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質(zhì)問

　　最不該出現(xiàn)的人，在最不該出現(xiàn)的時刻，出現(xiàn)在了最不該出現(xiàn)的地方。

　　蕭靖與何宛兒之間什么故事都沒有。如果秦子芊拿這事去和夏小姐說嘴，那他可就比竇娥還冤了。之所以輕描淡寫地岔開了有關(guān)宛兒姑娘的話題，不就是怕越描越黑么？

　　誰知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潘飛宇早不來晚不來，偏偏這個時候出現(xiàn)了！你小子是我命里的煞星吧？

　　蕭靖恨得牙癢癢。嬌憨漂亮的萌妹子發(fā)福利的時候你不回來，不好對付的秦姑娘來談事的時候你偏偏回來了，這是什么鬼？

　　“蕭公子?！鼻文樅那刈榆芬е赖溃骸澳氵€有什么好說的？你們從一開始就是一伙的吧？”

　　既然決定要招攬秦子芊，蕭靖自然要謀劃好其中的種種。潘飛宇的事，他早就想好了對策。只是，他萬萬沒想到會在這樣被動的情況下處理此事。

　　一般，邵寧和潘飛宇都會忙到天快黑才回來。像前幾天和今天這樣下午就回來的情況，近兩個月也不過就這兩次而已。

　　蕭靖的打算是，先讓本已很動心的秦子芊了解一下編輯部的狀況，待到雙方接近達(dá)成共識的時候，再通過懇談的方式說明潘飛宇的事情，以尋求對方的諒解。誰知，這場偶遇把所有的節(jié)奏都打亂了。

　　“秦姑娘，是這樣的。”蕭靖平靜地道：“那天，我和邵寧被潘飛宇連累進了班房，多虧了秦姑娘相救。事前，因為潘飛宇被人追打，我們一起躲進了明月樓的院子。那時，邵寧和他說了我們的住處。然后，他就找到這里了?！?p>　　蕭靖直視著秦子芊的眼睛，續(xù)道：“你我都知道，他之前做了些不負(fù)責(zé)任的壞事，被人告到了官府。可是，這人有才華也有悔意，我想給他一個浪子回頭的機會。退一萬步說，他總比‘三害’之一的周處要強吧？”

　　接納了潘飛宇以后，蕭靖曾做過調(diào)查。瑞都市面上流傳的小報遠(yuǎn)不止一張，林林總總的，竟有近二十份之多。它們毫無下限、毫無節(jié)操的文字讓人瞠目結(jié)舌，很多惡心又傷人的故事都可以當(dāng)話本來看了。相對它們，小潘同學(xué)鼓搗的這點事幾乎可以算是幼兒園級別的。

　　蕭靖肅然道：“鏡報發(fā)售以后，私制的小報又像雨后春筍似的多了不少?，F(xiàn)在，大家都習(xí)慣了這些荒誕唬人的東西，就見怪不怪了。秦姑娘應(yīng)該也明白，權(quán)威的民間媒體，只有鏡報；其它的小報就算有人看，也只是把它當(dāng)做笑話集錦，還有誰會當(dāng)真？”

　　他轉(zhuǎn)頭望向了潘飛宇，朗聲道：“小潘，你跟我說過，他也是看到了其它小報后才鼓搗了那么惡心的一期內(nèi)容，對吧？”

　　潘飛宇像小雞啄米般用力點了點頭。

　　之前他寫的內(nèi)容蕭靖都找機會要來讀了，雖然也有點沒節(jié)操，但絕對說不上過分，頂多就是把街坊四鄰中那些長舌婦經(jīng)常念叨的八卦原樣寫出來了而已。當(dāng)然，這在某種意義上確實也算是秦子芊在抓人那天喊的“毀謗鄰里”，只是其危害性遠(yuǎn)遠(yuǎn)比他犯下事的那期小報要輕。

　　至于小報寫的不算過火卻早早就被秦子芊盯上這事，只能怪他的行為太過小心翼翼，看著就讓人生疑。當(dāng)初蕭靖見他的時候不就說過，“跟他聊個天都神神秘秘的，像地下黨接頭”么！

　　說這些話時，蕭靖的眼神很真誠。對他怒目而視的秦子芊忽然想起了他寫的救災(zāi)報道，又想到了很多很多：

　　鏡報發(fā)售以來上面所寫的各種公正真實的報道，各種與人極大方便的實用信息，還有自己親耳聽到的無數(shù)有關(guān)鏡報的贊譽……

　　無論如何，這也不可能是他做出來的事啊。

　　想到這，秦子芊便生不起蕭靖的氣了?？墒?，仍然滿臉怒容的她還是向蕭靖逼近了一步，高聲道：“好，我信你?？墒?，我不信他！難道就讓他這么逍遙法外了？那幾個被他壞了名聲的人家怎么辦？”

　　蕭靖平和地笑了笑，坦然道：“不瞞秦姑娘，在下和邵寧前些日子托人打聽過那幾戶苦主的事了?！?p>　　潘飛宇訝然張大了嘴，望向蕭靖的眼神也充滿了感激。這件事，從沒有人向他提起過。

　　剛看到小報的那會，幾個受害的家庭自然是怒不可遏，家中女眷也難免以淚洗面。到了此時，事情都過去了好幾個月，他們看得也就淡了。再加上周圍的人都不信小報的胡言亂語，便沒人再拿那些荒唐事來指摘這幾家。如此一來，人們心中就放松了許多，家里也像往常一樣有了些歡聲笑語。

　　蕭靖瞪了潘飛宇一眼，道：“幸好，沒造成什么更嚴(yán)重的后果，也沒人為這事上吊尋死。否則，你就萬死莫贖了?！?p>　　說罷，他走回堂屋里斟了一杯茶，放到了秦子芊身邊的石臺上。

　　“至于律法，我早已和小潘約法三章?！笔捑负唵蔚刂v述了約定的內(nèi)容，又道：“類似的事情太多了，官府也懶得管。因為各種小報，前前后后去報官的有十幾家人，可是官府連一張海捕文書都沒發(fā)。”

　　柳眉倒豎、杏眼圓睜的秦子芊剛要反唇相譏，蕭靖便抬手制止了她的躁動，正色道：“我不是說官府不管，他就沒事了。任何人都不能高于律法，我們做報紙、做媒體的，更是要謹(jǐn)記這事。過些天，我就帶他去找人賠罪、賠償，請鄉(xiāng)老調(diào)解。所有的事都按規(guī)矩辦，絕不用報紙壓人！如果人家真的不肯息訟，在下親自帶他去官府出首，絕無二話！”

　　秦子芊冷冷地道：“好，這是你說的，在下便拭目以待，希望蕭公子言而有信。至于秦某加入鏡報的事……”

　　她看著蕭靖，眼里有些不忍，卻還是硬起心腸道：“此處藏污納垢，非秦某棲身之所，還請不要見怪?！?p>　　說完，秦子芊轉(zhuǎn)身就走。沒走出兩步，她又回頭道：“蕭公子，秦某有一事相詢：‘它不光可以照出人的面容，也能照出深藏于人的心中或者這世界上每一個逼仄角落里的丑陋’這話，難道要靠潘飛宇這樣一個人來實現(xiàn)么？你的報紙，真的能像你說的那樣，擔(dān)起道義與公義么？”

　　蕭靖一直在溫和地應(yīng)對，即便秦子芊作勢欲走，他也只是無奈地笑了笑?？墒牵牭竭@句話，他的眼里卻陡然閃過了一抹厲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