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長綢飄舞,紅燈羅掛,天人宮內一片喜慶祥和之色。
吉時將至,龍嬌兒一身紅色的嫁衣站在堂中,堂中坐著各大門派的人士,云小龍望著堂下慕容鑫略微紅腫的雙眼,便似看見了她夜里獨自啼哭的模樣,這似乎對他這個天真善良的女子太過為難了。
云小龍不由心想:想我堂堂男兒,竟然連自己喜歡的女子都不能保護,只能眼睜睜看著她傷心,過了今日,是不是我這輩子都不能再見到她了,想來她也是不愿意再見到我了。
慕容鑫終究抵擋不住這般天崩地裂般的傷心,轉身向堂外走去,云小龍上前拉住慕容鑫的手問道:“你要去哪里?”慕容鑫驚愕回過身來望著云小龍。
云小龍?zhí)嫠寥ツ樕系臏I珠:“慕容姑娘,對不起,是我軟弱,連一直以來喜歡你也不敢說,也許是害怕遼國太子,也許是害怕云龍兩家的名聲受損,但我的心早在很多年前就給了玉兒,縱使喜歡你,我也不能和你在一起,南宮玉恐怕以后也再無相見的可能了,只望你以后開心快樂,忘了我這個沒用的人,你乃千金之軀,我不值得你這樣傷心,我們還是很好的朋友,你有危險我一樣會挺身而出保護你?!?p> 慕容鑫一巴掌摑在云小龍臉上:“我討厭你,你個懦夫?”說罷便哭著跑出了大堂。
二人的對話并無旁人聽見啊,可偏偏被南宮寒聽見了,他是個唯恐天下不亂之人:“哈哈!原來你喜歡我女兒啊,真是有眼光,云無涯你聽見了嗎?你還整天自詡正派瞧不起這個瞧不起那個,看,你兒子就比你誠實,就被我女兒迷得團團轉,哈哈哈哈!真是大快人心!”
南宮寒這一嚷嚷,大堂之中眾人瞬時紛紛低聲私語了起來。
云無涯聞言怒道:“都把嘴給我閉上,南宮寒,今天是我云家大喜之日,你再胡言亂語,我廢了你?!?p> 龍明月走近前冷冷道:“喜歡漂亮姑娘是很正常的事,但你要想清楚人家是不是也喜歡你,不要自作多情做一廂情愿的傻事。
云小龍聞言點了點頭。
南宮寒笑道:“我真謝謝你們這些名門正派,唯命是從的一群傻子,也讓我鉆了空子娶到我的好妻子,嘿嘿!”
云憐夢一巴掌摑在南宮寒臉上:“就喜歡逞口舌之利你在胡言亂語我一刀斬了你,滾回去老老實實坐著?!蹦蠈m寒聞言垂頭喪氣的走回了自己的位子上。
龍明月拉過云小龍向大堂外走去道:“我有幾句話要單獨和他說?!?p> 一陣寒風吹過,龍明月望著遠處的云海目光深邃,仿佛一座萬年不化的冰山般靜謐:“你有多喜歡那個南宮玉?”
云小龍道:“晚輩不敢欺瞞,她比我的命更重,十幾年來我?guī)缀趺總€晚上都能夢見她,晚輩將她視作一生所愛,為了她我放棄一切我喜歡的東西,我承認慕容鑫和龍嬌兒都是生來尊貴萬中無一的女子,我也有些喜歡他們,父母之命我也絕不敢違抗。”
云小龍的眼中已流下熱淚哽咽道:“我也知道我這一輩子都忘不了她,不過也許結了婚之后這種感覺就會慢慢變淡,但我覺得這樣很可悲,很可怕。”龍明月道:“易求無價寶,難得有情郎!這樣的悲劇不能再重演了,如果你現(xiàn)在后悔還來得及,我不會攔你。”說罷龍明月便轉身離去。
云小龍忽的想起南宮玉清澈的眼睛,他決定就算是死也要死在南宮玉的面前,起碼問心無愧對得起南宮玉,也不負真情。
——我仿佛已經看到將你抱在懷里的情形,忽然覺得有些開心,而我愿意為了這個不確定的將來付出一切,灑盡熱血。
他再走進大堂,龍嬌兒已站在那里等他,龍嬌兒問道:“云公子我想你一定有話要跟我說。”
云小龍看著龍嬌兒忽然覺得有些不忍,他這么做很可能會毀了這個女人的一生,但他還是這樣決定了,因為南宮玉比任何都重要:“對不起!龍姑娘,我不能娶你了!”
龍嬌兒本來是等著云小龍跟她解釋方才的事情跟她道歉,卻等來了這樣一句讓她覺得顏面盡失的事情。
云無涯起身怒道:“逆子,你說什么胡話?你是不是想讓我死在這里!”
云小龍大聲道:“我有喜歡的人,我喜歡的是玉兒,我只娶她一個人,你憑什么都沒問過我就帶我來提親?”
云無涯怒道:“你這逆子,我殺了你!”
