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9章 有病治病
新寧縣城的城墻不過一丈多高,按后世的說法也就是四米多不到五米的樣子,幾百年來雖多次修繕卻依舊敵不過歲月的痕跡,如今本就斑駁剝落的城墻經(jīng)歷了戰(zhàn)事的洗禮顯得越加破敗。
趙彥持劍走上城墻,來回巡視一番后才找了個地方坐了下來。
半個多月前岷王朱徽煣逃到了新寧城里,趙彥得知有人謀反后,當(dāng)機立斷派人去了寶慶府報信并順帶求援,隨后第二天下午新寧城便被一支兩千人的隊伍給圍了。
讓趙彥沒有想到的是,這支隊伍領(lǐng)頭的竟然就是朱徽煠和朱徽爉兩兄弟,他們兩個身為叛軍的首領(lǐng),怎么只帶了兩千人來攻打新寧?
趙彥之前已經(jīng)動員了全城的百姓加固了城防,又征召了一千多壯丁上了城墻,加上城步巡檢司那幾百人,整個新寧縣城內(nèi)可用于守城的人數(shù)也差不多達到了兩千人。
人數(shù)雖然相當(dāng),但一個守城一個攻城,兩相一比較自然是守城的占優(yōu)勢,就算攻城的是經(jīng)過短暫訓(xùn)練的士兵,而守城的大多數(shù)是普通的平民也是一樣,只是優(yōu)勢不太明顯罷了。
快速攻陷新寧城的意圖沒有達成,朱徽煠兄弟倆也不知道是怎么想的,竟然不再攻城,而是在城外安營扎寨就此住了下來,偶爾這倆兄弟還會走到離城墻不算太遠的地方給城里的朱徽煣喊話。
“二哥,大哥死了,是被我殺的,你是不是很高興?”
“是啊二哥,當(dāng)初要不是大哥行為不端,誣陷你毀謗仁廟,導(dǎo)致他被朝廷廢掉,你也不可能當(dāng)上岷王啊。大哥雖然被廢,卻只是被幽禁,這些年你是不是夜里睡覺都不安穩(wěn)?如今四哥幫你殺了大哥,以后你可以睡個好覺了?!?p> “五弟怎么可以這么說二哥?從小二哥就對我們兄弟頗為照顧,三哥每次欺負(fù)我倆,都是二哥幫我倆解圍,莫非你忘了?”
“哈哈,怎么會忘!大哥二哥和三哥是同父同母的親兄弟,咱倆卻是丫頭生的,大哥和三哥看不起咱們,只有二哥不一樣,他最是心善了?!?p> “正是,二哥的情分我一直記在心里,如今相士說我有異相,當(dāng)主天下,不日我就要登基改元。二哥來幫我吧,咱們奪了朱祁鈺的天下,你不是一直說自己有治世之能嗎,弟弟封你做宰輔,你幫著弟弟治理天下如何?”
