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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途

第九十三章 朝爭

秦途 陳四奇跡 2198 2017-03-03 11:57:47

  嬴稷即位第四日,召群臣入宮,商議國事。

  郎中令位列九卿,不僅掌管宮中郎官,衛(wèi)戍秦王,每逢朝會,郎中令更要宣讀策書,帶劍常立于王左側(cè),以表王威。

  昨日半夜里,宮中的內(nèi)侍急匆匆的趕來,就為了說這事情,蘇銘看這十萬火急架勢,再也沒睡著,整夜就想著這事情。

  戰(zhàn)國諸雄,當屬秦國的政吏最是完備。就拿這朝會來說,特定的地點,特定的人群,王上需要召誰,這人就得提前候著,一舉一動,很是嚴密,這樣才能有條不紊。與之恰恰相反的就是楚國,楚國一向是君弱臣強,相比起秦國的“法制”,他更多的是人治,有時候令尹會大過王權。

  不過眼下的秦國,新君剛剛即位,廟堂之中,可以說是群狼環(huán)伺,王上如履薄冰,這一點,蘇銘深有體會。

  嬴稷一身黑色王服加身,頭戴明黃十二琉冕冠,腳踩白底黑幫高靴,上繡玄鳥云騰,走起路來姿態(tài)端端正正,身后跟著一眾內(nèi)侍宮女,正往大殿行去。

  此時,群臣已經(jīng)在大殿等候了。

  蘇銘站立在王座左側(cè),腰佩寶劍,外開八字,英姿勃勃,居高而下,正好是俯視著下方的群臣。

  大殿左邊,是以左相甘茂為首,右相嚴君樗里疾隨后。這邊的臣子又以山東士子居多,此時咸陽將軍魏冉赫然就在其中。

  蘇銘在他身上多停留了一下,魏冉也對著蘇銘,瞄了一眼。這短短四日不見,這魏冉已經(jīng)就與甘茂走到一起,看來這速度還挺快的。

  大殿右邊一列,當以左庶長嬴俍為首,其后是右庶長嬴壯,一眼瞧去,這邊盡是秦國老臣,嬴姓王族,與對面迥然不同。看到此處,蘇銘微微有詫異,短短四日,這朝堂上的臣子就已經(jīng)分成了兩派,此次朝堂議事,應該也由他們所起吧。

  這些人,正是你一言,我一句,說來說去,大殿當中烏央烏央的一片,哪還有個朝堂的模樣。而最前方的幾人,都是眼觀鼻,鼻觀口,一副超然的模樣,好像這事情,和他們沒關系。

  尤其是左庶長嬴俍,單手撫須,面帶笑意,時不時朝著甘茂看一眼。甘茂呢,一副心知肚明的情況,可就是不說話。也就只有嚴君樗里疾站在里面,超然世外。皺巴巴的額頭上,形成了一個川字,看似有些不喜。

  “吾王到,群臣肅靜!”

  蘇銘側(cè)頭一看,嬴稷正要進來,見這里亂哄哄的,便直接越過內(nèi)侍職責,提著嗓門,奮力大喊了一句。

  這一聲,有些歇斯底里,蘇銘將所有的氣力都使了出來。聲音洪亮,在殿中回想不斷,聞著俱是驚訝。直接是打斷了諸位大臣的爭吵,頓時,大殿安靜下來。

  要說威風是足夠威風了,可這樣帶著怒火的一嗓門,讓那些被驚到的大臣對蘇銘是怒目相視,看起來,蘇銘是罪了不少人。

  按理說這事情本來就不屬于蘇銘做,話也不是這么喊的,可蘇銘就是忍不住。一旁緩緩而來的嬴稷,看了一下蘇銘,微微的對他點點頭。

  當即,群臣反應過來,立即下拜山呼起來。待到嬴稷張開雙臂,宮女拉住衣襟,慢慢坐下,一旁的內(nèi)侍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蘇銘,見他沒有張嘴的意思,才是說了起來。

  “吾王臨朝,群臣議事。”

  秦國開府丞相,擁有莫大的權利,協(xié)助秦王處理朝政,對于一般的事物,完全可以自行處理,一旦到朝堂之上要議的事,肯定都是大事。

  這話音剛落,右庶長嬴壯朝著他身后的人看了一眼,當下就有一大臣站了出來,蘇銘認得這人,此人官居太仆,掌管車馬之職。

  “臣稟我王,楚國使臣求見。此時,已在宮門外等候。我秦與楚國犬齒交錯,楚國又乃大國,臣肯請我王一見,與楚交好,利我秦耶!”

  楚國使臣求見,蘇銘一聽,立刻就想到了可能與前日里的國書有關系,這么說這國書根本就沒有送到楚國,而是直接到了楚國使臣手中,而使臣也一直待在咸陽。

  使臣出使他國,在某些事情上,可以代替國君做決定。楚國想吞并越國,就首先得游說秦國,到時免得腹背受敵。當然,這還有一層意思,就是新王即位,正是主少國疑,各國也會照例派出使臣,打探一下風聲。

  可最讓蘇銘奇怪的是,這諸國使臣拜見,不是丞相府的事情嗎。兩個左右丞相都是在那里,很明顯的,太仆這是越權了。

  蘇銘此時,朝著甘茂與樗里疾看了一眼,見他們兩個沒有反映。嬴稷也察覺到了里面的問題,思付起來,可沒等到理順過來,這嬴壯又是跳了出來。

  “臣稟我王,楚國使臣求見,本乃丞相府之責,可丞相卻以秦越互為唇齒為由,拒使臣于宮墻之外。太仆雖是擅越,可也是為秦心切,望王姑息之。

  臣自以為,秦越山水不同,且地又不相鄰,如何互為唇齒。這庶民尚且知道遠水解不了近渴,況乎我王,甚者,楚國為秦之強鄰,王上又剛剛即位,不應與楚國交惡,不免誤秦。

  昔日獻公之時,好一時之勇,斗一口之氣,與魏國連年戰(zhàn)火,致使孝公即位,我秦國岌岌可危,六國謀秦,若非孝公度勢,從深淵而出,國將不國。

  若王有爭霸之心,當于楚國交好,如此才能南安。三家之晉,才是我秦真正宿敵,尤其魏狗,更與我秦是世仇,秦人的血,不能白流。

  后惠文王時期,就有意與楚國交好,以當時楚國王女為嬪,及至先王,能夠力壓巴蜀,也離不開此也。

  如今,太后乃楚國王女,更為王母,有此等關系,我秦應親楚而離三晉,此所謂梳不離親也,臣懇惶恐深思,夙夜難眠,拳拳之心,請我王明鑒!”

  嬴壯這一番話,洋洋灑灑,長篇大論,從古至今,列數(shù)數(shù)位秦國國君,說的竟是讓人無從反駁。

  蘇銘第一次見到嬴壯之時,就因他的舌綻蓮花的技藝,成功的讓嬴稷與甘茂起了隔閡,現(xiàn)在又是這樣一番話,弄得朝堂之上,竟是無人可言。

  蘇銘偷瞄了一眼嬴稷,發(fā)現(xiàn)嬴稷面色蒼白,一言不發(fā)。

  越國劍爐輔助嬴稷即位,嬴稷震懾楚國,這也合理。何況這嬴稷又是心胸大度,信守承諾之人。不管嬴壯知不知情,此舉,就是在逼迫嬴稷在違背諾言。

  此時,大殿當中沉靜下來,左庶長嬴俍撫著胡須,面上儒雅大度,可眸子里卻是透著狠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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