云小龍反身重重跪在地上:“爹,娘,天道子前輩,龍姑娘,要殺要寡悉聽尊便!”
云無涯盛怒之下一掌打向云小龍,卻見堂內黑影一現(xiàn),云憐夢擋開掌風:“好??!云家終于出了一個敢反抗的男兒了,小龍,姑姑今天保你安全,我決計不會讓任何人傷了你。”
“哈...哈...哈...真是可笑!”龍嬌兒扯下紅蓋頭:“既然你不愿娶我,我也不會賴上你,本姑娘不嫁了!”龍嬌兒將紅蓋頭扔在地上,轉身向后堂走去。
云無涯氣的一口鮮血吐出:“逆子,我們云家怎么會出了你這樣一個叛逆之人,你現(xiàn)在去給龍姑娘道歉,否則我今日就讓你以死謝罪。”
“爹,孩兒對不起你,孩兒今日已做好了死的準備,你要殺便殺吧,我若躲一下,我就不是云家的子孫。”
楚香蓮也亂了方寸,不知如何是好,云無涯平日雖對她言聽計從,有關道義之事上他卻從不退讓。
古語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父要子亡,子不得不亡。
南宮寒笑道:“今日可有熱鬧看了,虎毒不食子,云無涯這個名門正派的大俠真是比老虎還毒?!?p> 云無涯吼道:“畜生,你讓我在天下英雄面前顏面盡失,我最后再問你一次你到底悔不悔改?你現(xiàn)在去給龍姑娘道歉還來得及!”
“阿彌陀佛!一切有為法,如夢幻泡影,如露亦如電,當作如是觀,云大俠切莫將名利看得太重?!睙o心大師雙手合十道。
此時慕容鑫也聞聲返回大堂,見到這般天翻地覆的變化,不由心中高興起來,因為只要云小龍還沒成婚,自己就還有可能嫁給他。
云小龍一字一頓道:“我沒錯,何來悔改之說?”
云無涯怒喝一聲雙掌齊出,掌風呼嘯而至,云小龍不躲不閃,掌風轉瞬即至,云小娘飛身而起擋在云小龍身前,雙手撐開一道冰墻,轉瞬被震退了丈遠,嘴角一絲鮮血流下。
云無涯怒道:“你也要造反不成?!痹菩∧锏溃骸白猿錾詠?,到沒見過你這般嘴臉,今日真是開了眼界,你倒真是迂腐,我不要認你做爹了,你若要殺我哥哥,就先殺我?!?p> 云無涯此時盛怒之下心神失控,怒極之下又是一掌打向云小龍,云憐夢長刀出鞘一刀斬向云無涯,云無涯掌風潰散,隨即長袖現(xiàn)出一記刀痕。
云無涯隨即長劍出鞘:“憐夢,連你也認為我做錯了?”云憐夢道:“情之為物,何來對錯之說,真心就是對的,無奈便是錯的。”
南宮寒道:“只是父母之命倒也不得不聽,也說不清對錯?!痹茟z夢道:“你閉嘴!”南宮寒連忙不敢再說。
云小娘道:“哥,我們走,不要再回鑄劍山莊,你去哪我都跟著你?!蹦饺蓥螌⒃菩↓埛銎鹦÷曉谒叺溃骸澳氵€不快走?”
云小龍站起身來,從未覺得自己需要向此刻般強大,決絕,他抓起云小娘和慕容鑫的雙手向堂外低掠而去,龍明月也隨即步下生花,尾隨而去。
天道子冷哼道:“我的寶貝孫女被你們云家害得夠慘了,云無涯,你滿意了,提親?提個狗屁,都給我滾!”
云無涯那日在堂外自午時跪到子時,大雪飛舞,奇寒無比,天道子未曾出門看他一眼,楚香蓮不能說些什么,只得默默的站在一旁陪著他,倒是無心方丈在四周生起火來,若是這般不吃不喝跪下去,即使再深厚的內功也會抵擋不住?!?p> 暮雪蒼茫間,六人同乘在一輛馬車之上,即使生著火爐,依舊寒冷無比,慕容鑫與云小娘緊緊蜷縮成一團,云小龍則靠在外邊替他們抵擋著風寒,龍明月則不怕冷,只見她盤膝而坐,身體四周真氣流轉,車內還有著金雕和銀鷺二人,他們是奉了楚墓之命前來保護云小龍與云三娘二人的,而這雪山派的馬車是不用人在外驅趕的,老馬識途,這馬兒竟如此通人性。
這一晚,云小龍做了很多的夢,夢里他見到了魂牽夢縈的南宮玉,南宮玉的眼神也似慕容鑫那般幽怨,讓人心疼,可他卻始終也看不清她的臉,云小龍在夢里哭了,哭的那么傷心,因為南宮玉背對著他走了,他將輕功施展至極限卻還是追不上她,直到她消失在天地的盡頭。
次日清晨,眾人方才悠悠醒轉,金雕道:“還須半日便過玉門關了。”慕容鑫道:“師父,你不恨我嗎?您的孫女婿因為我...”