兄弟倆在城墻外嘻嘻哈哈說了半天,趙彥站在城墻上倒是聽了個清清楚楚,眼下趙彥身為朱祁鈺的臣子,城下卻有人公然聲稱要奪了朱祁鈺的皇位,他就算再怎么不以為然也得說上幾句。
“城下的可是朱徽煠朱徽爉兄弟?爾等亂臣賊子,人人得而誅之,休得猖狂。”
趙彥亮開嗓子喊了兩聲,自覺將為人臣子的情意盡到了,隨即便閉口不言,打算靠在墻垛后養(yǎng)精蓄銳。
朱徽煠和弟弟朱徽爉親自上陣,在城下放開嗓子吆喝了好幾天,嗓子都快冒煙了,好不容易終于有人回應(yīng)了,他們自然不會輕易放過。
“嘿,剛才城上說話的是何人?聽聲音年紀(jì)不大,莫非是朱音埑?好侄兒,你見了我這個做叔叔的怎么也不打聲招呼,枉費叔叔當(dāng)初還帶你喬裝打扮去喝花酒呢?!?p> “是啊埑兒,我是你五叔啊,我和你四叔最疼你了。我倆當(dāng)初攻進武岡城的時候還特意讓人去找你,誰知道你和你父王竟然跑來了新寧,快勸勸你父王,讓他打開城門讓我和你四叔進去吧,否則過些日子我們的援兵來了可就要自己打進去了,屆時兵兇戰(zhàn)危,萬一傷了你和你父王可就不好了。”
誰他么是你們兩個二貨的侄子。
趙彥黑著臉重又站起身,他看著城下兩個契而不舍的二貨,高聲道:“本官乃新寧知縣,岷王世子不在此處,看兩位如此精力旺盛,不如本官送你們一個禮物吧?!?p> 朱徽煠與朱徽爉對視一眼,心道這個新寧知縣看起來倒是很好說話的樣子,不知他要送我們一個什么禮物,莫非要把新寧城送給我們?那倒是不錯,以后可以考慮給他一個尚書做做。
“原來是新寧知縣,不知如何稱呼???本王不日就要登基稱帝,年號都定好了,就叫玄元。本王看你眉清目秀的,文采一定很好,若是投降本王,日后可以封你為吏部尚書,如何?”
什么邏輯,眉清目秀就等于文采好?
趙彥撇了撇嘴,道:“食君之祿忠君之事,本官為天子牧民,豈可擅自改旗易幟。至于本官的名姓還是不說了,萬一兩位知道之后從嘴里說出來,本官怕玷污了這兩個字?!?p> 朱徽煠與朱徽爉面面相覷,好一會兒朱徽爉才反應(yīng)過來,低聲道:“四哥,這個知縣在罵咱們嘴臭?!?p> 朱徽煠聞言勃然大怒,正要發(fā)火卻被朱徽爉勸住。
“四哥先別發(fā)火,我聽人說上兵伐謀,蒙能與楊光拳忒沒本事,現(xiàn)在才攻下新化城,咱們的援兵還不知道什么時候才能過來,要是能不動一兵一卒說降了這個新寧知縣,那豈不是顯得四哥比蒙能他們倆都有本事?到時候咱們讓人在軍中將四哥說降新寧的消息散播出去,不愁軍心不向著四哥?!?p> 朱徽煠勇力過人,腦子卻沒有朱徽爉好使,所以有什么事大多數(shù)時候都是聽這個弟弟的,此時也不例外。
“好,五弟說的沒錯。想成就大事,就要忍常人所不能忍,這個新寧知縣罵咱倆這事我忍了,大不了以后得了天下再好好收拾他?!?p> 兄弟倆計議已定,這次由朱徽爉開口:“新寧知縣,你方才說要送我們一個禮物,不知是什么東西啊?”
趙彥微微一笑,喊道:“本官喜靜,兩位接連在城下喊了這么些天想必是精力旺盛所致,正巧本官養(yǎng)了條母gou,此刻正在發(fā)qing期間,不如便送給兩位釋放釋放精力吧。”
哈哈哈哈……趙彥話音一落,城墻上原本有些萎靡的人們頓時哄然大笑。
這次不用朱徽爉理解之后再轉(zhuǎn)述了,朱徽煠又不是傻子,自然能聽懂趙彥話里的意思,只是他從小到大何曾被人如此罵過,當(dāng)下便忍不了了。
“你竟敢罵本王,真是膽大包天,本王要……”
不等朱徽煠說完,趙彥已笑著喊道:“本官只想罵人,不想罵你啊?!?p> 朱徽煠愣了愣才反應(yīng)過來,他臉都?xì)饧t了,不禁在城墻上眾人的大笑聲中大叫道:“混賬,你是個什么東西,竟敢如此辱罵本王?!?p> 趙彥搖搖頭,回應(yīng)道:“本官是人,不像你只是個東西,不過能認(rèn)識自己是個什么東西,都是好樣的,不知道閣下是什么東西?不妨說出來讓我等樂呵樂呵?!?p> “你……”朱徽煠平時罵人只有翻來覆去那么幾個簡單的詞語,比如混賬、你是什么東西、滾等等,所以若論罵人的話拍馬也趕不上趙彥,故而只能扭頭看向朱徽爉道:“五弟,給我罵他,狠狠的罵他,氣死我了?!?p> 朱徽爉苦笑一聲,他罵人的話同樣是那么幾句,而這些文官罵人都是不帶臟字的,看樣子這個新寧知縣罵人已經(jīng)到了一定的境界,他又怎么可能罵的過,想了想只能高聲道:“不想新寧知縣說話如此腌臜,我們兄弟倆不屑與你為伍,快快將岷王叫出來與我們說話。”
趙彥哈哈一笑,道:“看閣下那副一本正經(jīng)的樣子,本官險些以為閣下能聽懂人話了,可悲可嘆,世上的傻子如此之多,而閣下卻成了其中的佼佼者,恭喜恭喜?!?p> 噗……朱徽爉覺得自己受了內(nèi)傷,他真想問一句,你這是在罵人還是在作對聯(lián)。
“混賬……新寧知縣,你身為官員說話卻如市井潑婦,還要不要臉?”
