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報行天下

第八十章 我不是故意的

報行天下 白禾雀 2125 2017-02-03 17:30:00

  這是什么情況?難道,是報紙印刷的時候出問題了?

  “都印成這樣了,還敢發(fā)出來???”

  “嘖嘖,偌大一張紙上就‘本版為廣告版’這六個字,剩下的都是白的,拿回去給娃兒練字用應該不錯!”

  “這樣也好,報紙看著干凈些……只是,這模樣就有點奇怪了,一塊有字一塊沒字,跟打了補丁的衣服似的……”

  鏡報再一次成了街頭巷尾熱議的話題。眾說紛紜間,各種離譜的說法都出來了:有人說,鏡報被一位大人物勒令不能再刊登廣告;有人說,總編輯蕭靖已經(jīng)攜款私逃了,剩下的人沒人會弄廣告,所以只能給空著;還有人說,是鏡報欠了印刷作坊的錢,蕭靖好說歹說才求來了賒賬的機會,可作坊里的人還是本著“我不掙錢你也別想掙錢”的想法,直接省掉了廣告這一塊。

  在浦化鎮(zhèn)穩(wěn)坐釣魚臺的蕭靖美滋滋地咂了口茶。

  自打報社建立后,他還沒有機會像今天這樣好好休息一下。邵寧和蘇玉弦在陪董懷遠玩,董小雅在一旁微笑著,潘飛宇這廝難得動手自己洗一次衣服……

  這才是生活嘛!

  院門敞開著。被斧子劈過的大門根本就沒修理,已顯得殘破的它搖搖欲墜的,看上去就像是在控訴著什么。

  蕭靖放下了茶杯,悠然道:“時間差不多了,這就該來人了吧?”

  話音剛落,就聽到外面一聲呼喊:“蕭公子可在么?”

  “人在呢!”蕭靖正了正衣冠迎了出去,待看到了來人,他“又驚又喜”地道:“范先生!您可是稀客啊,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來來來,快些入內!小雅呢,把我前兩天剛買的好茶泡上!”

  蕭靖很是熱情,范先生卻不冷不熱地道:“還道報社這邊出了什么大事,原來公子這般閑逸。在下過來非是為了別的,只是有件事想請教公子:今天的報紙上,為何沒見我家的廣告?”

  原本面帶微笑的蕭靖猛然換了臉色。他愁眉苦臉仰天長嘆了一聲,又向前比了一個“請”的動作。

  剛走進院子,范先生忽然皺了皺眉頭。很快,他又用手捂住了鼻子,從牙縫里擠出兩個字:“好臭!”

  放眼望去,只見南墻東側的墻根下面有幾坨又黃又黑的東西,許多蒼蠅正圍著它飛來飛去。

  是便便?

  范先生是在豪商家里做事的雅人,哪里見過這種場面?他趕忙轉過頭去,又捂著嘴干嘔了好幾下。

  難怪報社的人都在南墻靠西廂的那一側活動,原來是因為這個!

  范先生憤憤不平地道:“公子,我等非是鄉(xiāng)野村夫,豈可隨地便溺?就算是小孩子所為,也該教其如廁之法,最不濟也要把穢物收拾了,可你這……”

  蕭靖又嘆了口氣,一臉的無可奈何。

  范先生不禁頓足道:“自打范某提及廣告之事,你便愁眉不展長吁短嘆。如今,說起收拾地上的腌臜之物,你還是這副模樣。敢問公子,可是犯了氣虛血虧的毛病么?”

  見對方有點著急了,蕭靖才不緊不慢地道:“先生請看,穢物又豈止是在墻下?”

  范先生扭頭一看,可不是么?那面墻上還有糞水流淌時留下的痕跡,看上去就像是山水畫中樹木的枝杈。

  他忽然心中一動,道:“穢物可是有人從外面丟進來的?”

  蕭靖道:“不瞞先生,正是如此?!?p>  待兩人進屋分賓主落座,蕭靖方才無奈地道:“先生進門時,可曾留意門上的斧???”

  范先生點頭道:“范某還在奇怪,為何大門已毀壞如此,公子卻還不找人修繕。原來……”

  蕭靖自嘲地笑了笑,道:“修繕又有何用?再讓人來劈一次么?”

  他起身用雙手撐著桌子,一臉心酸地道:“廣告的效果,先生想必比誰都清楚。鏡報剛憑本事賺了些銀子,廣告這塊便被人覬覦了。前些天有人送書要挾,想以極低的價格占據(jù)廣告位,讓報社在下次拍賣前為他預留位置,被蕭某嚴詞拒絕。

  廣告位從來都是價高者得。諸位員外大氣得很,也都知道做生意有進有出的道理,誰會在乎這點銀子?要是報紙迫于威脅為他行了方便,就會有很多人拍不到廣告位。這樣一來,蕭某便會失信于人,此事豈能做得?”

  沒過多久,這些人又來信了。信上說,如果我不登他家的廣告,那么就不要登廣告了。否則,報社將永無寧日。起初,蕭某就當這是一個笑話;可是,這人竟然真的敢說敢做:不止大門被劈,院子里被人潑糞,還有人在院墻上寫血字,在院外縱火。這些事,所有鄰里都可為證!

  報社這些人,都是因為喜歡報紙才在這里聚齊的。院子里住著的不止蕭某和潘飛宇,還有弱質女流,還有十歲的稚童!昨日,火燒到了墻外,誰知明日火頭又會在哪里竄起來?昨日,這斧子是劈在了門上,誰知道明日斧子又會劈到哪里!蕭某枉為七尺男兒,卻無力護得眾人周全。為了大家,我也只能委曲求全,撤掉了報紙上的全部廣告?!?p>  說到這里,悲從中來的蕭靖抹了抹眼角,才道:“蕭某自知有負于諸位廣告主,可此事關系到家中諸人的安全,容不得蕭某多做它想。還請范先生勿怪,蕭靖在這里給您賠罪了!”

  說罷,他做勢彎下身去,早有準備的范先生趕忙扶住了,義憤填膺地道:“豈有此理!范某還道鏡報失約,原來公子也是有苦衷的。光天化日朗朗乾坤,這種惡人的眼里可還有王法么!”

  他扶著蕭靖站直了身子,又小心翼翼地道:“敢問蕭公子,那兩封信可還在?能否借范某一觀?”

  蕭靖用顫巍巍的手拿出了那兩封信。范先生越看表情越難看,最后,怒不可遏的他高聲道:“公子的難處,范某知道了。報社的事情,在下回去定然如實稟報老爺,請他定奪,也請公子且寬心!”

  人家雖然留的是活話,沒說“一定幫忙”什么的,但敵情尚不明朗,敵人是誰也還不知道;能把話說到這份上,也算是表達過“愿意幫忙”的意思了。

  蕭靖一揖到地,朗聲道:“如此,多謝范先生了!”

  誰都沒看到,在躬身行禮的時候,他微微揚起了嘴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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