奇計無他事,只勸鴻門殺漢王?!币膊恢婪对鋈绻犃诉@話會不會背過氣去。
魏轍皺著眉頭擺了擺手:“你這性情,幸虧我當初沒收你?!?p> 范增頓時噎住了。
“吃飯可以噎住,難道就永遠都不吃了嗎,銅鐵作利器可殺人,難道也要令天下人都不用嗎?何況他現(xiàn)在只是垂髫幼童,你怎知是福是禍,悉心教導之下,說不得又是個杰天地的良才?!?p> “魏老便是憑此決定收他為徒的么?”
魏轍點了點頭,沒再說話,還有很重要的一點他沒有跟范增說起,他最近通過觀星相面的推斷,發(fā)現(xiàn)跟虞周有關的幾個少年都不是平凡之輩,只是如此也就罷了,可是幾人的命相居然出現(xiàn)了一絲絲的變化,尤其是那個項家的大塊頭,這可就非同尋常了。
一個人的命相不可能被看的通透,越是關系緊密之人越難猜測,項家大個的身上隱現(xiàn)烏龍之勢,最近的變化更是難以言說,所以魏轍才牽線老友前來一敘。
魏轍并不知道,他這一牽也已改變了許多人的命運,要知道歷史上,范增是項梁起義之后才投奔的,項籍也是在項梁死后才尊稱他為亞父以示敬重,提早的見面,提早的學藝,時也命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