“本官自然要臉,不要臉的都是閣下這樣的?!?p> “你……本王真有病,怎么會與你說話。”
“閣下既然有病就該治病,你別找本官啊,本官又不是獸醫(yī)?!?p> “你……四哥,咱們走,不要再與他說話了?!?p> “好走不送,其實本官也不想與你們倆說話,因為本官有潔癖?!?p> 轉(zhuǎn)過身的朱徽爉聞言一個踉蹌,扭頭怒視了城墻上的趙彥一眼,隨后與摸不著頭腦的朱徽煠在侍衛(wèi)的護送下快步向他們的營地走去。
“五弟,這新寧知縣如此不識抬舉,不如我們明天開始攻城,進城后屠城方能泄我的心頭之恨。”
“四哥,不能攻城。如今咱們兄弟手頭上只有這兩千人,要是一旦攻城肯定會死不少人,到時候蒙能和楊光拳這兩個人肯定會借機嘲弄打擊咱們兄弟的威信,要知道他們倆可不是什么善男信女,雖然需要借助咱們兄弟的名頭好顯得師出有名,但以后他們肯定不會甘心情愿屈居在咱們兄弟之下?!?p> “那就聽五弟的,只是不知道蒙能他們倆什么時候才能派人來幫咱們攻打新寧,畢竟只有二哥才知道父王當(dāng)初將那些錢財藏在了什么地方,咱們兄弟只有得到了那批錢財才能招兵買馬,擴充實力?!?p> “不會遠了,蒙能他們已經(jīng)攻陷了新化,略微休整一兩天肯定會派援兵來的?!?p> 城墻上眾人見敵方的首領(lǐng)人物被自家知縣給罵走了,紛紛大笑不止,他們還是頭一次見到趙彥展示自己的嘴皮子功夫,那一連串罵人不帶臟字的話更是讓他們大開眼界。
經(jīng)此一事,守城一方的士氣算是提升了不少,趙彥又在城墻上待了一會兒,見對方?jīng)]有攻城的打算,便走下城墻,打算回縣衙休息休息。
岷王朱徽煣正坐在縣衙后堂出神,見趙彥回來了頓時道:“趙知縣守城辛苦,快坐下歇息歇息吧?!?p> 趙彥確實累了,聞言也不矯情,等他坐下后才問道:“岷王殿下可是在等下官?”
朱徽煣點點頭,道:“不錯,方才趙知縣與本王兩位弟弟說的話本王都知道了。這兩個人從小便被父王寵愛有加,進而長大后驕橫跋扈,便連本王這個兄長也不被他們倆放在眼里,誰想如今他們竟然做出此等事,不僅公開謀反,還將自己的親大哥給殺了,他們怎么下得去手?!?p> 趙彥見朱徽煣面現(xiàn)痛苦之色,心中也不確定他是不是裝的,但不管是不是裝的,岷王家事他根本不想管,就連了解的興趣也沒有,他現(xiàn)在操心的只是如何將新寧城守住。
“此二人做出此等事情,日后必然會有報應(yīng),殿下不要太過傷心?!壁w彥敷衍的安慰了兩句之后話音一轉(zhuǎn),道:“殿下應(yīng)該也聽說了,這兩個反賊這些天不止一次要求見殿下,似乎他們對于殿下的興趣要遠比攻占新寧城大,殿下可知是為何?”