龍明月笑道:“我早已將情愛看透,情深緣淺,遺憾終身,情淺緣深,卻又一生都不會快活,不是有情人最后都能結局圓滿?!?p> 云小龍道:“多謝前輩體諒,我也不知道是否對錯,只是我覺得人應該尊重自己的心,做了違心之事,便一生都不會快樂?!?p> 云三娘道:“哥哥別愁,等我將來練好了武功保證不讓任何人害你,不如我們幾人結伴,圖謀鬼門,到時立下大功德,揚名天下,到時爹爹自然不會為難你們了?!?p> 金雕笑道:“你這丫頭最不知道天高地厚,七仙中的無憂大師都被南宮皇殺害了,他的武功總比你厲害許多吧,他都不行你行嗎?”
云小龍道:“只是他的兩個孫兒武功我們就比不過了,更何況鬼門高如云,江湖各大門派若不團結起來遲早會被鬼門擊潰?!苯鸬裥Φ溃骸斑@你就放心吧,大難臨頭,所有的門派都會向十大門派靠攏,那些小門派哪有自保的實力,幸好武林盟地方夠大,房屋夠多,能容下大大小小幾十門派的人,至于西域三大門派就安全多了,因為地形險要,又不在中原,鬼門是不會費力來找這麻煩的?!?p> 白鷺道:“最好天下太平,別再有爭端,聽說短短幾日又有十幾個門派被滅門,江湖上已是人心惶惶?!?p> 云小龍道:“南宮皇無比可怕,我只見過他一面,當時離的又遠,他的容貌我也沒看清,可他的煞氣可讓我做了很久的噩夢,他的功力實在可怕,他又懂吸星大法這種邪功,若只論內力,他恐怕是這江湖上的第一人。”
龍明月道:“南宮皇與我也算舊相識,他這人倒是野心極大,真想不到他仍然沒放棄稱霸中原的夢想!”
慕容鑫道:“我猜他的武功一定及不上師父你,但見師父提起他來毫無敵意,可見師父與他交情匪淺!”
“你這丫頭倒是聰明!明月自然不會與我為敵!”忽聽山谷中傳來陣陣回聲。
云小龍驚道:“是南宮皇來了!”
龍明月道:“不必驚慌,鑫兒,一月后我到乾坤宮找你。”龍明月打開車門,飛身躍起,轉瞬消失在蒼茫大雪間。
斷崖
“多年不見,你還是這般貌美!”南宮皇癡癡凝望著龍明月,眼中滿是深情。
龍明月道:“你年紀本不及我大,竟也變得這般老了?!蹦蠈m皇道:“你躲在紫云星海洛神島數(shù)十年也不肯見我,而我根本找不到你,我當年為了你什么都沒了!你知道你沒辦法拒絕我。”
龍明月道:“你倒也該感謝我,都說溫柔鄉(xiāng),英雄冢...”
“我不怕,天下我可以不要,我只要你,我知道,你心里一直忘不了上官滅,他害你害的還不夠嗎?我為你付出了那么多,為了你我進鬼府偷圣魔寶典給你練功,我被我父親逐出家門,無奈與天下群雄爭鋒,一生薄涼!”南宮皇吼道,龍明月完全不見了往日盛氣凌人的神情。
“是啊,我能練成明月神劍掌和斗轉星移都是在圣魔寶典所悟,所以就算你要顛覆武林我也未曾插手,難道還不夠嗎?”龍明月的聲音越來越小。
南宮皇道:“不夠!遠遠不夠!你欠我的該用你的一生來還?!饼埫髟碌溃骸澳銊e再逼我,你不是我的對手?!蹦蠈m皇笑道:“是啊,我沒你那么重的心機,你練成了神功見我被圣教追殺,你卻只顧著和上官滅卿卿我我,完全不管我的死活,我無奈之下只得強練吞天噬地大法,每隔幾月身體似被萬刀所入,痛不欲生?!?p> 龍明月聞言心中也是無比疼痛,因為這個天下沒有人比南宮皇對她更好了,龍明月自懷中掏出一本秘籍道:“這是斗轉星移中的逆轉經脈之法,能助你去除煞氣,融合功力?!?p> 南宮皇接下秘籍道:“我不能再失去你了,我今天就是綁也要把你綁回鬼門!”
龍明月道:”那你還等什么?不是說要綁我嗎?“南宮皇道:“我也不是想和你動手,但是這斗轉星移太過深奧,而經脈逆行又是練武之人的大忌...”
龍明月道:“你不就是想說讓我去你的鬼門住些日子指導你驅出體內煞氣嗎?我答應你,明月一生,欠你的實在太多,如果你真的做了天下霸主,請你善待黎民百姓?!蹦蠈m皇道:“那是自然,無敵則善,只是有的時候想起你,會覺得自己很可憐!”
龍明月道:“你對我的好我都會記得,如果有來生,我一定嫁你為妻,只是這一世我的心已經給了上官大哥?!?p> 南宮皇道:“聽到你這句話,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