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差問起,蕭靖自然不敢怠慢。他低聲和秦姑娘交待了最后一句話,便苦笑道:“聊完了,聊完了。這位官爺,在下和這位邵公子并非那人的同伙,我們也是看到小報才去勸阻他的,還請您明察?!?p> 官差十分不以為然地拽起了蕭靖,哂然道:“有什么話,你到衙門里說去。三個人一起從青樓里出來,這交情可不一般吶。說你們不是他的同伙,誰信???”
說完,他們便拉著蕭靖和邵寧向遠(yuǎn)處走去。
這時,秦姑娘理了下衣衫,快步上前攔住了官差:“官爺,在下剛才說的毀謗鄰里的人是跑掉的那個,不是這兩人?!?p> “抓賊是你喊的,我們也抓了,現(xiàn)在你又來說不是?”高一些的那個差人冷聲道:“笑話!官府辦案,又不是三歲小孩過家家,哪能你說什么就是什么!無關(guān)人等速速散去,否則,一起抓了!”
秦姑娘微微蹙著眉,深深一揖道:“或是在下沒說清楚,勞動官爺抓錯了人,望乞恕罪。不過,辦案又豈有明知抓錯了人,還硬要把人帶走交差的道理?”
高個子差人更不耐煩了。他正要開口呵斥,另一位差人忽然搶上一步,又對那人使了個眼色,笑道:“這位公子,我等也是奉命行事,還請勿怪。這兩位是否與本案有關(guān),帶回去一問便知,還請公子不要阻攔我等辦差?!?p> 比起同伴,這人明顯更老成一些,也客氣得多。他說話的時候,臉上甚至帶著幾分諂媚。面前的翩翩公子豐神如玉、氣度不凡,一看便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還是小心些的好。
秦姑娘搖頭道:“差爺,確實不干他們的事。在下前些日子跟蹤過那寫小報的人,當(dāng)時并未見過他倆?!?p> 高個子差人冷笑道:“哦?你是親眼看到那人寫小報時,他倆不在場?還是說,你能確定此事并非這兩人指使?”
秦姑娘一呆。若是這么說,她確實未曾親見。
那高個子差人忍不住喝道:“你到底是何人,莫不是想要阻攔官差辦案?難道,你也是他倆的同伙!”
這話任誰聽了都會不爽。秦姑娘柳眉倒豎著準(zhǔn)備和他理論,那人卻嗤笑一聲,與同伴強行拉走了蕭靖和邵寧。
臨走時,那個好說話的差人也只是不冷不熱地丟下了一句“公子若有意,來當(dāng)個人證便是”,再無其它表示。
秦姑娘在原地進(jìn)也不是退也不是地愣了一會,才咬著唇轉(zhuǎn)身走掉了。
被人押著走在大街上的感覺,真不好玩啊。
路人投來的或嘲諷或鄙視的眼神讓蕭靖很不舒服。都怪潘飛宇那廝,老子來到這個時代可不是為了體驗當(dāng)嫌疑犯的感受!如果非得在逛街的同時引人側(cè)目,那帶著個漂亮妹子大搖大擺地招搖過市豈不更好!
兩個差人辦好了差事,所以心情不錯。這一路上他們都在高談闊論,卻不許蕭靖和邵寧交談。兩人之中不管是誰只要稍微動一動嘴巴,就會招來一陣呵斥,甚至還會有一根看著很可怕的鐵尺在他倆的眼前耀武揚威地晃上一晃。
所以,他們只能用眼神交流了。
蕭靖朝著浦化鎮(zhèn)的方向擠了擠眼睛。看著一臉懵懂的邵寧,他又做了個低眉順目、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樣子。
邵寧頓時會意,又把頭搖得像個撥浪鼓。
找我爹撈人?你沒搞錯吧!要是能說出我爹是誰,我早就說了,還用等到現(xiàn)在?如果讓他老人家知道我被官差鎖了,就壞事了!我爹他才不管三七二十一呢,把我弄出來就要帶回家執(zhí)行家法了,我以后也就別想跟你混了!
想到這,他忽然有點奇怪。我堂堂邵家公子,為啥會有“想跟著他混”的念頭哇?
將心比心,蕭靖能猜出邵寧在擔(dān)心什么。四人正好路過了一家錢莊,他又對著人家的招牌努了下嘴。
邵寧朝那邊看了眼,又使勁搖了搖頭。讓我使錢?老子根本就沒帶多少錢好吧!
這回蕭靖怒了。錢都沒帶,你還惦記著帶人家潘飛宇逛青樓呢?難道明月樓看在你的面子上,還能賒賬不成!
他怒視著邵寧,邵寧也自知理虧地別過了頭。
難道就沒有別的辦法可想了么?
十里巷,夏家。
一位麗人坐在棋盤邊上。她認(rèn)真地凝眸沉思著,像是有什么解不開的難題;一雙柔荑輕輕托著腮,那玉雪可愛又有點呆萌的模樣讓她看上去十分嬌俏動人。
忽然,有人推開了門。麗人一喜,歡然道:“表姐,你回來啦?我一個人好生無聊,來陪我下棋吧!”
進(jìn)來的人正是穿著男裝的秦姑娘。悶悶不樂的她“嗯”了一聲,便一臉無趣地坐下了。
麗人奇道:“表姐,你怎么啦?莫不是有心事?”說著,她嘻嘻一笑坐在了秦姑娘的身旁:“是誰又惹了我這天不怕地不怕的好姐姐,說來給人家聽聽吧!”
秦姑娘哼道:“還能有誰,不就是昨天我和你說的那個蕭公子?!彼D了一頓,又道:“昨天咱倆說起他,你還說他是個好人,我居然信了你。你猜,我今天看到什么啦?呵,那人和狐朋狗友們從明月樓里走出來!雪兒,你還是見事太少,看人真是不準(zhǔn)?!?p> 秦姑娘的表妹,便是曾救了蕭靖一命的夏晗雪。
她雖然涉世不深,卻也知道明月樓是什么地方。聽到這仨字,她臉上不由得一紅,嘆道:“這樣說來,他倒過得好一些了。聽表姐說他在浦化鎮(zhèn)教人識字,原以為他就是靠這活計討口飯吃,沒想到他交游甚廣,竟然認(rèn)識了這般豪闊的朋友,倒是我看低他了。”
說完,她又望向了秦姑娘,莞爾一笑道:“可是,他去明月樓關(guān)表姐你什么事,你生的是哪門子氣?。磕?,你見那蕭公子生得英俊,動了凡心?哎呀,這可不得了了,我這就去跟爹說,咱們巾幗不讓須眉的秦小姐終于有意中人啦!”
“死妮子,你給我回來!”又羞又急的秦姑娘一把拉住了夏晗雪:“人是你救的,我可不敢奪你所愛!”
一對姐妹嬉笑著鬧作一團(tuán)。良久,面紅耳赤的兩人才分開坐好,夏晗雪忍不住問道:“表姐,到底什么事讓你生氣了?”
秦姑娘嘆了口氣,便把今天發(fā)生的事情和蕭靖的解釋都一五一十地講給了表妹。
起初,夏晗雪的臉上還有些笑意。待表姐講到后面,她的表情愈發(fā)凝重,一只小手也用力攥成了拳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