朱徽煣一臉茫然道:“為何?”
尼瑪,哥要是知道的話還會問你?趙彥心中腹誹,但朱徽煣裝傻充愣就是不說,趙彥總不能拿刀架在他的脖子上逼問,畢竟他名義上還是岷王,地位要遠比趙彥這個七品知縣高得多。
“這卻是要問殿下了,此事或許事關(guān)全城老少安危,還請殿下為下官解惑。”
朱徽煣見趙彥又將皮球踢了回來,不禁掩飾性的笑了兩聲,想了想才道:“本王這兩個弟弟從小所思所想便與常人不同,或許他們是想將本王拿住進而脅迫朝廷吧,本王好歹也是一名親王,只要將本王拿下,朝廷或許會投鼠忌器也說不定?!?p> 趙彥見朱徽煣不想說只能轉(zhuǎn)變話題:“或許吧。眼下新寧已被圍困月半,那些反賊卻絲毫沒有退去的意思,雖然糧食勉強夠吃,但卻不能聽天由命。之前下官已經(jīng)命人向?qū)殤c知府處求援,到此時卻一點動靜都沒有,或許府城也已經(jīng)被反賊攻下了,眼下城中多是些普通人,下官想向殿下借一名武藝高強的侍衛(wèi),給他配備一匹健馬,由他沖出去向省里的三司求援,不知殿下可否割愛?”
朱徽煣點點頭,道:“此乃應(yīng)有之義,本王自然不會拒絕?!?p> 想了想,朱徽煣看向門口侍立的張虎,道:“張虎,此事便由你去辦吧,本王相信你定不會有負(fù)趙知縣所托?!?p> 張虎行了一禮,道:“遵命。”
此事宜早不宜遲,當(dāng)天夜里張虎便騎著城中僅有的一匹健馬出城而去,他很順利的便繞過了朱徽煠兄弟倆的營地,一點也沒有驚動對方。
城步巡檢司巡檢張亮與趙彥站在城墻上遠眺著幾里外的營地,半晌才道:“其實下官自認(rèn)武藝不輸城中任何人,由下官前去求援最為合適?!?p> 趙彥點頭道:“本官也是這么想的?!?p> 張亮愕然,片刻后才遲疑道:“那為何縣尊……”
“這都半個多時辰了,對方營地中看樣子似乎什么都沒有發(fā)現(xiàn),防備如此松懈,可惜了一匹好馬啊?!壁w彥嘆息一聲,轉(zhuǎn)頭見張亮一臉不解,不禁笑道:“張虎出城前,本官曾暗地里囑咐他,讓他到了對方營地附近后捅馬屁股一刀,那馬必然受驚,自然可以吸引那些反賊的注意力,張虎則可以趁著夜色悄然離去,只是對方防備松懈,或許連夜哨都不曾派出,如此烏合之眾,還妄想謀反,真是讓人笑掉大牙?!?p> 張亮不語,趙彥只能再次解釋道:“好吧,本官已將張巡檢當(dāng)做了自己人,有些話說說也無妨。
朱徽煠兄弟倆引兵而來,對于岷王的興趣要遠比攻占新寧大,其中肯定有隱情,而岷王與那二人畢竟是兄弟,身邊也帶著十幾名武藝高強的侍衛(wèi),說實話,本官對此并不放心,所以之前很少讓岷王那些侍衛(wèi)們協(xié)助守城。本官如此說,張巡檢可能明白?”
往日如風(fēng)
家里長輩快不行了,直系親屬,最近實在力有不逮,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